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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樱回到储秀宫,隐约察觉到身后缀着的小尾巴又一次出现了。
凭她所知的信息,倒不是不知道太子在储秀宫里安排了人,但在原轨迹上,这人一般是跟着吴玉贞,除了监听以外,倒还有替她防范别人的意思,姑且起到一个保护作用。他一般在各院落里听后差遣,身份较为自由,游来走去倒也不可疑。
但近来她发现,这人爱突然喜欢在自己身后转悠,这倒像是一个讯息,至少宇文泓的态度有所和缓,她先前的做法摸对了他的脾气。不过经宇文洛这一弄,又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了。
她不自觉拧起了眉。
壁月见她回来,悄悄地问:“小姐,您又和六皇子一起去玩了吗?”见闻樱点头,她忧心忡忡地道,“这可怎么办,老爷夫人的意思是想让您嫁给太子殿下……”
“太子正妃十有八\九就是吴玉贞,难不成我还硬是让他娶我?”闻樱反问。
壁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您知道,太子不止能娶正妃,凭咱们的身份,若您有心,一个侧妃少不了……将来陛下百年后,太子登基,您定有贵妃之位。这比起皇子正妃岂不更尊贵些?”
闻樱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你到底想说什么?”
“也不是奴婢想说什么……”壁月含糊地嘟囔了声,架不住主子的视线,一溜儿说了,“是夫人叫人带了口信,说既然您无作为,她那边已找上吴家了,您安心等着就是。”
闻樱听了微怔,这件事倒是始料未及。
说起来,闻樱家中姊妹众多,单只她母亲一个就生了五女,末了才得一个男丁,所以在闻家,女孩子的地位并不高。原主不会像吴玉贞那样受到重视和培养,心思气度各方面可见一斑。她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已经嫁了宗室,她身为三女,两边不挂靠,最大的用处就是恰逢太子到了娶亲的年龄,不用别人说,她自己也有争一口气的要强心思。
因而宇文泓也不算冤枉原主,上辈子同样是阮玲儿绊她一脚,她摔进宇文泓怀里的时候却是心甘情愿的,见宇文泓不排斥,便乘胜追击,得了他很长一阵子的喜欢。
“这就麻烦了。”
闻樱将额头靠在床柱上,揉捏着帐子挂的流苏缀儿,一副头疼的模样。
她人还在宫里出不去,远水救不了近火,那对夫妻想做什么她还真没法阻止。吴家愿不愿意?看上辈子就知道了,世家互相牵制又互为助力,吴家已经占了大头,自然舍得分一点肉汤出来给人家喝。
发现自己将太子想成了唐僧肉,她忍不住一笑,又抿起了唇。
按照她的想法,如果太子能被她打动,那么嫁给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她在接触中发现,基于身份、场所等限制,她要制造见面机会就已经非常难得,能像现在这样改善他的看法算得上是费尽了心思。于是她做了另一个准备——嫁给六皇子宇文洛。
俗话说,距离产生美,毕竟曾经是他的女人,有时候表面大度的让给别人,心里却还会有一番计较。如果她仍然是在他身边,那就是帐上的蚊子血,日日提醒他曾经的背叛,而离得远了,见识到她的另一面,反倒有可能成为朱砂痣。
当然,这样做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见面的机会比现在还要难得。
但如果被逼着再给他当侧妃,大概是最差的处境了。
刚一想到这,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壁月去开了门,进来的正是吴玉贞,她身后的婢女怀里抱着礼物盒子。她拿来打开了,送到闻樱跟前,笑着开门见山道:“原先和闻小姐之间似有嫌隙,此番我是求和解而来,这礼权当是给闻小姐赔罪了。”
说着,将里面的一把玉梳取出,那梳柄上雕镂着三只飞燕,极其精美,让人移不开眼。
闻樱就坐在床边没起身,懒懒的抬了下眼睛,“你接受的倒快。”
不用说也知道,她走这一遭,是同样得了家里的信,以未来正室的身份,纡尊降贵和她打招呼来了。
“这说的哪里话,早前我就想结交闻小姐了,只是一直抽不出空来,眼下倒是正好。”
“原先是怕我私底下和太子接触,抢了你的正妃位置,这会儿听我家要求只是一个侧妃,你就放心了吧?”闻樱将话挑破了,在对方以为她要闹脾气的时候,却又道:“壁月,将礼物收好。”
“能收下礼物就好。”吴玉贞也不怪她,反而换了张面皮似的笑吟吟的,目的达成,见这一桩事落到了实处,她便回了住处。
人一走,壁月见小姐仍然烦恼的样子,不由劝道:“小姐,那边若说定了,您再不愿意,恐怕也做不了主。您还是想开些,莫再与六皇子来往了,吴小姐那边,恐怕也要早早打好关系呢。”
“你到底向着谁说话?”闻樱戳了一戳她额头。
认真论起来,最后终选还是看宇文泓自己的意思,吴玉贞还没当上正妃呢,哪怕她当上了,侧妃的人选也轮不到她来做主,更轮不到吴家做主。她现在反倒想让宇文泓多厌恶自己一分,不要看着锅里想碗里,让她先把局面定下来再说。
*
说是那样说,宇文洛来找她的时候,她也没给他好脸色看。
先前他们俩见面,一向是他找人传口信,说了时间地点,她想去便去。但自他亲她那一回后,她就不搭理人了,一见他安排的人靠近,她转头就走,害的那人哭笑不得,只能把实情告诉自家主子。
所以这一天,宇文洛趁一大早人都去了课室,钻进了闻樱的小房间里。
闻樱中午折回房间休息,才发现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人。
她当即翻脸,“六皇子不愧是六皇子,好心计,好谋算,不如再喊一嗓子,叫所有人都来看看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你要是喜欢,我喊一喊也无妨。”
他说着,当真清了清嗓子。
闻樱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恶狠狠地道:“听不懂人话了是吗?”
