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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不少痛苦,然而最大的痛苦是:想从黑暗奔向动人心魄、又不可理解的光明时,那些无力的挣扎所带来的痛苦。——谢德林
往常,颜晓晨的月经都很准时,一般前后误差不会超过三天,但这一次,已经过去十天,仍没有来。
刚开始,她觉得不可能,她和沈侯每次都有保护措施,肯定是内分泌失调,也许明后天,月经就来了,可是两个多星期后,它仍迟迟没有来。颜晓晨开始紧张了,回忆她和沈侯的事,她开始不太确信——除夕夜的那个晚上,他们看完烟花回到家里,沈侯送她上楼去睡觉,本来只是隔着被子的一个接吻,却因为两人都有点醉意,情难自禁地变成了一场缠绵,虽然最后一瞬前,沈侯抽离了她的身体,但也许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万无一失?
颜晓晨上网查询如何确定自己有没有怀孕,方法倒是很简单,去药店买验孕棒,据说是98%的准确率。
虽然知道该怎么办了,但她总是怀着一点侥幸,觉得也许明天早上起床,就会发现内裤有血痕,拖拖拉拉着没有立即去买。每天上卫生间时,她都会怀着希望,仔细检查内裤,可没有一丝血痕。月经这东西还真是,它来时,各种麻烦,它若真不来了,又各种纠结。
晚上,颜晓晨送沈侯出门时,沈侯看颜妈妈在浴室,把她拉到楼道里,纠缠着想亲热一下。颜晓晨装着心事,有些心不在焉,沈侯嘟囔:“小小,从春节到现在,你对我好冷淡!连抱一下都要偷偷摸摸,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结婚吧!”
沈侯不是第一次提结婚的事了,往常颜晓晨总是不接腔,毕竟他们俩之间还有很多问题要面对:沈侯的爸妈强烈反对,她和妈妈正学着重新相处,她欠了十几万债,沈侯的事业仍不明朗……但这次,她心动了。
“结婚……能行吗?”
沈侯看她松了口,一下子来了精神,“怎么不行?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拿着身份证户口本,去任意一人的户籍所在地就能登记结婚。我的户口在上海,你的在老家,你请一天假,我们去你老家注册一下就行了。”
颜晓晨有点惊讶,“你都打听清楚了?”
沈侯拉起她的手,指指她手指上的指环,“你以为我心血来潮开玩笑吗?我认真的!你说吧!什么时候?我随时都行!”
“你爸妈……”
“拜托!我多大了?婚姻法可没要求父母同意才能登记结婚,婚姻法上写得很清楚,男女双方自愿,和父母没一毛钱关系!”
“可我妈……”
“你这把年纪,在老家的话,孩子都有了,你妈比你更着急你的婚事。放心吧,你妈这么喜欢我,肯定同意。”
这话颜晓晨倒相信,虽然她妈妈没有点评过沈侯这段时间的表现,但能看出来,她已经认可了沈侯,颜晓晨咬着嘴唇思索。
沈侯摇着她说:“老婆,咱们把证领了吧!我的试用期已经够长了,让我转正吧!难道你不满意我,还想再找一个?”
颜晓晨又气又笑,捶了他一下,“行了,我考虑一下。”
沈侯乐得猛地把她抱起来转了个圈,她笑着说:“我得进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他说:“快点选个日子!”
颜晓晨笑着捶了他一拳,转身回了家。
因为沈侯的态度,颜晓晨突然不再害怕月经迟迟没来的结果。她和他真的是很不一样的人,她凡事总会先看最坏面,他却不管发生什么,都生机勃勃,一往无前。虽然他们都没有准备这时候要小孩,但颜晓晨想,就算她真的怀了孕,沈侯只会兴奋地大叫。至于困难,他肯定会说,能有什么困难呢?就算有,也全部能克服!
颜晓晨去药店买了验孕棒,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悄悄检测一下。
因为是租的房子,家里的橱柜抽屉都没有锁,妈妈打扫卫生时,有可能打开任何一个抽屉柜子,颜晓晨不敢把验孕棒放在家里,只能装在包里,随身携带。
本来打算等晚上回到家再说,可想着包里的验孕棒,总觉得心神不宁,前几天,她一直逃避不敢面对,现在却迫不及待想知道结果。根据说明书,三分钟就能知道结果,她挣扎了一会儿,决定立即去检测。
拿起包,走进卫生间,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很私密,应该没有问题。她正看着说明书,准备按照图例操作,手机突然响了,是程致远的电话。上班时,他从没有打过她的手机,就算有事,也是秘书通过公司的办公电话通知她。颜晓晨有点意外,也有点心虚,“喂?”
“晓晨……”程致远叫了声她的名字,就好像变成了哑巴,再不说一个字,只能听到他沉重急促的呼吸,隔着手机,像是海潮的声音。
颜晓晨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柔和,“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有点事想和你说,一些很重要的事。”
“我马上过来!”
