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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出胡同口,情况就发生变化了。
身后的上官羽走上前来,凑到周扬的耳朵旁说道,“情况有变,今天先回去,不出去了。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们买。”
周扬无所谓,一切听吩咐就是了,但是齐钰不行,这三天时间里,她每次走出不远就要被叫回去,这哪里是在旅游,纯粹就是在看守所服刑。这次,她的小宇宙彻底爆发了,死活不干,一口一个周扬哥哥,叫的很是腻歪,而且声音非常可怜。
上官羽弄不了,而且他跟齐钰的关系也没那么好,他工作虽然尽职尽责,但是在跟人打交道,特别是在哄小孩儿方面,更是跟当了爸爸的周扬没法比,因此,他只能求助于周扬了。
周扬想了一下,说道,“这次能不能通融一下,就出胡同口溜达溜达,我们不吃饭了。”
“不行。”
上官羽有着来自于职业军人的特有敏感性和更加直接的嗅觉,他知道周扬所谓的“溜达溜达”不会这么简单,而且他也能够料到,他是在拿与齐钰的关系来间接性地威胁自己。
这种讨好小主子的做法让上官羽感到很是不屑,同时心里也对周扬的评价降低了许多,军人只跟硬汉打交道,周扬这种喜欢嚼舌头、背后说坏话的人不属于他交流的范围之中。
“就只要五分钟的时间,你看行不行?”
“不行!”
“可是袁四爷刚才可说了,咱们出了这个门儿,就可以玩儿个痛快,您现在拦着不让我们,可有点儿说不过去吧。”
周扬这几天也憋坏了,现在齐钰出不去,那他肯定也出不去了,这小丫头烦人的很,见不得别人好,要是周扬自己一个人出去的话,她非急眼了不可。
“袁四爷说的,是他说的,我说的,是我说的。”
“呵呵,上官先生说话还真是不客气啊。”
上官羽微微欠身,但是没有丝毫歉意,“职责所在,望见谅。您要是有什么情绪,可以去跟袁老说,跟我说不着。”
除了袁四海,他对其他任何人都不感冒,这一点周扬早就看出来了,而且就算是齐钰他也不放在眼里。
这种人,适合当刀。
他身上的气势很强,这种强横的气势让周扬心里很毛躁,两个人个头其实差不多,但是这种气势上的明显差别就能够让人以为是周扬矮了一头。
“怎么,想造反?”上官羽冷冷地看着周扬,身上的那股凌厉的气势更加强盛,而站在他对面的周扬却是慢慢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就在刚才他已经深刻地明白,自己绝对不是这个家伙的对手,不仅仅是身份上的差异,而且还是实力上的差距,这种差异的过分的对比让周扬沮丧不已,长时间积累的骄傲和自信在这一瞬间被比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就像是一只在羊群里横冲直撞地拥有交配权的头羊突然有一天碰到了一只流浪的狮王一般,其中的沮丧和苦涩常人无法体验到。
孩子气的周扬扭头就走,而他身后的小跟班齐钰也是二话不说就跟着周扬往回返,两个人似乎真的同仇敌忾患难与共了,特别是身后的那个小丫头,颇有一副周扬指哪儿打哪儿的意思。
看着他们乖乖转身往回走,上官羽也松了口气,直到看着他们消失在了胡同拐角处他才继续朝前走,但是他在低头的时候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那副样子,可真不像是周扬能够做出来的。
他在国安部里接受特训的时候,其中有一节心理分析课,说的就是针对于不同的人所表现出来的不同情绪状态做出的具体分析。
周扬属于抑制性人格,这种人通常做出的事情都是经过严密考虑的,当然,严谨考虑并不是说就一定要经过长时间的犹豫,抑制性人格的人因为具有长久养成的生活习惯,所以也可以在短时间内做出惯性决定。但是有一条,再怎么惯性的决定,也终究逃不脱他长久养生的生活习惯。
平时那么高傲的一个家伙,现在说回去就回去了?
上官羽回头看了一眼,胡同里有两个聊天的大妈,手里提着韭菜,再往后的地方,一个中年男子靠着电线杆在抽烟,他抽烟的姿势不是很好看,应该是新手,其他的,再没有人了。
似乎一切正常。
上官羽还是不放心,他沿着周扬走过的路,重新走了一遍,然后在小胡同转弯的地方才突然恍然大悟。
这个小胡同里面正在修路,里面的围墙有一个豁口!
