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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姨娘为了能够成功救出自己的女儿,也算是拼了,不惜将这事暴露出来。
她倒也是一片慈母之心。
云夕颇为动容,说道:“将药渣给云七检查一下。”云大到云十,云七的医术最好。
云七很快就来了,他检查了一遍后,淡淡道:“这其中多了一味的甘遂,同药方中的干草相克,使得疗效大大地减少。”
云夕语气讽刺:“难怪这任大人一场病生了那么久,敢情他成为了女儿作秀的工具。”想想当时任从文病得要死要活的,吃多少药都不见好。结果等任紫晴跑去大大秀了一番她的孝顺,任从文的病就好了不少。
任紫晴担心一下子让任从文好了,日后就没得刷名声,于是还玩起了可持续发展这一套。
在任从文病情刚好转的时候,这一套的确是给她刷了不少的好名声。
她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的成姨娘,说道:“你放心吧,他们不会成功的。”
“实在不行,你就让你的女儿生一场大病。”她顿了顿,说道:“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药,让你女儿服用后,便像是生了重病一样。”
成姨娘担忧道:“那药会伤害到身子吗?”
云夕摇摇头,说道:“那药对身体没有什么害处,等停用以后,在一个月内,脉象会显示慢慢痊愈起来。”
成姨娘这才松了口气,感激道:“多谢郡主。”
云夕道:“他倘若他们不顾你女儿的身体,硬是要将她们两人调换,到时候你同我说一声,我自然会捅出这件事来。”
成姨娘道:“多谢郡主的帮忙。”
云夕与其说是帮任紫嫣,不如说只是纯粹不想看到任紫晴这么简单逃出来,那她和翊染先前那番辛苦,岂不是白白废了。她心中也不由感慨这任从光果真是胆大妄为,这种事情也干得出来,简直就是蔑视律法。
不过这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说明了任紫晴的确是掌握到了任从光确定的证据,任从光这才会不惜使用这种法子,也要把她弄出来。
等成姨娘从后门偷偷离开后,立秋不解问道:“姑娘,为何那成姨娘不将这件事告诉任从文呢?”
倘若任从文知道自己宠爱的嫡女为了名声,不惜给他下药,只怕心都寒了。
云夕轻声道:“证据不足,单单药渣不能说什么。毕竟这药渣是好几天以前的,甚至任夫人到时候还可以倒打一耙,说成姨娘故意诬陷任紫晴。”
这种事情,除非当场就抓住,不然没法作为证据的。
银丹愤愤不平,“难不成就真的要让她逃过吗?”
云夕唇角勾了勾,“不过我们也不是没有法子,直接让药铺的人找借口去找任从文不就可以了。比如捏造字条说任紫晴买药忘了结账。任紫晴在牢房里,难不成任家的人还能去牢房中问她是否买东西忘了付钱不成?”
“只要让任从文知道任紫晴买了什么东西,只要有人在他耳边装作不经意地提点甘遂的作用。这关系到自己的身体问题,他肯定会派人去调查,人们总是倾向于自己亲自调查出的结果,这可比我们将证据摆在他面前有用多了。”
银丹叹服点头,“还是姑娘聪明。”
立秋则立刻去安排起了这件事。有这群能干的丫鬟在,的确省却了云夕很多的功夫。
等晚上云深回来,云夕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他们自从成亲后,几乎都不会有隐瞒对方的事情。任紫晴的事情看似只是云夕同她之间的私怨,只是因为牵扯到任从光的缘故,重要性大增。
云深道:“看来可以从任紫晴这边寻找突破口。”
结果第二天,云夕便收到了消息,任紫晴现在的“住所”,从顺天府的大牢中,被转移到了天牢中。按照楚息元的说法是,任紫晴诋毁的是一国郡主,可不是平日那种小打小闹的流言。
一时之间,大家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云夕身上,不由感慨:这明郡主果真受宠啊。
