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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在这斗室之内的这场小小的谈话,并没有流传出去,朱由校是当事人,自不会四处乱说;朱常洛纯粹的文盲,听不懂这满是机锋的话语,至于孙承宗,却不知为何,也没有跟任何人说。
之后的生活一如往常,孙承宗照常来上课,对待朱由校的态度也是如从前一样,仿佛那天的谈话没有发生过似得,但不同的是,他在授课期间,偶尔会讲讲大明朝廷的各种趣事,说的随意,但敏感的朱由校去从中发现,这些趣事涉及面相当的广,民生、经济、政治、军事、风土人情,应有尽有。
对于这些东西,朱由校只是暗暗一笑,也不点破,默默的吸收学习着,遇到不懂的就大胆提问,将事情问个明白。这种学习态度,让孙老师很满意。不过,这些只是孙先生教授中的一小部分,大部分的时候,他还是传统的儒家经典教育。
每当到这个时候,朱由校就会打哈欠睡觉,练武可是很疲惫的。而我们的朱常洛同志却不同,他精神起来,因为孙老师讲的这些他听得懂。每每看到这父子两人截然相反的态度,孙承宗就想发笑,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记起,朱由校小同学还只是个七岁的小娃娃。
然而,真正让孙先生苦闷的不是朱由校上课睡觉,而是他教授儒家思想时,朱由校没有睡觉的时刻。那才是真正的让人抓狂至极。
“先生,先生,你知道我们生活的土地叫什么?”
“神州,九州,或者华夏。”这是孙先生一本正经的回答。
“不对不对,这只是我们明人生活的土地,那要是包括哪些胡人,昆仑奴,泰西诸国,安息呢?”
呵,还知道昆仑奴,还知道泰西诸国,还知道安息!虽然对太孙从何知道这些知识感到疑惑,但孙先生是个实诚人,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老夫不知,请问殿下,这作何称呼。”
“叫地球啊,先生真笨,这都不知道。”
好吧,我是真笨。中枪的孙先生默默流泪无语。
“先生先生,你知道苹果为什么往地上掉,而不是往天上掉么?”
“不知道!”
“先生真笨……..”
“先生先生,你知道大地是什么形状么?”
“是方的,古语云天圆地方。”这个还是知道的,孙先生心想,不容易啊,好不容易会一个。
“错了,是大地是圆的,先生真笨,还相信古代那些老头的未经证实的猜测之言,一点都不严谨,哪像个做学问的人。”
又被批评的孙先生无语望天,你家做学问的会去研究大地是什么形状?老子学得是儒家,将的是修齐治平,不是挖地球的。
孙先生发誓,他从来没有被人在学识上鄙视过,而且还是被一个七八岁岁的小娃娃,而且这个小娃娃还是他的学生。
至于朱由校,则暗暗偷笑,生活太无聊,调戏调戏老师也是个消遣。
在孙承宗的郁闷抓狂的时光中,在朱由校学习和调侃的生活中,时间,眨眼又过了一年,来到了万历四十一年。
“哎呀,我儿回来了!”
这天,朱由校刚从文华殿回来,王才人便春风满面的迎了上来,除了在正式场合外,朱明皇室内部的称呼一直都很平民化。看着王氏这个表,朱由校不用猜就知道,她今天撕逼又赢了。
成日的闷在宫里不能外出,此时娱乐活动也少,这些后宫妃嫔们,真是除了撕逼打架害人外,没有什么消磨时间的乐子了,她们的宫斗技术,也就是在这样消磨时光的举动下,不断的推陈出新,越发的高超。
“见过娘亲!”朱由校无奈的上前行礼,再怎么说这都是他亲娘,必须恭敬。
“哎呀呀,由校客气了。”不等朱由校拜下去,王氏就将他给拉了起来,左摸摸右看看的,心里高兴的不得了,眼睛都笑眯成了月牙状。
“好了,娘亲,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说吧!”无奈的叹了口气,朱由校打开了王氏乱摸的手,直截了当的说道。这样的把戏他已经很熟了,每当王氏有求于他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
“由校,瞧你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啊!”王氏见自己的手被拨开,有些不满的说道,不过这也只是持续了一会,转瞬间王氏又恢复过来,嘿然说道:“不过你还别说,娘真的需要你帮助。”
“说吧,想要什么帮助。”朱由校眼睛一白,一副早就知道如此的表情。
“嘿嘿!”直接开口问儿子要东西,饶是以王氏的脸皮,也不禁有些发烫,不过她却顾不得这些了,为了以后撕逼更加的精彩,她直接向朱由校提出了条件,“你身边的三个随身宦官当中,不是有个叫曹化淳的么,我挺喜欢的,把他给我。”
听到这里,朱由校的心里不由警觉起来,他眯起眼睛看向乖乖跟在后面的曹化淳。后者此刻正低垂着眼帘,一点表情都没有,仿佛两人谈论的人不是他一样。
“有意思!”淡淡的寒光在他眼中闪烁,各种各样的猜测在他心中闪现。
“母亲大人!”朱由校换了个正式的称呼,“从去年开始,一直都是曹化淳在指点你如何对付西李的吧。”
“是啊,是啊,不愧是内书房出来的,就是不同凡响,只是稍微指点了下为娘,就压的那西李哑口……..”说着说着,王氏的声音逐渐的小了下来,最后化为讪讪一笑,“由校,你都知道啦?”