他妈的!
上官羽心头涌起一股怒火,随即一拳打在了身边的墙上,墙面上的青色老砖被砸出了一个大坑,这种被目标甩丢的感觉还不至于让他如此恼火,让他生气的是,周扬会如此设计,而且比自己更懂得心理战术。
估计,他是特意带着齐钰在他眼皮子底下逛逛,然后被拦住之后再次返回,这样一来,才能彻底地骗过自己,更重要的是,连续三天,他硬生生忍了两天之后才选择行动,这份儿耐心和隐忍,简直可怕。
冷静下来之后的上官羽招呼着自己的助手过来,让他继续跟踪周扬,同时交代,非常时期可以动用非常手段,若是不能顾及周全,切记,“丢车保将”。“车”是谁,“将”又是谁,自不必说,大家心里都明白,但是这个“丢”字里面蕴含的东西就多了。
可以丢东西,这“东西”也可以是命。
上官羽径直回到了袁四海的住所,这座四进四出的复合式大四合院以前一直是齐海天住的,这也是们齐家三代人在京城里打拼的剩下的最后一点儿东西了。
全燕京,除了恭王府还有其他三个贝勒剩下的王府院,齐家的这所四进式四合院独一份儿了。
想当年,这所四合院曾给齐家带来过无尚风光,如今,只剩满目疮痍。
进了门,穿过前庭院,过了红木走廊,绕过莲花池,直奔中间的大院,下了雕花木的台阶,再沿着整条整条的大理岩铺成的道路向前,上官羽来到了正院,坐北朝南的房间里,四爷正在里面接待客人。
上官羽看了看,级别不低。
但是这件事情不能等。
他敲了敲门,“四爷。”
袁四海看了门口一眼,然后对客人抱拳拱手以示歉意,随之说道,“进来。”
进到这院子里,仿佛就回到了那个被儒家史经包裹着的温厚岁月之中,一座院子,就是一方天地。
“齐小姐,被那小子给带跑了。”
袁四海点了点头,手指敲击在这藤椅的扶手上,“迟早要跑的,关了这么多天,关不住的。十三四岁的丫头片子,心正野呢,哪里是说关就能关的住呢。跑吧,跑跑也好,她爷爷,她曾祖,老太爷,哪个不是在这四九城里跑着跑着才混出来的。”
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保养的很好的中年人笑着问道,“就是,见慈禧的那位?”
“哈哈哈,”袁四海脑袋晃到了右边大笑起来,手掌在大腿上拍了两下,“这事儿你还记得呢?我都快忘了。”
“谁忘了,我可都忘不掉。当初在美国受训的时候,还是齐爷亲自跟我讲的呢。想起来,也是我三生有幸,能够跟齐爷见面。当时差一点儿,可就要被丢到军事法庭咯。”
他的眼神里闪烁着一些往事,其中裹挟着时光的流淌,和无尽的怀恋。
他这个年纪,也的确是充满怀想的年纪。
“行了,派人跟着吧。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们愿意转转就转转,现在不是以前了,没有暴动,没有革命,也没有皇上和西太后。出不了什么大事儿。再者说了,这皇城根儿底下,还有谁那么大胆子,敢在王局长眼皮子底下作案啊。是不是,王局长?”
“呵呵,四爷,可不敢乱说,王……副局长。”
“哎,说着说着,就成了。不说哪行。”
两人同时会心一笑。
看着上官羽还不走,袁四海觉得有些不对劲,遂问道,“怎么了,还有事儿?”
上官羽看了王副局长一眼,正在低头准备喝茶的王副局长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哎哟,你看看,我这脑袋真是越来越不灵泛了。那四爷,我就先告辞了……”
袁四海伸手拦了一下,示意他不必如此,然后又跟上官羽说道,“直接说,没事儿,都不是外人,真有外人,我比你精。”
上官羽心里揪了一下,但还是冷静地说道,“我觉得,那个小子……有些问题。我看,还是让他赶紧走比较好。”
“你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像是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一般,袁四海并不在意,还慢悠悠地给对面的王副局长倒上了热茶,后者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十分滑稽。
上官羽不在意这种被人忽略的情况,继续说道,“他跟别人不一样,我看着,他不老实。”
“嗯。”
“他可能在利用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