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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语微擦了一把眼泪,继续说,“从我见你第一面开始,你就让我等。我等了你四千年之后才见你第二面,你又让我等了两千年。
好不容易我们俩成亲了,我想亲近你,可你却一直嫌弃我不懂事。我做什么事情你都看不上眼,救死扶伤是我们九微神族的本性,我从会说话,会认字开始,我爹爹就教我,我们九微神族活在这世间的目的,就是行医救人。
不管是神族、人族、或者是魔族,或者是性命垂危的小动物,他们都是九微神族的责任。这就是我们这一族人,活在世间的意义。我们是神族,上苍赐予了我无限的生命和巨大的能力,我有义务替上苍守护每一个生命。
温夕照再有不是,可他一直真心诚意的待我。你我和离之后,我整夜睡不着觉,是温夕照一直陪着我说话。我一直等你来认错,我一直等你来哄我,一直等,一直等......我的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然后,我厚着脸皮,鼓起勇气,主动来找你。可是你跟我说什么?你当着所有神族的面,说我纠缠于你,给你造成了困扰......”
季渊淡淡的道:“其实你大可不必等我!”
君语微脸上挂着泪,陷入了沉默。她觉得自己快疯了,季渊说出的话,让她气得浑身上下都疼。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季渊吗?还是她喝醉酒之后幻想出来的人?
君语微冷静了许久才认命。这就是真实的季渊,只有真实的季渊才会拿话伤她。梦境和幻觉中的季渊,只宠溺的看着她笑,说些好听的话。
理智告诉君语微,这就是季渊。
更进一步去想,若是她此刻翻脸,她和季渊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吧。可若是不翻脸,她该如何保住自尊?
无论如何,她都得保持九微神族的骄傲,这是君语微从小到大所拥有的观念。可是,这一瞬间,她想到了戏台上那个被腰斩的女子,以及她坟头的草。君语微再想到季渊有可能会抱着别的女人,一时间她头痛欲裂,顿时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心里面有个声音提醒着她,承认吧,你离不开季渊!承认吧!
君语微像个木头人一样,看着对面的季渊,表情呆滞,看不出喜怒。
季渊也一直没有再说话,在君语微看来,季渊像个胸有成竹的猎人,而她就是他眼中已经到手的猎物。无论她逃往何处,季渊都有能力将她抓在手心里。君语微恨他的胸有成竹,却又对此无能为力。
这一场对峙,她必输无疑。因为她始终忘不了季渊,甚至一想到季渊有可能会跟别人在一起,就会心痛到死。可是,季渊有没有她根本无所谓。
直到她终于平复下激动的心,才苦涩的道:“你永远都知道,该如何戳我的心。”
季渊叹气,平静的道:“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知道你留在我身边痛苦,所以才对你放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爱的究竟是真实的我,还是你幻想中的我?”
听到这句话,君语微如遭雷击,她张开嘴,大口呼吸,脑袋里一片空白。
季渊优雅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在灯火的映照下,他的脸看上去透着铜色光泽。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对君语微有怎样的杀伤力,所以他气定神闲!
君语微也曾想过,季渊爱的究竟是真实的她,还是季渊想象中的她,所以那一段时间她非常痛苦。
此时此刻,君语微难过的是,她拼着一身的伤口,如飞蛾扑火般的姿态去拥抱季渊,即使被季渊刺得满身是伤,她也仍然犯贱的爱着季渊。可是,季渊竟然怀疑她的爱是否真实!