“本来不知道,但娘亲你一承认就知道了。”朱由校冲着王氏说着话,但眼睛却是瞄向曹化淳,后者依然是副木头般的表情。
“好了好了,不就是一个宦官么,校儿你对娘还这么小气?”说着,王氏就转身,招呼了下,让人把曹化淳领走。曹化淳也不吭声,只是将手中的纸笔搁到了王承恩的手上,然后跟着王氏的仪仗走了。
看着这一幕,朱由校默不出声,任由王氏动作,甚至他还将打算上前训斥的魏忠贤给拦了下来。不论对方有什么打算,但至少要让他进行下去,这样才能顺藤摸瓜的找到背后的主使者。
“走!”见母亲王才人的身影渐渐消失,朱由校一转身,也离开了这里。
“魏忠贤,王承恩,你们都不知道曹化淳的小动作么?”回到自己的院子中后,朱由校瞪视着面前跪着的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魏忠贤开口说道:“小爷明鉴,奴婢两人先后发现了曹化淳的小动作,只是那曹化淳诈称是小爷您的吩咐,并且要保密,奴婢们就…….就……..”
说着,魏忠贤就支吾起来。看着他言辞闪烁,眼神荒乱的样子,朱由校那还不明白其中的缘故。这里固然是由曹化淳谎称奉了他的命令的原因,但更多的,恐怕是两人都收受了对方的银两贿赂。
“好了,本宫知道了。”朱由校一挥手,打断了魏忠贤的话后声说道:“你俩下去,各领三十棍,罚月例半年,若再有下次,赶出慈庆宫。”
“多谢小爷饶命,多谢小爷饶命。”随着朱由校惩戒命令的下达,两人明显松了口气,谢过之后,忙不迭推下去受罚,那样子,生怕走迟了朱由校就会变主意一样。
“唉!”看着两人屁滚尿流的样子,朱由校不由得叹了口气,若不是实在是无人可用,他恨不得直接斩了两人,管他历史上什么评价地位。
“曹化淳啊曹化淳,你还真有本事呢!”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朱由校喃喃自语,眼神中却透着一丝疲惫。他最讨厌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了。
至于跟着王才人走的曹化淳,心情却并不如他面上那样平静,一直在不停的起伏着。他也不知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当初他只是偷偷接触了下王才人,支了几招,搭上根线,以备日后所需。但哪想到,他的小动作全被郑贵妃的亲信刘成看在眼里,用来威胁他。渐渐的越陷越深,就到了今天这一步。
“这个女人太蠢,想达成目的应该不是很难。”看着前面的王才人,曹化淳心里暗自盘算着,但随即他又叹了口气,“只能卖命给皇贵妃了,就怕日后……….”
作为一个小小的孩童,尽管是皇太孙,但朱由校依然没有什么发言权,发生的任何大事都和他没有关系,每日他能做的,就是读书、习武。日子过的相当枯燥,但好在以他成年人的心智,终于坚持了下来,渐渐习惯。
孙承宗那边也不是每天都能来,而是隔几天来一次,是以朱由校还是以练武为主,日日锤炼着他这一身本事。
创业者,必须身先士卒。
当一个人沉浸在一件事物中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朱由校也是这样,充实的生活,让他丝毫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甚至他觉得,生活会这样一直持续,持续到梃击案的到来。
直到,他被一个消息惊醒,才让他察觉到,这个世界并不按他的意志来运转。
“什么?你说刘淑人死了?”听到这个消息后,朱由校惊的下意识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指向了前来禀报的小宦官,锋利的剑尖,反射着阳光,显得寒光闪闪,吓得王承恩面如土色,生怕小爷在激动一点,就直接刺了过来。
“我说魏忠贤那个老货怎么不过来呢,一定是早就体验过了。”恐惧之下,王承恩在心中破口大骂魏忠贤。
稍稍平静之后,朱由校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手一抽,长剑收了回来。然后再次问道:“刘淑人是怎么死的。”
崇祯的生母什么时候死的他不知道,明朝那些事上面也没讲,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刘氏绝对不可能是现在就去世的。一个没有亲生母亲的庶出皇子,基本不可能长大成人。
“不知道!”王承恩使劲的摇着脑袋,几乎都快变成拨浪鼓了。
“什么,不知道。”听到这个回答,朱由校的声音又提高了一度。
“是的,小爷,要不是太子爷宣布,小的根本就不知道刘淑人出事了。对外称是暴病而亡,所有慈庆宫的人都被警告过,出去不准乱说,只说得了暴病死的。”看着朱由校越发难看的脸色,王承恩显得小心翼翼,时刻关注着,随时准备闭口不言。
不过朱由校却没什么反应,而是闭上了双眼,手指轻轻按压着太阳穴,此刻他的脑袋里一团浆糊,什么也无法思考。他的心乱了。在心底,他隐隐意识到,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终于出现了。
【作者题外话】:我是盛宴之后,希望喜欢本书的读者能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