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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当第二批客人来的时候,刀把村村长胡建伟来到了桃树坪村村委会,热着一张猪腰子脸旁敲侧击打着哈哈,名为取经学习实为暗地观察。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往往就隔着那么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捅破了其实很简单,捅不破你只能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刀把村离桃树坪最近,他们也想照葫芦画瓢搞农家乐。但他们搞不明白省城这些客人是通过什么样的途径拉来的,这点门道实际上也是最主要的。胡建伟当过兵见过世面,又在外地打过几年工,说话办事有板有眼,看起来非常练达机敏。进村委会之前,他先在桃树坪村里转了一圈,对于桃树坪村农家乐的经营运作模式他已基本了然于胸,就剩下最关键环节了。你们早干啥去了?李娟丽心道:修路时你们一个比一个奸、一个比一个滑,现在桃子熟了你们看着眼热了,也想下山来摘现成的桃子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休想!心里有气,加上冷傲惯了的心性,她打定了主意不吭声,连个座都不给胡建伟让,更遑论给他倒水让茶了。许钟也是怀着一样的心思,不过他常年随师傅在周围跑,人头很熟。胡建伟可以说是老熟人了,李娟丽可以冷若冰霜,他却不行。他热情地请胡建伟落座,又是递烟又是让茶,东拉西扯一阵寒暄。胡建伟见他满嘴跑火车不着调调,便知道这样绕弯子什么都问不出来,于是他索性单刀直入道:“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两个村连村地挨地,世世代代共饮一条桃花溪,你们富了也不能看着邻居受穷是不是?能不能把你们经验给咱们也透漏一点,我们也跟着沾点光行不行?”图穷匕见!许钟暗地里一阵奸笑,你以为这个世上都是傻帽,就你胡建伟聪明?他装模作样地看了面若寒冰的李娟丽一眼,悄悄给胡建伟使了个眼色,说道:“胡村长,这事情你不该问,你问我也不会告诉你。”胡建伟何等练达,一看许钟的表情就知道戏中有戏,于是打了个哈哈站起身来说道:“自古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看来我太毛糙了!不好意思,告辞了。”说着打了个招呼起身便走。“建伟老哥,我送送你。”许钟装模作样在后面张罗着追了出来。到了院子里,他握住胡建伟的手故作张皇地回头望了望村委会办公室,然后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说道:“桃树坪能有今天全仗孙书记关心支持,他有办法。”在胡建伟看来,这等于是告诉了自己其中的秘密。他的心里顿时汹涌澎湃起来。不过胡建伟似乎也看出来了,许钟有点怕李娟丽。他心道:村长怕书记这很正常,何况那丫头片子还是个美人胚子,许老弟怕她就更加情有可原了,无论怎么地许老弟还是很仗义的!于是他也再没往细处想便拍着他的胳膊说道:“兄弟,你的情我领了,今后你就是咱刀把村半个村长。”“哪里话?谁让你是俺老哥呢?不说了,有事您尽管吩咐。”胡建伟心领神会,又使劲握了握他的手,眼睛潮乎乎的走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许钟捂着嘴巴忍着笑意回到了办公室。他俩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的样子李娟丽看得一清二楚。冷傲归冷傲,但她却是不折不扣的谦谦君子心性儿,做事喜欢光明磊落、阳谋对阳谋,对于许钟这些阴谋伎俩她挠破头皮都想不明白参不透。以她对事情的的理解,许钟无疑已经当了内奸了。当许钟甫一迈进办公室,她便炸了锅:“你和他鬼鬼祟祟说了些什么?”“没说啥。”许钟一看她蛾眉倒竖的样儿便心里痒痒的,有心逗弄她一番,于是含混不清的回答到,声音里故意透出心虚的成分。见他做贼心虚,李娟丽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怀疑,她怒火填膺道:“我辛辛苦苦在省城求爷爷告奶奶,一家一家旅行社磕头作揖求过来,好不容易刚刚打开一点局面,你一句话就出卖给他,你有良心没有?”“都是乡里乡亲的,有……有这么严重?”他故意做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言语则更加模糊,头几乎垂到了裤裆里。她几乎气疯了,“我要召开村民大会,把你吃里扒外损害集体利益的行为公诸大家,让大家来评评理。”