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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盘后的第二天,刘若琪便把辞呈递给了盛昌平。盛昌平没有做任何的挽留,刘若琪的辞职报告很快就批了下来。
江城分公司营销总监的职位,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林溪已经把前期的所有工作都做好了,此时接手这个职位的人,就是个直接摘桃子的人。一时之间,总公司和各个分公司有任职资格的,都跃跃欲试。
盛昌平本想把林溪提到营销总监的位子上,无奈不管是从学历上还是资历上林溪都稍差了些,虽然在梦想家项目中林溪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盛昌平有些不忿,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只是把林溪的工资上调了两档,做为奖励。在盛昌平的一再坚持下,总公司没有派人过来接任,而是由盛昌平暂为代任。
梦想家项目的成功,再一次地让盛昌平引起了公司高层的关注,也让他意识到了目前自身存在的严重不足。他身边太缺少像林溪这样的人了,项目结束后,盛昌平对分公司各个部门重新进行了职务调整,一些重要岗位上全部换成了业务能力强、背景简单的人。林溪除了继续负责营销部的日常事务外,还兼任了盛昌平的行政助理,全面参与江城分公司的重大决策与日常事务。
梦想家项目比预期提前了三个月完成销售任务,因当前房地产市场持续火热,林溪在梦想家项目销售还在收尾阶段时,便把另一个项目的规划方案提到了议事日程上。
新项目坐落在城郊结合部位置,位于刚刚批准成立的国家级经济开发区内。开发区内汇集了国内外众多的大型企业,是目前江城乃至华中地区最大的开发区。
新项目的规划方案直接由林溪负责,盛荣信在总公司成立专门的工作小组进行对接,整个公司对这个新项目寄予了厚望,期盼着梦想家项目的辉煌再现。
梦想家已然成了江城分公司的标志性项目,它的成功开发为后续的发展奠定了一个良好的基础。前期梦想家积累的诚意客户很多都还在持续关注着江城分公司的开发进度。梦想家销售渠道的合作单位也都纷纷针对新项目给出了自己的规划建议和销售建议。
齐骏和朱颜已然成了林溪的好友,三人基本上一周都会碰一次头,交流下彼此的工作心得。林溪在这个新的城市不仅在工作上取得了不错的业绩,更收获了二三好友。
林溪已经连续两周每天不同的时间段在新项目上进行实地的踏勘,整个人都晒成小麦色,一改往日的白净。不过看上去更加的神采奕奕,那个满身清冷的女孩在被晒黑之后,竟然有了更多的烟火气,看上去像新生的草芽,生气勃勃。
林溪关于这块地的前期推广方案在改了又改,完善了又完善的情况下,终于在两个月后通过了审批。延续前期梦想家项目的一贯格调,项目命名为理想家,客户以经开园区企业员工为主,因地块较大,分三期开发,户型面积从35至150平等,涵盖商铺、公寓、刚需住房和改善型住房。配套设施的建设包括幼儿园、小学、健身会所等针对中青年家庭所需的项目。
在方案通过后,政府方面传来了个让人兴奋的消息。为了改善经开区教育问题,江城市重点小学大同小学将在此地建立分校,同时市妇幼保健院也将在此地建立分院。这些利好消息,使得经开区周边小区的房价整体上涨了400块每平。
2008年底世界金融危机爆发,这个由美国次贷危机引起的全球经济大动乱,并未对江城的房地产市场造成不良的影响,反而使得更多的投资者把资金注入到房地产行业。理想家项目就在这样好的形势下,迅速地开工了。
理想家项目因总公司的高度重视,在施工和前期推广方面进行地非常的顺利。等所有的前期推广工作步入正轨后,林溪才抽出时间来处理她在梦想家买的新房子。
这套房子掏空了林溪的所有积蓄,她还向盛昌平借了10万块钱,才勉强凑齐了房子的首付。等林溪办完所有的手续后,自己的钱包里便只剩了300多块钱的生活费。
林溪拿起钱包看着仅剩的这点钱,在心里划算着。快过年了,年终奖很快就能到手,关于梦想家项目的销售提成她也已经提前进行了申报,房子要到明年下半年才能入伙,自己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应该能凑齐装修的费用,实在不行的话,再向盛昌平借些。至于欠盛昌平的钱,他自己都讲了暂时不用还,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什么时候给。
林溪想着这些,不禁笑了起来。她看着眼前已经完工的房子,房子面积不大,套内95平,户型结构却超级棒,两房两厅,南北通透,一楼,带个30平的小花园,这就是林溪梦想中的家。她仔细打量着房间的每个角落,默念着:“林溪,你终于在这个城市落根了。”
2008年在一片忙乱中即将过去,腊月29,林溪送走了公司最后一个员工,又仔细地检查了下水电,确保没有问题后,关上了公司的大门。
林溪意兴阑珊地走在大街上,看着路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匆忙脚步,却不知往哪儿走。
远远地看见陆教授站在路边,似乎是在等车,林溪忙上前去打招呼。陆教授见到她,很是开心,笑着和她聊了起来。