云夕嘴角不由一抽,楚息元这明明是拿她做幌子,真实情况是要撬开任紫晴的口,从她那边突破。这下可好,整个京城人的人都认为这是云夕的特殊待遇。即使是任从光,也不会怀疑到这头上来。
云夕转念一想,发现这也是有点好处的。好歹日后没有什么人敢再随便对她出手。另一方面,天牢也不是任从光能够施展手段的地方,任紫晴被带到那地方后,任从光想来瞒天过海都没办法。这也算是对那成姨娘的一个交代。
没几天后,云夕便收到了消息:任紫晴的母亲突然得了重病,卧病在床,管家权暂时落到了另外两个妾室手中。任从文的庶女任紫嫣也定了一门亲事,虽然不是什么显赫人家。她心中明白,任从文这是出手了。
等到四月二十六的时候,她一大早便起来,梳洗过后,云夕换上一件月白绣花褂子,下面则是浅紫色绣桃花的百褶裙,清雅别致。云夕从自己的首饰盒中拨弄了一下,说道:“今日带桃献三千镶嵌珠石翠花簪子好了。”
那桃献三千镶嵌珠石翠花簪子打造得十分精致,而且还是楚息元赏赐的,今日这个场合,戴上它很是不错。
说罢,她又选了一对点翠珍珠耳坠,手上则是羊脂白玉手镯,衬托得手腕莹白如玉,除此之外,也不需要更多的首饰了。这样刚刚好,既凸显了她的地位,又显得精致华贵,而且也不至于太沉重。云夕最烦那种满头都是钗子,看上去和暴发户一样。
恰好前些天杨氏才送来了这一季的新衣裳,云夕这个院子的衣服都是由云府中手艺最好的绣娘缝制,每个人都有两件。今日银丹和立秋索性也都换上了新衣服,两人更是直接戴上用云夕赏赐的东华珠做成的簪子。
云夕看见她们的服饰打扮,不由笑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两个是双生姐妹呢。”
两人的服饰是一个款式的,只是颜色和花样的不同,比如银丹是浅黄底绣梨花,立秋则是浅蓝色绣桃花,两人的簪子也都是和衣服相配套的样式。
银丹道:“多个妹妹,我也是不介意的。”立秋年纪比银丹还要小上一岁。
立秋笑了,“我倒是不介意多个姐姐,我就怕胡杨会哭着说我抢了她姐姐呢。”胡杨是银丹的妹妹,现在跟在云瑶身边。虽然两姐妹分开了,不过因为都在京城,而且云夕还时常回家,因此还是时常见面。银丹更是将自己收到的珍珠分了一半给妹妹。
银丹笑道:“胡杨性子最是大方,才不是那等小气之人。她只会高兴多一个姐姐疼她呢。”她顿了顿,挤兑道:“既然做了姐姐,好歹得给妹妹一个见面礼,比你戴的簪子差的话,我可是不依的。”
银丹直接给自己妹妹讨要起了礼物,这也是她们十分熟悉,才会这样开玩笑。
立秋反唇相讥,“可以啊,那你这个做姐姐的先给我见面礼才是。”
云夕含笑看着她们两人相互打趣,旋即道;“好了,让她们将早饭端上来吧。”
等用过早膳后,云夕带上自己准备的添妆礼出发前往戴家。戴家距离她这宅子大约是半个时辰的车程,毕竟云夕的宅子是位于京城中最富贵的一块区域,可谓寸土寸金。
戴海作为吏部员外郎,还真没那个本钱在这里置办宅子。这边随便一个三进宅子都要上万两银子,而且有钱还买不到。云夕那是天子直接赏赐的,省却了这一番的功夫。
戴夫人行事正派而爽朗,来到京城后,更是结识了不少人家,加上她的嫡长女戴燕翎结亲的对象还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一等人家温家,所以今日前来添妆礼的人不少,看门口停的那一排华丽的马车就知道。
云夕平日喜欢轻车简路,不爱摆仪仗,今日为了给燕翎撑腰,倒是直接坐了郡主的车驾过来。
从马车上下来,云夕正好听到旁边一个妇人低声道:“没想到给戴家大姑娘添妆的人倒是不少。”
她身旁一个穿大红褂子的妇人道:“谁知道是不是都是些不入流的人家。一想到妹妹是栽在这样的人家身上,我就为妹妹不值。”
她们两人话说的小声,自认为旁人是听不到的。只是云夕的耳力出众,直接将她们的话语收进耳中,她眉头不由一拧。这又是哪家的?怎么这般没有礼数。
那两人转过头,正好看到云夕,目光落在郡主车驾上,不由一凝。京城中的郡主并不多,一个薛莹莹,一个杜云夕,原先还有林妙琴和她姐姐林妙音。只是林妙琴和亲,林妙音又嫁到外地……再联系一下长相,以及和戴家有交情。
这两人也就认出了云夕的身份,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为首的妇人率先打招呼,“想来这位便是云夫人吧,果真是灵秀非凡的人物。”
