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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被晒伤或被海蜇蜇伤,浮潜衣把全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脖子和一截小腿。江易盛经常在海上玩,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吴居蓝却是白皙的,幸亏他身形修长、动作矫健,才没有丝毫文弱感。
吴居蓝的运气非常好,很快就捉到了三只龙虾,江易盛却一无所获,他调侃地对吴居蓝说:“你还真是盲拳打死老师傅!”
吴居蓝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他翻上船,把挥舞着大钳子的龙虾丢到了铁皮桶里,还从绿色网兜里倒了不少牡蛎出来。
我拿起准备好的浴巾,递给他,“擦一下,小心着凉。”
吴居蓝接过浴巾,擦着头发和身子。
我对还泡在海里的江易盛说:“三只龙虾已经够吃了,你还要继续捉吗?”
江易盛说:“当然!吃别人捉的有什么意思?等我捉到更大的,把吴大哥捉的放掉就好了!”他说完,朝我们挥挥手,向着远处游去。
吴居蓝坐到我身旁,靠着船舱,惬意地舒展着长腿。
他一声不吭地把一个不大不小的牡蛎递给我。
我拿在手里,迟疑了一下说:“虽然都说新鲜的牡蛎生吃味道很鲜美,但我一直吃不太惯。”
吴居蓝一声不吭地把牡蛎又从我手里拿了回去。
他干脆利落地掰开牡蛎壳,把牡蛎肉吃到了嘴里。然后,他拽过我的手,从嘴里吐出了一颗黑色的珍珠,轻轻掉落在我的掌心。
我看傻眼了,呆呆地问:“给我的?”
吴居蓝扭过了头,面无表情地眺望着海天尽头,“我记得你们女孩子很喜欢这种无聊的东西。”
我凝视着掌心的小东西——一颗不大的黑色珍珠,形状如水滴。在这个人工珍珠已经泛滥的时代,并不值钱,但是,它是吴居蓝亲手从海里采来的,送给我的。
想到他刚才一气呵成的动作,我问:“你是不是早知道这个牡蛎里面有珍珠?”
吴居蓝淡淡瞥了我一眼,“要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单挑出这个牡蛎?”
我十分懊恼,如果刚才我愿意生吃牡蛎,就可以惊讶地亲口吃到珍珠,然后惊喜地吐出来。不过,想到刚才吴居蓝亲口吐出珍珠的性感样子,我又觉得这样更好。
我把珍珠紧紧地握在了掌心里,“谢谢!”
吴居蓝淡淡说:“随手捡来的东西而已!”
我有点无奈,别的男人都是一副“我为你付出了很多,快来感激我”的样子,他倒好,时时刻刻摆出一副“我什么都没做,你千万别感动”的样子。
但是,他忘记了我是在海边长大的姑娘,深深地知道:最柔软的牡蛎都包裹着最坚硬的壳,最美丽的珍珠都藏在最深处。
我正拿着黑珍珠把玩,吴居蓝突然问:“你小时候掉下海是怎么回事?”
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爽快地说:“我七岁那年的事。爸妈在闹离婚,爷爷想挽回他们的感情,叫他们回海岛住几天。我妈和继母不一样,她很尊敬我爷爷,只是不尊敬我爸而已。我们一家三口回了海岛,爷爷特意开着船,带爸爸、妈妈和我出海去玩。我记得那天天气特别好,天空蓝蓝的,没有一丝风,海面平如镜。爷爷躲在船舱里休息,我在海里扑腾,爸妈坐在船舷旁看着我,那时候我是会游泳的。”
我苦笑,“结果他们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我腿抽筋了,突然呛了水,可他们吵得太厉害,谁都没有注意到我,我就溺水了。后来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差点淹死,是爷爷救了我。爸妈在我醒来的当天,决定了离婚,谢天谢地,我终于不用再听他们吵架了。”
吴居蓝沉默地看着我。
我耸耸肩,笑着说:“要说完全不难受那肯定是假的,但要说我一直到现在还难受,那可太矫情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妈妈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爸爸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我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一切过去的事都只是过去!”
江易盛的大叫声突然传来,“我捉到了一只好大的龙虾!”
我和吴居蓝都循声望去,江易盛一手划着水,一手高举着一只很大的龙虾。
我朝他挥手,示意我们已经都看到了。
吴居蓝没头没脑地说:“待会儿我给你烤牡蛎吃。”
我握着掌心里的黑珍珠,微笑着点了点头。
就着落日的浮光流辉,我们吃了一顿很丰盛的海鲜大餐。
酒足饭饱,回到家时已经快九点,天色全黑。
带去的一瓶红酒,江易盛顾及要开船,浅尝辄止,吴居蓝也只是喝了几口,大半被我喝了。醉意上头,老街的道路又凹凸不平,我走得摇摇晃晃,看上去很是危险,吴居蓝不得不搀着我的胳膊。
江易盛家先到,他笑眯眯地和我们挥手道别后,关上了院门。
吴居蓝扶着我继续往前走。
两人还没走到院门口,吴居蓝突然停住了脚步。我不解地问:“没带钥匙吗?我包里有。”
吴居蓝把我推到院墙拐角处,压着声音说:“躲在这里不要动。”说完,他跑了几步,在墙上微微凸起的石头上借了下力,就直接从墙头翻进了院子。
我残存的酒意立即全消,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家的院墙,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一样。两米半高的院墙是这么容易能翻过去的吗?