说到最后一句时,也不知那句话触动了衷肠,她的声音里竟带出一丝哽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等着哩!求求你了,赶紧把俺押赴刑场执行枪决吧!”他忽然滚刀肉似的笑了起来,然后拖了个苦音慢板、拍着大腿唱道:叫一声天耶……叫一声地耶……俺就是一粒煮不烂、蒸不熟、炸不透、晒不干、放在碗里响当当的铜豌豆……天耶……地耶……俺就是一根折不断、砍不散、烧不着、掰不开,扔进水里漂不起的铁梨木……“你……无耻!”到底是女人,他这副无赖相噎得她登时无话可说,眼泪哗哗流了出来。“哎哟哟……书记你怎么了?”他嘻皮笑脸凑近她,“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告诉胡建伟去找孙书记,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你说什么?”她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你没告诉他事情?”“哼哼……”许钟冷笑一声,庄重的坐了下来,端起茶碗慢悠悠品了一口,呸一声吐掉了嘴里的一根茶梗,这才慢条斯理说道:“书记大人,你也太瞧不起本村长了!我再浑也知道我们刚刚起步,根本经不起任何冲击,我怎么能告诉胡建伟此间的秘密?”“哪你怎么……?”说了一半,李娟丽便破涕为笑,紧接着脸红得火烧过似的。她此时已经意识到,其实许钟什么都没有承认,他只不过一直在用神态和模糊语言暗示和引诱自己上钩而已。“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也没承认。”许钟不依不饶道:“都是你,以什么什么之心,度什么什么之腹,我不过成全一下你的阴暗心理而已。”李娟丽是做大事的胸怀,也不在乎他胡言乱语,她笑道:“你说什么都行,只要你不出卖我们桃树坪就行了。”他悻悻地说道:“你让我蒙受不白之冤,你必须补偿我。”“怎么补偿?”“让我给你针灸按摩。”“不行!”李娟丽脸一红,但态度和语气很坚决。“算了算了,看来我只好给许记者按摩了。”“你……爱给谁按摩给谁按摩!关我什么事?”她忽然变得有点气急败坏起来,末了,甚至朝地上恶狠狠啐了一口。呵呵……他几乎破口大笑起来。“算了算了,说正事吧。”他摆摆手终止了恶作剧,说道:“胡建伟的出现倒我们提了个醒,终究他会弄清楚其中的门道的,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李娟丽明白,桃树坪村实际上是沾了下手早的光,发展农家乐原本就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东西,迟早胡建伟会搞清楚其中的渠渠道道。于是,她迅速把心思调整过来,转而和他探讨起应变措施来。她说道:“省城离此一百五十公里左右,我们桃树坪在桃花溪尽头,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的地理位置最差。我们现在有旅行社组织好的团似乎没有什么威胁,随着局面渐渐打开,大量的散客将会来桃花溪旅游,这些散客将来极有可能被沿途各村截走,这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英雄所见略同!”许钟伸出了大拇指,眼中熠熠放光,“自古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他们虽有地利之便,但综观沿途各村,他们没有你这样的巾帼须眉,更没有你这样的眼光,他们只能跟在我们屁股后面邯郸学步。”二尺五的高帽子是假的,但人人爱戴,李娟丽当然也不列外,当下里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假意道:“去,肉麻!”“我还没说完哩!”许钟大言不惭地笑了起来,“关键是,他们更没有我这个博古通今、足智多谋、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英明神武、玉树临风的村长!更何况你我金童玉女、珠联璧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行了行了,说着说着又走形了,说正经事。”李娟丽不禁又皱起眉来,脸红得熟透了的虾似的。许钟站起身来,煞有介事地背着手在屋里踱了两圈,然后猛然停下脚步,眼光凶狠地落在她的脸上,说道:“许灭六国,靠的就是远交近攻,我们不妨也来个远交近攻。”她有点不明白,讪讪问道:“什么意思?”“可以这么说,沿途各村都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也就意味着他们全是我们的敌人,但我们又没有任何操控对手的有效手段,所以必须学习许国的手段,远交近攻,最大限度的打击离我们最近的几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