他趁势捉住她的手,眼底有笑意,故作无知,“你说的难道不是这个意思?”见她气恼更盛,他察觉到一丝不对,“除了我,还有人惹你生气了?”
“嗯?”闻樱一愣,收回了手,“唔……也没什么。”
她没料到他这么敏锐,但有些话却不能说。
他抓的不紧,目光却一直随着她动,闻言轻“哦”了一声,没有追问。
闻樱看了他一眼。
说起来,她和宇文洛现在这个阶段是挺有趣的。
一开始她是借着他对自己的兴趣来接近他,到后来,连她也不能不承认,他们之间存在着一些默契,大约只有气场相合可以解释,相处起来便较为轻松愉快。但这个人无疑非常难打动,表面上分明已经表露出对她的喜爱之情,但从没说过一句想娶她的话,没有任何明面上的表态,仿佛一只都处在暧昧的阶段,这导致两人都藏了许多话没有对对方说。
宇文洛没勉强她,且为了表示对上一次的歉意,他带着她去游湖去了。
闻樱先前那一回看太阴湖,湖面上还结着冰,这次却已在薄的地方凿开了一大片,供人游湖赏景。白天的太阴湖另有一番开阔景象,船顶有黑瓦遮蔽,左右是红木的窗户,嵌了很少见的玻璃,她抱着汤婆子坐在里头,倒也很安然自在。
然而没过一会儿,她发现船不动了。
原是宇文洛坚持要自己划,图一乐趣,结果有大块碎冰漂来将路堵住了,他划了半天也没划开去。
闻樱挑开船首的帘子,看他着急满头大汗的模样,笑得不行。
“你眼下是笑开心了,要是到了晚间还回不去,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了。”他冲她扬了扬眉,她心情好了,笑盈盈的与他顶嘴。
正说着话,忽的,宇文洛像是看见什么,停下了动作,冲不远处喊了声,“大哥!”
闻樱一听见,手一松就将帘子撂了。
外面很快响起两人说话的声音。
比起宇文洛年轻清朗的少年声音,宇文泓要偏低沉一些,加之他似乎有些病了,间或还夹杂着一两声咳嗽。
“大哥怎么病了还游湖?湖风一吹,病就更难好了。”宇文洛担忧道。
“无妨,不是严重的病,我只是忙累了出来赏赏景,一会儿就回去。”宇文泓应付了两句。他船上自有伺候的人,还有专门行船的人,一时对那块浮冰却也无可奈何。于是他道,“既如此,你先坐我的船一道回去。”
宇文洛略有为难,“这……”
“怎么?”他少见对方浮现这样的表情,刚露出疑惑的表情,忽而听见一道许久未听见的女子声音。
【……阿洛这个笨蛋,他要是不拒绝,我就不能不露面了!】
他猛然一怔,倏地疾咳起来,面上涌起潮红。
她竟然也在?!
他的脑海里不可抑制的浮现出多日前的情形。那天,他放在宇文洛身边的眼线,告诉他的那一幕情景。他得知后心情起伏不定,转眼便捏断了手里的笔,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他们俩当然会在一起,这有什么可稀奇的,不用他说他都知道。
他训斥了眼线一顿,让他不必关注这等男女情爱的小事,就将他赶了出去。这之后,他才意识到先前自己做了什么事,他竟然开始关注一个注定会背叛他的女人。
再□□思之后,他撤回了放在储秀宫的人,专心做事。
然而他没想到,他会亲眼撞见他们在一起的场景。
见宇文洛想要推脱,他也不知为何,忽然淡声问他:“你船上还有其他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