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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贼,受死!”
常何原本并不相信李安俨会参与谋反,哪怕其先前出手偷袭,又悍然指控他常何要造反,常何也只是以为李安俨这是得了失心疯,妄图泄私愤罢了,可待得几路叛军杀将出来之际,常何终于确信李安俨是真的反了,心中当真是怒急交加,恨不得一刀便劈杀了李安俨,奈何他的武艺与李安俨不过就在伯仲之间罢了,仓促间,又哪能奈何得了对方,一个出招过猛之下,反倒险些被李安俨砍伤。
“援军已至,结阵死守!”
相较于常何的气急败坏,李安俨的表现明显要沉稳上许多,尽管他心中其实同样满是懊丧与焦躁——倘若他早知道常何在城门楼里的话,就断然不会急着强压林明斌开宫门,而是先去宰了常何再发动,也就不会落到这等四面受敌之窘境了的,可惜这世上就没后悔药可买,值此生死关头,李安俨只能指望着己方的抵抗能坚持到援兵发起攻城战的那一刻。
“弓箭手,列阵,给我射杀那帮反贼!”
关城上就那么点位置,常、李二将连同各自的亲卫队全都绞杀成了一团,旁人根本就再难插将进去,饶是林明斌已是召集了数百名手下,却愣是难有作为处,眼瞅着几路反贼大至,顿时便急红了眼,再也顾不得甚误伤不误伤了的,大吼了一声,喝令营中的弓箭手上前助战。
“嗖,嗖,嗖……”
大唐军力之强,绝对远超历朝历代,可具体到宿卫军么,其实跟历朝历代的御林军没啥区别,都是样子货,表面光鲜,战斗力简直渣得可以,当然了,就算再渣,好歹也算是一支军队,基本的射箭能力还是有的,这不,随着林明斌一声令下,数十名弓箭手先后开弓射出了箭,效果么,也勉强还过得去,毕竟如此近的距离内,就算射术再差,也不至于差得太过离谱,当然了,在射杀李安俨手下之时,也真没少误伤了常何的亲卫,只是这等混战中,却是谁都顾不上谁了的。
“众将士听着:太子殿下有令,先登城者,赏钱千贯,晋万户侯,给本将冲上城去,杀啊!”
关城上的混战还不曾消停,从东、西两面冲将出来的两路叛军已是飞快地合兵一道了——东宫卫士全副武装,却少有攻城之器具,而汉王府侍卫们战斗力堪忧,可攻城器具却是齐备得很,云梯、撞车之类的都有,彼此间如何配合行事显然是个不小的难题,然则侯君集却并未花时间去整顿与调整,而是紧着便下达了攻城令,没旁的,只因他很清楚己方这五千余兵马看似很多,可实际上么,大半是没怎么见过血的样子货罢了,若是不能趁着关城上混乱未曾平息下来前拿下关城,今日一战的结果实是堪忧,正因为此,他根本就不去整顿队伍,而是嘶吼着便许下了重诺。
“上城!”
“杀上去!”
“先登城者为侯!”
……
侯君集的重赏之诺一出,下头各级军官们顿时全都来了精神,当即便全都抽出了腰间的横刀,嘶吼着便驱兵冲向了关城,近二十架云梯纷纷竖起,这就要向城头靠将过去了。
“给我死!”
下头叛军杀来的动静是如此之大,尽管常何正与李安俨搏杀不止,却也能听得个分明,眼瞅着形势已危,他也就不得不拼命了,但见其一声怒吼,不理会李安俨劈将过来的刀锋,全力便是一刀斩向了李安俨的头颈之间。
“杀!”
常何在拼命,李安俨又何尝不是如此,似此四面楚歌之际,再不搏命,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正因为此,纵使瞧见了常何劈将过来的凶戾一刀,他也不躲不闪,同样是怒吼了一声,手下一个加力,刀速陡然间便更快了几分。
“铛!”
双方各不退让之下,眼瞅着便是两败俱亡之结果,可就在此时,又是林明斌从旁杀了出来,狠命地攻出一刀,架住了李安俨的刀锋,尽管只一挡,就被李安俨的巨力给震得连人带刀倒飞了开去,可李安俨的刀却是再也劈不下去了。
“噗嗤!”
值此危机关头,得了林明斌援手的常何可不会有甚心慈手软,手中的横刀准确地砍在了李安俨的脖子上,只听一声闷响过后,李安俨的脑袋便已是飞出了数尺,而后重重地砸落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滚到了城碟处,至于其无头的尸身则是晃荡着软倒在了地上,鲜血有若喷泉般从脖颈的断口处狂喷而出,淋得常何一身都是。
“全军都有了,挡住贼子,都给本将杀啊!”