她想人抬人说好话总没有错的。
云夕因为听到她们两人先前的话,心中生起了反感的情绪,淡淡道:“两位却是面生。”
“我娘是梓然的舅母,我听闻梓然同云世子是好友呢。”
云深同温梓然的交情在京城中不是什么秘密。
吴江氏笑了笑,“这是我的大儿媳妇冷梅。”
云夕明白了,若是她所料没错的话,这两位应该就是吴思慧的母亲吴江氏,另一个是吴江氏的媳妇冷若梅。难怪这两人对燕翎抱着那么大的恶意。
她神色淡淡的,只是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算这两人想同她攀关系,作为燕翎的好友,她也不可能同她们两人热络起来。
银丹和立秋两人手中都拿着云夕准备的添妆礼,同云夕一起走进戴家。
热脸贴了冷屁股,吴江氏婆媳两脸色都不太好看。吴江氏看着云夕的背影,低声咒骂道;“交的好友也是这种不知礼数的,那戴燕翎的教养可想而知。”
云夕听到这话,冷笑一声,回过头道:“再怎么不知礼数,也比背后说人闲话的好。我家燕翎也只配结交我们这样不入流的人家,像贵府这样的人家,还是别登门,戴家庙下,可容不下你们这样的贵客。”
话语之中讽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云夕和吴江氏,哪个身份低微,就算是三岁小儿都能选出正确的答案。当年的吴家也曾显赫过,不然作为吴家女的温老夫人也没法嫁到温家。只可惜子孙不肖,慢慢地没落了下来。吴家想要攀着温梓然也是希望吴思慧嫁入后,可以扶持吴家。
吴江氏没想到她和儿媳妇说的话居然被一字不漏地被杜云夕给听了去,脸色涨得通红。
旁边正好也有几个夫人刚到,看到这一步,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吴江氏婆媳两。
吴江氏被看得羞愤不已,恨不得转头就走。
她的大媳妇冷若梅也感觉臊得慌——她也没想到背地说人长短会被抓了个正着,心中嘀咕着杜云夕这是狗耳朵吗,那么灵。嘴上却低声问道:“娘,我们要回去吗?”
吴江氏脸色变幻连连,最后咬牙道:“干嘛要回去,我还得看这破落户的嫁妆多少。”她冷笑一声,“若是少了,那可配不上温家。”
冷若梅没说话,心中却想道:就算这戴家的嫁妆少了,两家都已经定亲,不可能为了这种原因悔婚的。只是这种大实话她也不可能说出来,白白得罪了婆母。她心中再明白不过,婆母这是因为小姑的婚事不顺,这才钻了牛角尖。
云夕刚进戴家门,便被引到了后院中。她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
杨玉蓉的母亲杨李氏一见她就笑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的。”她身旁站着杨玉蓉。
杨玉蓉现在也十四了,显出了几分少女窈窕的身段,亭亭玉立。她依旧很喜欢云夕,笑着凑了上来,“云夕姐姐。”
云夕看她面色红润,同最初见面时的苍白不可而语,笑着打趣,“我们家玉蓉也是大姑娘了呢。”
杨玉蓉脸颊一红,“姐姐也学坏了。”
旁边便有妇人问道:“这杨大姑娘亲事可定下没?这般的好相貌,定能找到如意郎君。”
杨玉蓉是杨李氏的第一个孩子,加上从小身体羸弱,杨李氏自然最偏疼大女儿,她慈爱地看了杨玉蓉一眼,“玉蓉还是个孩子呢。我们好不容易将她身子养好,想多留几年。”
说到这事,她便将杜云夕给感激到了十二万分,若不是她教玉蓉那什么五禽戏,玉蓉身体也没法好的这么快。
大家也纷纷送上了自己的添妆礼。杨李氏是戴夫人的手帕交,因此出手很是大方,直接就是一套的银头面和两根玉簪。其他人家基本都是送绸缎和首饰。
不过等云夕拿出自己的添妆,全场都静了下来。那东华珠成色极好,光华流转,首饰本身是点绛阁定做的,样式精巧繁复,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一套头面至少价值个四千两银子,再加上那些千鹤膏和精油,最少也相当于六千两了。
