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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制以及均田制乃是大唐立国之核心政策,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多了些,真要革新,引发的争议自然是小不到哪去的,月余的大讨论下来,朝堂上下依旧难以达成个共识,到了末了,太宗显然是看不过眼了,再次下了诏书,言明革新乃是必然之举措,诏令诸般臣工将议事的重心着落在革新的具体章程上,这才算是结束了变与不变之争。
太宗虽是定了调,可要想将具体章程定将下来,却也没那么容易,无他,见仁见智者实在是太多了些,诸般臣工们心中都有着自己的锦绣文章,也都想着在这等社稷大事上好生表现上一番,上本言事者自是不凡其人,当然了,相较于变与不变之争时,却是要少了许多,道理很简单,革新一事牵涉太广,真能有如此开阔视野的官员其实并不会太多,而陈子明所提出的革新章程已然相对完善,要想跳出这份章程另起炉灶自是分外的不易,故而,绝大多数上本者大体上是针对某一环节提出自个儿的见解罢了,纵使如此,争议依旧是激烈得很。
时光荏苒,转眼间三个月已是过去了,见天都快到新春佳节,天已是冷得紧,可朝中关于革新章程的争议却依旧不曾消停下来,然则陈子明却甚少参与其中,每日里该干啥依旧干啥,错非大朝时有群臣针对此事向其提出质疑,否则的话,陈子明是断然不开口解释章程中诸般规定的意义之所在,倒是李泰却是上蹿下跳得厉害,不止发动了其手下诸多官员们与反对者大争特争,便是他自己也没少赤膊上阵,拼命地维护着章程的正确性,目的么,自然只有一个,那便是想将此事的主理权揽在手中。
贞观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太宗终于是下了最后的决心,以陈子明所上的章程为核心,微调了部分朝野争议较大的条款,行诸般革新事宜,只是在主理人选上却又引发了不小的争议——太宗本打算让李泰挂帅,再辅以房玄龄等诸般宰相以及陈子明为辅,却不想魏征等诸般宰辅全都明确表示反对,理由么,倒是举了很多条,可核心的就一款——有东宫储君在,皇子主政与律制不合,更有张亮等诸多朝臣联名上了本章,强烈反对李泰主政,言称此事关乎社稷大局,应由太宗亲力亲为。
太宗其实早在泰山封禅之际,便已是打算行革新之举措了的,之所以没急着下决心,一者是不愿显得过分独断专行,二来么,也是准备通过此举来为李泰铺路,否则的话,就不会暗中指使李泰去摘陈子明的桃子,而今,革新事宜既已充分酝酿好了,群臣们竟然不肯给李泰机会,这显然不是太宗所乐见之事,奈何群臣们几乎一致反对,太宗也不好强压,事情自不免便又陷入了僵局。
太宗下诏大议革新事宜之际,陈子明还偶尔发表些见解,可自打主理人选陷入了僵局,陈子明就彻底没了声音,对此事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态度,每日里除了到衙中办事之外,甚至不曾去觐见过太宗,就连李泰那头的几次邀宴都婉言谢绝了,摆出了一派超然物外之架势。
“禀老爷,魏王府主薄梁旭、梁大人来了,说是要见您。”
陈子明倒是可以优哉游哉地稳坐钓鱼台,可李泰却是急得有若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奈何几番邀请都没能请动陈子明,偏偏时值敏感时分,他又不好直接跑去陈府找陈子明问个明白,无奈之下,只能是将心腹谋士梁旭派了出来,这不,陈子明刚下班回了府,连官袍都尚来不及更换,就见门房管事已是急匆匆地赶了来,将梁旭前来拜会之消息禀报了出来。
“嗯,请他到内院书房稍候,本官更衣后便去。”
对于梁旭的来访,陈子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实际上,他之所以屡次拒绝李泰的延请,等的便是梁旭的到来。
“诺。”
听得陈子明有令,前来禀事的门房管事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紧赶着应了一声,便即就此退了下去,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下官见过陈大人。”
陈子明并未让梁旭久等,更换了身便装之后,匆匆抹了把脸,便即径自去了内院书房,方才刚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正与几名书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的梁旭立马便察觉到了,自是不敢端坐着不动,紧着便起了身,疾步迎上了前去,很是恭谨地行了个礼。
“梁大人客气了,且坐罢。”
对于梁旭这位魏王心腹,陈子明还是很客气的,不待其礼数行完,便已是摆了下手,笑着让了座。
“谢大人赐座。”
梁旭规规矩矩地谢了一声,却并未急着就座,而是等陈子明落了座之后,这才走回了原位,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长跪而坐了下来。
“尔等全都退下。”
主宾二人落了座之后,自有书童们紧着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而后各自退到了一旁,然则陈子明却并未打算让众书童们随侍,而是一摆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令。
“诺!”