一刀斩杀了李安俨之后,常何顾不得擦一下满头满脸的鲜血,也顾不得自身连中数刀的伤痛,眼瞅着叛军的梯子已将靠上城头,常何可就急了,嘶吼着指挥手下将士赶紧迎战,又紧着派出了一名亲卫去后头的军营里调兵来援,独独忘了要先去通知一下太宗。
叛军虽是因着李安俨的暴露不得不提前发动,可毕竟是有备而来的,武器装备齐全得很,论及单兵战斗力,也要比宿卫军这等花架子部队高出一筹,尽管是仰攻之势,可依旧杀得仓促防守的宿卫军官兵死伤惨重不已,若非宿卫军援兵来得快,只怕关城第一时间便要被叛军所攻陷。
“怎么回事?外头为何如此喧嚣,嗯?”
太宗到底是有些年纪的人了,今日夜宴也不曾喝太多的酒,睡眠自是不算太深,加之今夜入住的百香宫离着玄武门并不算太远,外头战乱一起,他就被惊醒了过来,一把推开怀中的萧才人,霍然便站了起来,敞着怀便呼喝了一嗓子。
“陛下息怒,容奴婢这就去打探一二。”
常何忙于指挥作战,并未着人去内禁通禀战事,侍候在寝宫里的那些大小宦官们自是都不清楚外头到底发生了甚事,面面相觑之下,终于有一名中年宦官紧着从旁闪出,战战兢兢地请示了一句道。
“那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太宗乃是马背上的皇帝,对战争之道自是熟稔得很,只一听,便已知是玄武门方向正在酣战之中,只是不清楚战况如何的情形下,他也不敢在这等暗夜中跑去战场,心急如焚之下,自也就不会给那名中年宦官甚好脸色看,但见其一跺脚,已是怒不可遏地呵斥了一嗓子。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见得太宗发怒,那名中年宦官自是不敢稍有耽搁,紧着便往寝宫外冲了去,只是人才刚到了屏风处,却猛然被冲进来的一人撞得翻滚在地,待得要骂,却发现来者是内侍监赵如海,又哪敢有甚放肆之言,只能是自认倒霉地将骂人的话语又收回了肚子里去了。
“启奏陛下,大事不好,太子已反,正挥军狂攻玄武门,常何将军已率部上关城防御,今,贼势颇大,老奴恳请陛下暂避,待得天明,再行调大军平叛。”
赵如海虽是也被撞得个头晕目眩不已,却顾不得埋汰那名中年宦官的鲁莽,甚至顾不得呼疼,一咕噜便蹿起了身,连滚带爬地便冲进了寝宫之中,焦急万分地便出言禀报了一番。
“什么?竟有此事?”
太宗压根儿就没想到太子会起兵造反,这乍然一听之下,顿时便怒了,双眼一瞪,已是厉声呵斥了起来。
“回陛下的话,老奴先前本已是睡了的,听得玄武门动静不对,这才紧着跑去看了个究竟,得宿卫军中人回报,方知太子已反,更有汉王李元昌、侯君集等助纣为虐,贼势颇大,关城恐难保矣,老奴叩请陛下姑且暂避,以防……”
这一见太宗神色不对,赵如海自是不敢稍有迁延,紧赶着便出言解释了一番,末了更是磕头如捣蒜般地哀告着。
“荒谬,自古以来,岂有避祸之天子哉,来人,给朕更衣,朕要亲往关城,看那帮贼子能有甚能为!”
太宗生性刚毅,又怎可能做出弃宫而逃之苟且事儿,自是不会同意赵如海的提议,再说了,这等兵荒马乱之际,真要离开了皇城,天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何事,毕竟叛军可是有备而来的,谁又敢保证不会另有伏兵,正是出自此等考虑,太宗不单不肯暂避,反倒是准备亲自去玄武门指挥作战。
“陛下,您乃万金之躯,万不可如此啊,还请陛下赐下调兵符印,老奴愿拼死从前宫出去求援!”
赵如海自是清楚太宗不会惧战,可却又哪敢真放任太宗在暗夜里去战场冒险,赶忙便重重地连磕了几个头,紧着求肯了一句道。
“不行,此天黑之际,难以判明来的是援军还是叛军,传朕之令,各处宫门紧闭,不得擅自开启,违令者杀无赦,来人,给朕更衣!”
太宗的战略眼光可不是赵如海能比拟得了的,也自不会做出自乱阵脚之事,厉声便下了最后的决断,一见及此,赵如海也自不敢再多进言,只能是硬着头皮地指挥着一众小宦官们紧急为太宗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