云夕却不觉得有多贵重。她那头面,材料都是现成的,也就是出了个定制首饰的手工费——还不到一百两银子呢。至于千鹤膏和精油,本来就是她自己产的,加起来成本也用不到二十两。
她成亲的时候,戴夫人送的那前朝官窑天青釉笔架最少也价值两三千两银子,燕翎更是将自己平素喜爱的几样首饰送给她。
戴夫人也道:“这实在太贵重了点。”
云夕道:“我那些东珠也用不完,索性给拿出来做首饰。燕翎是我最好的朋友,这可是她一生的好日子,我送她份大礼也是应该的。”
众人顿时有些无语:能说出东珠用不完,还真是奢侈的最高境界啊,大家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吴江氏和她大媳妇正好进来,看到云夕的添妆礼,脸色也变了变。
戴夫人目光落在那用红布包着的长剑。
银丹直接将红布打开,笑道:“我家姑娘机缘巧合下,正好得了一把好剑,她自己手上不缺,索性就送给戴姑娘了。”
说罢,她抽出长剑,宝剑的锋芒让其他华丽的首饰都黯然失色了起来,唯独那一套东珠头面同它交映成辉。即使这些贵夫人们都不懂得欣赏剑,可是她们也能看出这宝剑的价值不在那套东珠头面之下,更明白这把剑分明是为温梓然准备的。
她们心中不由感慨:这明郡主同戴家大姑娘的关系也太好了吧,同亲姐妹也差不多了。
云夕平时做事挺低调的,今天难得高调一回,便是为了给燕翎撑场子。从在场人的表情来看,她这项任务完成得相当圆满啊。
吴江氏心中骂道:有几分臭钱就显摆,果然是暴发户。
“咦?这不是吴夫人吗?怎么也来了?”认出吴江氏的人同她打了个招呼。
吴江氏竭力挤出和善的表情,“我只是过来看看我的外甥媳妇,梓然毕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一副自己是慈爱的舅母模样。
戴夫人心中却警惕了起来:她可是知道吴江氏的女儿吴思慧之前喜欢女婿来着,吴江氏今日到来,分明就是来者不善。
云夕笑了笑,“不知道吴夫人带了什么添妆礼,也让我这个小辈开开眼界。”
吴江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能不让看,只能拿出了自己的添妆礼。
大家看了礼物后,脸上都闪过一丝的鄙夷——居然是三尺的细棉布。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添妆礼没有一匹的绸缎,都觉得拿不出手。吴家拿着这样的礼物,也真好意思上门。
云夕反而笑了,“这大概便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吧。果真是慈舅母呢。”
一句话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捂嘴笑——这明郡主的话可真是损啊。不过这吴江氏口口声声同温梓然亲近,今日不请上门来添妆,拿出的偏偏是这样的东西,也莫怪大家都看不过眼了。实在太小家子气了点。
也难怪温家不愿意同他们结亲呢。
吴江氏脸色青白交接,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心中极其厌恶戴燕翎,哪里愿意拿出库房的好东西给戴燕翎添妆,原本以为也就是私下送罢了,谁知道这杜云夕竟是要当场看,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了个脸皮。
云夕本着一鼓作气的想法,再接再厉损人,“也就是吴家这等显赫人家才敢送这样的添妆礼,毕竟他们充满底气,无论送什么东西都无损他们身份。我们这样不入流的人家,也只好多拿出点东西才不怯场。”
她这话明褒暗贬,又点出了刚刚吴江氏的话。吴江氏敢看不起燕翎,她就敢撕下她所谓慈舅母的真面目。
吴江氏勉强笑道:“我不过是同我大媳妇开玩笑罢了,哪知道这点小事,郡主也巴巴记在心上。”
云夕掩唇一笑,“我也是同您说笑呀,哪里知道您这般开不起玩笑。”她眼角眉梢流露的讥讽让她的五官显出了几分的凌厉之美,不复一贯给人的柔弱之感。
吴江氏沐浴在众人投注而来的惊诧眼神,如芒在背。
杨李氏问道:“云夕怎么突然爱开玩笑了?”