一个人突然拉开院门,冲出了院子,黑暗中只见什么东西飞了出来,砸到屋檐下悬挂的“海螺小栈”的匾额上。匾额坠落,正正砸到那人头上,他晃了一晃,软软地摔到地上,昏了过去。
我看得目瞪口呆,突然想到吴居蓝一个人在里面……我立即冲了过去,踩到碎裂的匾额,被绊得跌跌撞撞,一头跌进了院子。
“小螺?”吴居蓝担心的声音。
“我没事!”
我急急忙忙从地上爬起来,抬头一看,院子内,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正在和吴居蓝搏斗。吴居蓝赤手空拳,那人手里却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恶狠狠地刺来挥去,几乎每次都擦着吴居蓝的身体划过,看得我心惊肉跳。
吴居蓝却一点都不紧张,还有空闲回头盯着我,不悦地质问:“为什么不在外面等?”
我哆嗦着说:“小心!我、我来……报警!”
我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突然眼睛瞪大,吓得一动不敢动。
大概因为听到我说要报警,拿着匕首的男子几次想要夺路而逃,都被吴居蓝拦下,他一下子发了疯,不管不顾地开始砍刺吴居蓝。
森寒的刀光中,吴居蓝犹如探囊取物,直接伸手,轻轻巧巧地把匕首夺了过来,另一只手卡住了对方的脖子,像一个铁箍一样,牢牢地把那人固定在墙上。对方还企图反抗,吴居蓝手往上一提,他双腿悬空,全身的重量都吊在了脖子上,气都喘不过来,很快就全身力气尽失。
吴居蓝看他老实了,手往下放了一点,让他双脚能着地,“你们是什么人?想要什么?”
那个人声音嘶哑地说:“我们是小偷,今天晚上溜达到这里,看屋里没人就进来试试运气,没想到运气这么背……”
“是吗?”吴居蓝冷哼,拿起匕首,作势欲刺。
“不要!”我尖叫着喊。
吴居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盯着男子,凑近他,对他喃喃说了几句话后,一松手,男子跌到地上,昏了过去。
吴居蓝回过身,看着我。
我表情惊惧、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吴居蓝眼神一黯,随手把匕首丢到地上,转身向屋里走去。
“当啷”一声匕首落地的声音,让我从极度的紧张和惊吓中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吴居蓝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去查看他的身体,“你有没有受伤?这屋子里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有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命值钱!你干吗要和他们打?你疯了吗?还空手夺白刃,你以为你是谁啊……”
吴居蓝似乎完全没想到我的反应,像个木偶一样任由我摆弄,我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定吴居蓝毫发未伤,才长吐了口气说:“吓死我了!幸好你没受伤!”
吴居蓝盯着我,几乎一字一顿地问:“你刚才的害怕……是怕我受伤?”
“废话!难道我还怕小偷受伤吗?”我说着话,看看四周,确认没有人能看到,狠狠地踢了一脚昏迷在地上的小偷,然后对吴居蓝说:“不能用匕首刺他们,法律不允许,会被法律惩罚的,但……我们可以偷偷打。”我一溜小跑,跑到书房里,拿了本书出来,递给吴居蓝,“垫在他们身上打,不会留下痕迹。”
吴居蓝拿着书,呆看着我。
我说:“你打吧!等你打完,我再报警。”
吴居蓝的眼神越来越明亮,突然间,他笑了起来,就像暗夜沉沉的海面上,明月破云而出,让整个大海刹那间有了光辉。他笑着用书拍了我的脑袋一下,“你从哪里学来的?”
“电视上,警察打那些坏人都是这么打的。”美剧、韩剧、港剧都是这么演,我很确信这个方法绝对可行。
“你打个电话给江易盛,让他立即过来,我们去屋里等。”
“好。”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形,江易盛却自小到大都是个人精,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事情交给他处理的确比较好。
江易盛来后,看到我们家院子里的景象,倒是没大惊小怪,只是很无语呆滞的样子。
我把事情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江易盛一边听,一边若有所思地一会儿看看吴居蓝,一会儿看看地上昏迷的小偷。
吴居蓝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平静地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查看着有没有丢东西。
江易盛打电话报了警,二十几分钟后,两个民警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江易盛告诉民警,我们出海去玩,回家时碰到了这两个人入室行窃。小偷仓皇地想逃跑,一个小偷不小心被突然掉下的招牌砸晕了,一个小偷被我们制伏了。
民警把两个小偷弄醒,问他们话。
我本来还有点紧张,但不管警察问什么,小偷都点头承认,看上去有些稀里糊涂,大概是觉得反正被抓住了,究竟是怎么被抓住的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