君语微给自己倒了杯酒,又给季渊添了一杯,她把酒杯放到季渊的手中后,拿起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笑道:“既然今天咱们遇见了,那就把所有的话都说明白吧。可能你这个人,跟我心里期待的那个季渊不一样。其实,我对你从来就没有过多少期待,也许曾经有,但也在那六千年的等待里消耗光了。我那时候,唯一想的是,能陪在你身边,哪怕你觉得我是个厚脸皮也没关系。你抽了我三百赤魂鞭后,我一度心如死灰,现在伤养好了,我又开始犯贱。
但是,有一句话,叫做“事不过三”。季渊,你让我空等了四千年,这是你伤我的第一次。你抽了我三百赤魂鞭,这是你伤我的第二次;你否定了我的真心,这是你伤我的第三次。
无论如何,我也是爹娘捧在手心里宠大的,不能任凭自己被你糟践。既然你的心,是我永远无法抵达的彼岸、不,你压根没有心。喝完这杯酒,我们就此别过,从此再见亦是路人。放心吧,我真的不会再纠缠你了。”
季渊透过窗户,看着楼下大街上的潮汹涌。热闹的摊位上,小贩们在热情的叫卖。有个小女孩站在吹糖人的摊子前不肯走,那吹糖人的小贩见她痴迷不已,送了她一只猴子,女孩雀跃不已。女孩的父亲似乎是寻了过来,骂了女孩两句,付钱给吹糖人的小贩,两人彼此道谢,画面一片祥和。
可是,楼上的窗户边,这个令他神魂颠倒的女人,却在一点一点的清算着她曾付出的感情。
季渊面无表情,心里却是感慨万千。
他此番既是有备而来,势必不能空而归,所以他动了点小心眼。他得端着姿态,让君语微把所有的苦水道尽了,让她看不见任何希望的情况下,才能反转局面。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带着怨气,说出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来伤他,令他畏惧。
只是,季渊没有料到,感情就如一把尖刀,他握刀柄,逃避了伤人的那部分,君语微就只能握住刀尖,被刺得鲜血直流。看着她受伤,看着她流血,季渊心痛如绞,只愿代她身受此痛。
君语微喝完酒,起身就要走,季渊不料她动作如此迅速,连忙去抓她。可是君语微却用了十足的力,祭出一掌,轰向季渊。
那一瞬,不知是内疚释然不想反抗,抑或是身上的旧伤发作来不及反抗。君语微做梦都没想到,她近日才突破太虚上神之境,却把玉清上神之境的季渊给打飞出去了。
君语微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被季渊撞破了窗户,又看看街对面被季渊撞到的另一扇墙,还有被埋在断壁碎砖堆下的季渊,心想,季渊的修为为何会倒退至如此地步?
“一掌就被我打飞了?他怎么了?”
小酒馆里的掌柜是个修士,他为季渊经营着小酒馆,已经有千年时光。他刚才还在假装认真在招待客人,没心思去听季渊到底在说什么。可他一看季渊被君语微打飞了出去,连忙跑过来对君语微说:“这位姑娘,有一次神魔大战,神族死了四万士兵,我家主人自揽罪责,每日领受三百赤魂鞭惩罚自己,至今已有数......他好歹是鲲鹏界的战胜,您可不能恃强凌弱。”
君语微愣了一瞬,然后皱眉。她和季渊,究竟谁强,究竟谁弱?
本来是要走的,现在季渊自身难保,可拦不住她了!可是,君语微走了两步,忽然反应过来。刚才那掌柜说什么?季渊每日抽打自己三百赤魂鞭?季渊为什么这么做?
君语微不敢往下细想。
她停住了脚步,往季渊的方向看去,终是不忍,飞身出窗外,把季渊从一堆碎砖灰土中,将季渊给扒拉出来。季渊满头满脸都是血和着灰,看起来狼狈极了。看他这么狼狈,君语微心中忽然有些暗爽,整个神界,也只有她能伤了季渊吧。
君语微掐了个诀,将季渊身上的灰尘去掉,伤口虽然已经施以法术,逐渐愈合,可季渊仍一脸苍白。君语微起身要走,季渊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君语微冷冷的道:“再不放开我,我让你受伤更重。”
季渊一笑,虚弱的道:“如果不是我给你机会,你能这么轻易伤得了我?君语微,你不是很会算账吗?从来没人能伤了我之后全身而退,你说这件事该如何清算?”
说完,季渊用力握着君语微的手,硬生生的将她拉入怀中,他捧着君语微的下巴,一脸势在必得的表情。
季渊修为比她高,此时存心要制住她,君语微想逃也逃不掉。她只能恨恨的看着季渊,“你想怎么办?”
季渊没绷住,差点笑出来。他一只手紧握住君语微的下巴,恶狠狠的道:“我能怎么办?现在温夕照成了新的战神,他还成了你的未婚夫,连你都打算从此再也不见我。君语微,你真以为我会那么容易就放手吗?”
酒馆里的伙计看两人又和好了,瞬间放下心,不再关注这一对,而是悉心安抚被惊吓的客人。
季渊将君语微带到了酒馆后院的私宅,这是他喝醉酒以后睡觉的房子。神界繁杂的事情太多,季渊有时候想躲清静,就来这里喝酒,睡觉。只要他存心想藏,没人能找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