云夕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温和有礼,基本只要不犯到她头上,她一直都很好相处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云夕这般针对人。
云夕一点面子都不给吴江氏留,直接把她们婆媳两先前在门口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末了才笑道:“可见我来京城的日子不够长,所以理解不了京城人开的玩笑呢。”
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她们可都被吴江氏打成了“不入流”的人家。其中好几个老爷的官位可比吴江氏的丈夫高得多了。
其中一位李夫人,她的丈夫正好是吴江氏丈夫的上峰,她皮笑肉不笑道:“我自小在京城中长大,倒也没听说过还有这种玩笑的。”等回去后,她非得吹吹枕边风,让丈夫给这吴大人穿小鞋不可。
云夕觉得这吴江氏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若是换做其他人,早就羞愧离开了。她倒好,虽然脸色像开了染坊一样,却还是继续留下来。
她脸皮这样厚,又是温梓然的舅母,即使心中对她反感到了极点,戴夫人也不好将她们两人赶出去。她总不好让自己沦落到和这吴江氏一样的教养。
戴夫人领着大家去看女儿的嫁妆——说实话,女儿的嫁妆让她不是一般的自豪,而且这些还都是燕翎赚的,公中花费不了多少银子。
燕翎的家具没有同云夕一样,都是一水的黄花梨木和楠木,但也都是高档的酸枝木,其中还不乏几件楠木和黄花梨木家具。
云夕微微一笑,她知道戴家买家具也是通过赖三帮忙买的,赖三门路多,总能找到物美价廉的家具。
单单家具,众人就不由一赞。大家最关注的田产店铺也十分可观。田地有五千亩,其中两千亩是在京城中,剩余三千亩则是在楚州。楚州的田地可比京城要便宜多了,加上戴家在楚州也有根基,所以戴夫人便在那边给女儿买了三千亩的田地。
店铺的话,主要还是当初燕翎同云夕合开的那几家,除此之外,京城中倒也有两家店铺。单看这家具和店铺,这嫁妆就相当于七万两了。全部嫁妆加起来也有八十抬了。
平心而论,这样的嫁妆说是侯门女大家也是相信的。
其余的首饰绸缎都是戴夫人从小准备的,加上戴家同皇商杨家也有几分交情,倒是从她那边用较为优惠的价格,买到了天水碧、月华锦、云锦等。对于戴夫人而言,这笔嫁妆花费最大的除了田产,便是首饰这块了。
大家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戴燕翎的嫁妆还真是出乎大家的意料,有这么丰厚的嫁妆,她嫁入温家也不算特别高攀了。
戴夫人听着大家的交口称赞,嘴角微微勾起愉悦的弧度。她家燕翎的嫁妆虽然比不过上个月出嫁的云夕,可是也相当拿得出手了。这些嫁妆都是燕翎自己的银子置办的,戴夫人私下从自己的体己中拿出五千两银子给女儿做压箱底,加上公中置办嫁妆的五千两银子,燕翎的压箱底也有一万两了,更别提燕翎自己另外还剩下一万多两银子。先前给戴燕熙置办嫁妆,公中也是出了三千两的,轮到燕翎这个嫡女,当然不能比她少。
这显然不是吴江氏想看到的,她脸色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戴家不是只是正五品的官吗?怎么能够拿出这么丰厚的嫁妆。
她还没开腔,一位身着蜜色衣裳年约四十的夫人道:“可见你们家是真心疼女儿,只是我记得贵府二少爷还没成亲吧?”
言外之意便是,戴家花了大笔钱财给女儿置办嫁妆,这岂不是分薄了属于其他儿子的家产?