“不用、不用!不是公事……不用那么着急……算了!你不忙的时候,再说吧!”
“好的。”
程致远都没有说再见,就挂了电话。颜晓晨觉得程致远有点怪,和他以前从容自信的样子很不一样,好像被什么事情深深地困扰着,显得很犹豫不决,似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看看手里的验孕棒,实在不好意思在大老板刚打完电话后,还偷用上班时间干私事,只能把验孕棒和说明书都塞回包里,离开了卫生间。
虽然程致远说了不着急,但颜晓晨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看看他。没有坐电梯,走楼梯上去,楼梯拐角处,她匆匆往上走,程致远端着咖啡、心不在焉地往下走,两人撞了个正着,他手里的咖啡溅到了她胳膊上,她烫得“啊”一声叫,提着的包没拿稳,掉到了地上,包里的东西掉了出来,一盒验孕棒竟然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烫着了吗?”程致远忙道歉。
“就几滴,没事!”颜晓晨赶紧蹲下捡东西,想赶在他发现前,消灭一切罪证。
可是当时她怕一次检测不成功,或者一次结果不准确,保险起见最好能多测几次,特意买了一大盒,十六根!
程致远刚开始应该完全没意识到地上的棒状物是什么东西,立即蹲下身,也帮她捡,一连捡了几根后,又捡起了外包装盒,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捡什么,他石化了,满脸震惊,定定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颜晓晨窘得简直想找个地洞把自己活埋了,她把东西胡乱塞进包里,又赶忙伸出手去拿他手里的东西。程致远却压根儿没留意她的动作,依旧震惊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颜晓晨想找块豆腐撞死自己,都不敢看他,蚊子哼哼般地说:“那些……是我的……谢谢!”
程致远终于反应了过来,把东西还给她。她立即用力把它们全塞进包里,转身就跑,“我去工作了!”
咚咚咚跑下楼,躲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她长吐口气,恨恨地敲自己的头,颜晓晨,你是个猪头!二百五!二百五猪头白痴!
她懊恼郁闷了一会儿,又担心起来他会不会告诉沈侯或她妈妈,按理说程致远不是那样多嘴的人,可人对自己在意的事总是格外紧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难道要她现在再去找他,请他帮她保密吗?
颜晓晨一想到要再面对程致远,立即觉得自己脑门上刻着两个字“丢脸”,实在没有勇气去找他。
纠结了一会儿,她决定还是给他发条微信算了,不用面对面,能好一点。正在给他写信息,没想到竟然先收到了他的消息。
“你怀孕了吗?”
颜晓晨狠狠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给他回复:“今天早上刚买的验孕棒,还没来得及检查。”
“有多大的可能性?”
这位大哥虽然在商场上英明神武,但看来对这事也是完全没经验,“我不知道,检测完就知道结果了。”
“这事先不要告诉沈侯和你妈妈。”
呃……程致远抢了她的台词吧?颜晓晨晕了一会儿,正在敲字回复他,他的新消息又到了,“我们先商量一下,再决定怎么办。”
颜晓晨彻底晕了,他是不是很不高兴?难道是因为她有可能休产假,会影响到工作?身为她的雇主和债主,他不高兴是不是也挺正常?可不高兴到失常,正常吗?
颜晓晨茫然了一会儿,发了他一个字:“好!”
程致远发微信来安慰她:“结果还没出来,也许是我们瞎紧张了。”
颜晓晨觉得明明是他在瞎紧张,她本来已经不紧张了,又被他搞得很紧张了,“有可能,也许只是内分泌紊乱。”
“我刚在网上查了,验孕棒随时都可以检查。”
颜晓晨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位大哥了,“嗯,我知道。”
“现在就检查,你来我的办公室。”
颜晓晨捧着头,瞠目结舌地盯着手机屏幕,程致远怎么了?他在开玩笑吧?
正在发呆,突然觉得周围安静了很多,她迷惑地抬起头,对面的同事冲着她指门口,她回过头,看到程致远站在门口。
他竟然是认真的!颜晓晨觉得全身的血往头顶冲,噌一下站起来,冲到了门外,压着声音问:“你怎么了?”
程致远也压着声音说:“你没带……”
“没带什么?”颜晓晨完全不明白。
程致远看说不清楚,直接走到她办公桌旁,在所有同事的诡异目光中,他拿起她的包,走到她身旁,“去我的办公室。”
当着所有同事的面,她不能不尊重她的老板,只能跟着他,上了楼。四楼是他和另外三个合伙人的办公区,没有会议的时候,只有他们的秘书在外面办公,显得很空旷安静。
颜晓晨来过很多次会议室,却是第一次进程致远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很大,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带浴室,摆着鲜花和盆景,布置得像五星级宾馆的卫生间。
程致远说:“你随便,要是想喝水,这里有。”他把一大杯水放在颜晓晨面前。
看来他的网上研究做得很到位,颜晓晨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你怎么了?就算要紧张,也该是我和沈侯紧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