“林溪呀,明年财大有个在职研究生班,我觉得很适合你。授课老师的专业水平都非常地高。你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报名。”陆教授笑着说道。
林溪想了下,说道:“陆教授,谢谢你。等年后学校开学后,我就去报名。”
陆教授在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林溪,道:“这是招生负责人的电话,你打电话报名就可以的,你报名的时候告诉他,是我介绍的,他会给你安排好的。”
林溪再次地向陆教授道谢,,陆教授说道:“你不用这么客气的,好好地上课,这个社会不会薄待任何一个上进的人,尤其是你还这么地努力。”
陆正则开着车,远远的看见父亲正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在说话。女孩的态度非常地恭敬,应该是父亲的学生,在路上偶遇的。
等车开近时,陆正则看清了女孩的面容,眼睛亦如当初那般清澈明亮,多了些自信,眼角眉梢间的清冷也淡了些,此刻正微笑地看着他。
陆正则把车停到了路边,一脸笑意地看向林溪。林溪只觉得眼前的人很是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陆正则有些气恼林溪没认出他,淡淡地看向陆教授说道:“爸,这是你的学生呀。”
陆教授向他招了下手,示意他下车,喊道:“正则,你过来了。”
陆正则下了车,走到了林溪的跟前,林溪朝他笑了笑,说道:“你好,我是林溪。”说完,伸出了手。陆正则轻轻地握了下她的手,凉意从指尖传来,说道:“你好,陆正则。”
陆正则看着林溪,眼神有些许的期望,希望林溪能认出他。林溪只觉得面熟,尤其是他站在那里看向自己的时候,轻轻地问道:“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陆正则笑了起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要去哪呀,顺路的话捎你一程。”
林溪有些尴尬刚才的失态,摇摇头,说道:“谢谢,不用了,我随便逛逛,顺便买些年货。”
陆正则没再多说,上了车,带着陆教授离开了。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子,林溪想着陆正则带来的熟悉感,念道:“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呢,这么的熟悉。”
陆正则开着车往家中驶去,想着刚才看到的林溪,便问道:“爸,这个林溪是你哪级的学生呀,看着也不大。”
陆教授看向他,解释道:“她是在职班的,很努力的一个人,你知道嘛,她只念到高三,现在的专业水平,都快和我带的研究生比肩了。刚开始的时候她连一些基本的知识都不了解,也就一个学期,就差不多达到本科毕业水平了,我怀疑,我推荐给她的那些书她全都看完,不仅看了而且全都掌握了。真是可惜了,要是能上大学,她可能就不仅仅是个销售主管了。”
陆正则听着他老爹对林溪的评价,却无法把陆教授口中的林溪和自己记忆中那个女孩对上号。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双犹如小鹿一般清澈的双眼,以及那个在楼梯口低声哭泣的小姑娘的模样。
除夕当天,林溪把家里收拾妥当,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忙碌惯了的人,一旦清闲下来,便有些无所适从。林溪坐在商场的休闲椅上,看着人来人往,内心深处一片迷茫。从来习惯了孤单,可在这样的年节下,内心终还是有些许哀伤。
陆正则从手机店出来时,便看到了发呆的林溪,虽然周边热闹无比,可她好像与这个世界隔绝一般,整个人身上笼罩着淡淡的哀怨。他想到了一个病人,那是个可怜的女人,幼年丧母,少年丧父,青年丧夫,中年丧子,自己孤单的生活了长达十几年,那种孤独的印记在她的身上浓的化不开。陆正则很是好奇,这种感觉怎么会在林溪身上出现。
陆正则轻轻地走过去,林溪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完全没有发觉他的靠近。陆正则站在林溪身边静静地打量着她,她比一年多前时尚了许多,眼角眉梢的稚嫩褪去了不少,现在看上去完全是个十足清冷的美人。
陆正则弯下腰,放下手中的袋子,把脸靠近林溪的面前。林溪忽然觉得有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冲入鼻尖,一张满是笑意的脸出现在眼前,她吓了一跳,身子猛的往后一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林溪看着他,张大嘴巴地说道:“陆,”还没说完,陆正则接过话,说道:“正则,陆正则,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林溪有些好笑,那有一见面就和人扯名字来历的呀,还是如此怪异的。还好自己读过这句话,不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她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笑道:“林溪,霜落熊升树,林空鹿饮溪。”