云夕顿时无语了,这戴家要怎么花钱,怎么分配家产是戴家的事情,哪里有外人说话的道理。燕翎的二哥到现在也快二十了,只是一直因为打算等明年中了举人再说亲事的缘故,所以拖到现在。原本他在楚州也是说了一门亲事的,结果那户人家不知攀上了哪个高官,升迁后就后悔,寻了理由退亲。因此戴夫人憋着一口气,打算给儿子找比那户人家更好的亲事。
说起来,在燕翎同温梓然结亲后,那户人家倒是想再攀上来。只可惜见识了他们家的真面目,戴夫人哪里愿意。反正男子不同于女子,二十来岁成亲的大有所在,不像女孩子耽误不起。
立秋偷偷给云夕传音,告诉她,刚刚说出那话的是四品典仪张夫人。据说张家前段时间,有心同戴家谈张家嫡次女和燕翎二哥的亲事。
云夕眼皮抽了抽,这两家都还没确定亲事呢,张家就为自家闺女心疼起入门后分到的家产,也真是无语到了极点。想来今天过后,两家的亲事应该就没有下文了。
有张夫人先开口,吴江氏也不甘示弱,“是啊,我家也是官宦世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财。可见还是当知州来钱快。”
这直接明指戴家收受贿赂,这才攒了这么多银子。
戴夫人微微一笑,不急不慌道:“我家老爷可没我女儿有本事。这些嫁妆可都是我女儿自己挣回来的。”
云夕道:“可见有的人,自己是什么人,就将别人也想的同她一样了。正所谓心中藏恶鬼,眼中无良人。吴夫人定是十分惋惜自家没有这个机会。”
吴江氏再也绷不住,脸直接扭曲了起来。
云夕继续道;“去年各大赌坊拿李家二小姐李玲兰同苏学士孙女苏婉打赌,当时燕翎也拿出了五千两银子压在苏小姐身上,倒是给自己挣了不少的银子。加上她先前同我合作开店,每年的红利不少。以她的本事,自然能够给自己置办这么一份嫁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当时那场大赌,不少人大亏特亏,也有一些人从中赚了一笔。大家没想到这戴家大小姐居然也是其中的一个,而且还压了不少。
众人心中都有些发酸:若是她们当时也压对了就好了。
戴夫人淡淡道:“我家虽然位卑官小,可是那等违法的事情也是不敢做的。”
云夕道:“谁家会指望着发这种钱财。”
一名夫人忍不住道:“也幸亏这吴家不是知府。”不然还不知道要利用官位拢多少钱过来呢。
吴江氏再也呆不下去,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用最大的意志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勉强扯出一抹笑,“我今日起早了,有些头晕,我先走了。”
她还没离开,门口便传来一道嚣张清脆的声音,“我来晚了。”
云夕转过头,眼中闪烁着淡淡的笑意,陆翊染来了。
陆翊染一身大红的石榴裙,像是一团热烈的火焰,灼烧着每个人的眼睛。
看到她的到来,戴夫人都免不了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陆翊染风风火火走了过来,视线往吴江氏身上一瞥,带着淡淡的审视。
云夕笑着打趣,“你可不该过来呢,不然就要成了不入流的人家了。”
说话的时候,视线往吴江氏身上瞥。
陆翊染本身聪慧,只是平时喜欢用跋扈的表现遮掩住自己,她轻笑一声,“哦?”
吴江氏原本就被挤兑得心慌议论,云夕的那句话和陆翊染的眼神毫无疑问成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陆翊染啧了一声,语带不屑,“真是小家子气。”
吴江氏的媳妇可谓是敢怒不敢言,连忙在丫鬟的帮助下,将婆婆扶起来,灰溜溜离开。今日他们吴家只怕是在所有人面前丢了大脸。
陆翊染旋即走到云夕身边,示意她的丫鬟念秋将添妆礼拿来。陆翊染作为公主,手中的好东西不少,差的东西她也拿不出手。她直接送了一套翡翠头面,而且还是冰种翡翠,让人对她的阔绰叹为观止。
除了陆翊染以外,一些人家也陆陆续续来了。像是陶欢欢的母亲陶氏、户部左侍郎夫人……一个个就算在卧虎藏龙的京城,也是排的上名号的人物。
这让大家对于戴家刮目相看,别看戴家不显山露水,却结识了这么些人物。
戴夫人心中却明白,这些夫人之所以会到来,是冲着燕翎和他们家闺女的情谊而来的。而燕翎之所以会认识她们,也是因为云夕的关系。
那位丈夫是典仪的张唐氏看了戴家来往的这些人家,倒是压下了心中那股的傲气。原本以为她丈夫官位在戴海之上,她家闺女嫁过来后算是低嫁,她自认为自家闺女国色天香,将来会有大出息。若不是看在戴家即将同侯门温家结为亲家,她哪里愿意。
所以在看到戴燕翎那丰厚的嫁妆时,才会忍不住说出那不合时宜的话。她的宝贝女儿嫁过来可不是为了受苦的,总不能为了一个女儿掏光戴家吧。
等见识到了这一番场景,她对于这门亲事已经是千肯万肯了,面上也跟着露出了几分与有荣焉。
殊不知戴夫人在她那话后,早将张家从结亲的名单上划去。她可不愿有还没入门就指手画脚的亲家。
送了添妆礼后,云夕、陆翊染、杨玉蓉等人直接去戴燕翎的院子中寻她。戴燕翎正一个人无聊地在房间内打叶子牌打发时间。她今日穿着大红的石榴裙,脸上抹上了淡淡的胭脂,比起平日的英气勃勃,倒是多了几分属于女孩子的柔美。
她们刚进屋子,便听到温梓然先前送给戴燕翎的那鹦鹉在那边不断地喊着:“早生贵子!早生贵子!”