听得陈子明有令,众书童们自不敢稍有迁延,齐齐应了一声,鱼贯着便退出了书房。
“陈大人,如今朝局已僵,恐于大局不利,殿下为之忧心忡忡不已,还请大人为下官绸缪一二。”
这么些年下来,梁旭跟陈子明打交道的次数多了去了,自是清楚跟陈子明绕弯子纯属白费功夫,自不会去干那等蠢事,这一开口便将来意道了出来。
“嗯,魏王殿下可有甚安排么?”
陈子明并未急着道出破局之策,而是不动声色地反问了一句道。
“好叫大人得知,我家殿下已是多次入宫自请,陛下也有意周全,只是反对声浪颇高,陛下也不好强行下诏,今,事已急,殿下唯盼大人能施以援手。”
陈子明这么一问,梁旭的脸上立马便露出了苦笑,无他,这几日下来,魏王除了会发脾气之外,却是啥办法都没能想出来,就指望着陈子明处能拿出个稳妥的章程了,偏偏屡请陈子明不到,早已是暴跳如雷了的,当然了,这话显然是不好说出口来的,梁旭也只能是委婉地解说了一番。
“唔……,此事确是棘手得很,错非魏王殿下能先立一大功,若不然,陛下怕也不好强行为之啊。”
陈子明早就料到李泰那头断难拿出个可行之策,故而对梁旭这等含糊之言并不以为奇,也没再往下追问个不休,而是默默地沉吟了片刻之后,这才谨慎地给出了个建议。
“大人英明,只是这大功……”
一听陈子明这般说法,梁旭脸上的苦色不由地便更浓了几分,没旁的,真要是能立下一桩大功,太宗那头自然可以顺势而为,问题是仓促之间,大功又岂是那么好立的,哪怕太宗有心成全,也终归须得有个目标才成罢?
“嗯,此事确是有些难度,某一时半会也难有定算。”
陈子明自是能理解梁旭的苦衷,不过么,他却并不打算就此道破谜底,而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派风轻云淡状地回了一句道。
“还请大人指点迷津。”
陈子明此言一出,梁旭当即便是一愣,可很快便醒过了神来——定算或许是没有,可大体方略却一准是有的,而这,对于魏王府一系来说,无疑是根救命的稻草,梁旭又哪敢轻忽了去,赶忙朝着陈子明便是深深一躬,恭歉万分地出言求教道。
“嗯,梁大人且看。”
陈子明坦然地受了梁旭的礼,不过么,却并未直言虚实,而是伸手在茶碗里蘸了下茶水,而后在几子上写下了两个大字。
“他?大人之意是……”
这一见陈子明如此做派,梁旭的好奇心自是大起了,赶忙探头望了过去,待得看清了那两字,当即便是一愣,狐疑地便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拿下此獠,全盘皆活。”
陈子明并未急着做出解释,而是先行伸手一抹,将几子上的两字就此抹了去,而后方才语调淡然地给出了个判断。
“理倒是这么个理,只是没个凭借,怕是难以成事啊,不知大人可有甚妙策否?”
以梁旭的智商,自不会不清楚陈子明所言乃是正理,问题是他根本就不知该从何着手此事,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再次出言求教道。
“妙策没有,可消息却是有一条,据查此獠好收假子,自吹五百假子可得天下,又爱交江湖术士,以魏王殿下之能,从此处着手,想必能大有所得。”
陈子明这回倒是没再绕甚弯子了,虽不曾明言具体之运作安排,可却是指出了条可行之道。
“谢大人指点,下官知道该如何做了,您留步,下官告辞了。”
梁旭可是聪明人,只略一思忖,便已明了了陈子明所言之意,登时便是一喜,也自不敢稍有迁延,紧赶着便起了身,恭歉地致谢了一句,便即就此告辞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