陆正则哈哈大笑起来,觉得她很是有趣。当他报名字出处时,很少有人能接上,不禁多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笑意地问道:“你想什么呢,我在你旁边站了有一会了。”
林溪楞了下,说道:“我只是有些感慨,这人来人往的,看着热闹无比,可我只有一人,有些不知所措。”
陆正则索性干脆蹲了下来,他个子比较高,蹲下和林溪坐着差不多高度,柔和的嗓音传来:“我刚上班的时候,曾经接诊过一个五岁的脑肿瘤患者,那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爱笑,可病魔最终还是带走了她。她是我当医生后第一个死去的病人,我有很长的时间都无法走出来,内心也曾充满了迷茫。一想到她,想如此的年少、可爱,却被疾病所折磨,就不禁感叹生命的无常和无能为力。后来看的越多,对于生命的无常便不再那么纠结。我不断的提高我的医术,提高我的专业水准,我希望能拯救更多的人,为更多活着的人努力,却不会再为逝去的生命而迷茫。我想这也同样适用于你,找好你自己的方向,不必执着旁人的来去。”
林溪看着蹲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子,他一脸的和煦,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温暖。林溪不禁深吮了一口气,陆正则身上那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传到鼻尖,林溪不禁笑了起来,说道:“是呀,找好自己的方向,不必执着旁人的来去。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说完,朝陆正则粲然一笑。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表情专注,在路人看来,像极了爱情的样子。
林溪看到了放在自己旁边的手机包装袋,问道:“你来买手机呀?”
陆正则站了起来,顺手拿起袋子,毫不客气地坐在刚才放袋子的位置,很是放松地说道:“我手机昨天的时候不小心摔坏了,今天来换个新的,哦,对了,你的号码是多少?”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林溪把自己的号码报给了他,陆正则当时就打了过去,铃声响起,林溪一看,是个深圳的号码,便问道:“你在深圳那边上班也?”
陆正则笑着答道:“暂时在那里落脚,有时间去深圳的话给我打电话了。”林溪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聊了一会,陆正则接了个电话后便向林溪告辞。临走之前,陆正则有些唐突地给了林溪一个拥抱,一个出于职业敏感而给予的充满安慰的拥抱。“林溪,记住我说的话,找好你的方向,不要迷茫,也不要胡思乱想。”
陆正则走了,林溪又坐了许久,那个怀抱的温暖还在,那鼓励的话语也还响在耳边。林溪眼眶有些湿润,看着外面已是华灯初上,起身离开。
回到住处,林溪给自己做了煮了些饺子,炒了两个菜,很是郑重地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春晚,看到好笑处,不禁笑出了声。
等到许多年后,林溪过惯了柴米油盐的生活时,每每讲道自己曾经度过的孤单岁月,那个疼她入骨的男人总会不经意间红了眼眶。
陆正则回到家中,拜访完陆家亲友后,脑中却总还是会浮现出林溪在商场中那孤独的一幕,他心中有些许的不安,之前那个病人的样子总是会和林溪的身影重合。那个病人在病好后的那年除夕忍受不住孤独,吞药自尽了,等到尸体腐烂发臭时,才被邻居发现。
想到这里,陆正则也顾不了那么多,连忙打给林溪,占线,再打,连着打了十多分钟,终于接通了。当林溪轻快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陆正则的心终于放下了,此时新年倒计时的钟声响起,他对着话筒送出了自己内心最温暖的祝福。
2009年的除夕终归是不同的,以往那些年,林溪在除夕夜都是早早地睡去,害怕着这样的节日。后来慢慢地她发现自己独处时更舒心,半夜的月光更皎洁,清晨的露珠最是晶莹,那独处时的悲伤才逐渐淡去。
而现在,刚刚挂断了盛昌平的电话,在快到凌晨时,陆正则的电话打了进来,一接通,林溪便听到了电话那头新年倒计时的喊声,紧接着铺天盖地的鞭炮声响起,欢呼声不断。陆正则温暖声音传来“林溪,新年快乐。女孩子要少喝酒,要学会保护自己。”
林溪听见后面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忽然感动地无以复加,她轻轻地说道:“原来是你呀。”
“是我,小鹿,新年快乐。很高兴再次地碰到你。”陆正则笑着说道。
林溪忽然觉得无比地开心,她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开心地笑了起来,明艳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