云夕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戴燕翎有些恼怒地瞪了忍俊不禁的橘子和橙子,“都是她们,胡乱教些什么。”
陶欢欢笑道:“这可是正经事,教得好!这是哪里买的鹦鹉,这般聪明?”
橘子抿唇一笑,“是姑爷先前送的生辰礼物。”
陶欢欢恍然大悟,她那天正好有事,倒是没来参加,只是托人送了礼物过来罢了。
一群女孩子笑着聊天,陆翊染因为还有事的缘故,只呆了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其他人等宴席开始后,也回到席位上,云夕倒是留了下来,同戴燕翎说着先前添妆时发生的事情。
戴燕翎眉头先是皱起,然后又松开,“我到时候只要面子上不失礼就可以了。”幸亏家里还有温老夫人压着她们。
云夕道:“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后,吴家应该会消停不少。”
戴燕翎有些气恼:“他们还真是好生没有道理,结亲本来就是两情相悦的事情,哪有他们这样自顾自的一厢情愿。”没成功后,却怪到她身上。
云夕摇摇头,“你小心他们家到时候不要脸到想把吴思慧嫁过来当贵妾。”
燕翎横眉竖眼,“梓然可不是那种人。”
云夕也不过是提点她一下罢了,今日那对婆媳的表现,可不像是仅仅过来找茬而已。云夕不知道的是,她还真猜对了几分。原本吴江氏打算过来看看燕翎的嫁妆,到时候让女儿嫁过去的时候,准备更多的嫁妆,打燕翎的脸。
毕竟吴思慧“克”死了一个未婚夫,行情大减,吴江氏觉得与其让闺女自降身份,嫁给那些歪瓜裂枣,还不如给外甥当贵妾,作为温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吴思慧说不定还能压倒戴燕翎这个破落户。
燕翎用力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云夕又同她说起了那位张唐氏的表现,戴燕翎毫不在乎道:“任凭张姑娘是天仙,单单有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娘,我娘肯定不会让她当我嫂子。”
她同样也觉得张唐氏的做法实在可笑,还没进门,就惦记着分产了。云夕看她的样子,倒是没有所谓新嫁娘的紧张。
当她打趣燕翎这一点时,燕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等你每天得绣十个荷包,你就没时间紧张了。”她一脸郁闷地摆出自己的手,让云夕看上面的针孔。
“我娘说我先前的针线太差了,嫁过去后,就算偶尔给他们坐荷包,也拿不出手,这段时间非要我练习呢。她说不求练多好,至少不要比十岁的姑娘差。只是我真的没这根筋啊!”
云夕对她分外同情,她倒是不需要这些。偶尔给云深绣手绢,直接让云深题字,她再按照这字绣。
两人亲密地说着话,这时候戴燕熙来了。
戴燕熙今日穿着雪青色的裙子,在家里养了几个月后,倒是养出了过去圆润的感觉。
她温温柔柔对燕翎和云夕笑了笑,说道:“今日是姐姐的好日子,我也拿不出好东西,只能亲自给姐姐绣一件棉袄了。”
云夕看着她这样笑,浑身上下却觉得不对劲,感到了浓浓的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