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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耿忠看到院子中楼氏族人已经躺倒一地,再看到和仇四海激战的楼耿年只能苦苦支撑,已经没有还手之力。咬牙纵身跃上屋檐,屋檐上的黑袍人见到有人跳将上来,忙挥刀劈砍,楼耿忠横剑格挡。一般黑袍人哪里是五相道五重天修为的楼耿忠的敌手,剑光闪烁,一众黑袍人纷纷从屋檐上跌落。楼耿忠乘隙越到屋后,向东疾掠而去,身后追杀之声不绝于耳,间或有嗤嗤之声传来,知是敌人放了暗器,他听声辨行,一一躲过。
楼耿忠对首阳山庄地形何其了解,兜兜转转间已经甩开身后魔教众人,这时来到一堵大墙下,心道:“只要越过这堵墙,便有了保住我楼氏一门一条血脉的希望。”扭头看了一眼背上的云儿,见他也不哭闹,极为乖巧,当下心中稍安。想到大哥楼耿年,不由心中担心,只怕是已遭不测,想想楼氏一门百余人,恐怕也难以逃脱魔教的魔爪。
心中虽然肝胆欲裂,也只能强打起精神来。当下足底发力,如飞鹄般落在墙头。这时忽觉一股劲风袭来,心惊之际足底再次发力,身体向斜上方冲天而起,只见一条鞭影堪堪从脚底扫过,一名黑袍人手持一条十三节软鞭站于墙外。黑袍人见一击不中,手腕一抖,软鞭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再次向楼耿忠落地处卷去。楼耿忠身在空中,无处借力,眼见软鞭就要缠住自己的双腿,只得挥剑朝鞭身斩去。兵刃相交,当的一声,精铁打造的软鞭应声而断,而鞭头却势头不减,仍然击中了楼耿忠的右腿。
黑袍人见楼耿忠受伤,抛下断了的软鞭,打了一个呼哨,身形向后疾退。楼耿忠只觉小腿一阵刺痛,紧跟着便有些发麻,心下大骇。一道无声的闪电划过天际,再看那掉落在地上的鞭头,上面布满了铁钉,隐隐泛着幽蓝的光芒。又有几名黑袍人从旁边跃出,口中不无拍马的恭维道:“头领好鞭法。”黑袍人嘿嘿奸笑两声,说道:“他已然中毒,跑不了了。”这时,远处传来阵阵嘈杂声,黑袍人知道同伴很快就能赶来,也不再进攻,几人只是远远地看着楼耿忠。
楼耿忠心焦似火,心道:“今日自己这条老命舍了倒不打紧,只是如何才能保全身后的云儿,还有怀中的五相道秘籍,绝不能落入奸人之手。如今已身处绝境,说不得只能毁了秘籍,至于我爷孙二人的性命,只得祈求苍天眷顾了。”当下重新打起精神来,扯下衣襟,缠在小腿处,以阻断毒血流向全身,又紧了紧衣带,把身后的云儿绑得更紧一些,砖头朝山下冲了过去。黑袍人见他要逃,只是紧随其后,只待他毒发时再行动手,一边奔跑口中却不断打着呼哨,给后面的同伴指引方向。
洛阳城直通首阳山的官道上,数十骑官兵朝着首阳山庄疾驰而来,为首的中年武官一脸焦急之色,其余众人也不说话,一味加紧催马疾行,眼见首阳山就在眼前,又行了一段路,大雨稍稍停歇了。一名骑兵突然道:“校尉大人,前方树林中有火光。”那中年武官勒马查看,果见树林中有星星点点的火光,而且似有人影攒动,忙令众官兵兵分两路,朝树林中掩杀过去。
楼耿忠一路逃出首阳山,早已大汗淋漓,筋疲力尽,背后的云儿似乎越来越重,右腿此时也已完全失去了知觉。此时,仇四海也已率众追了上来。这时忽见前方又来一彪人马拦截,不由得眼前一黑,几欲晕倒,待得看清来人面目,面色一喜,顿感身上的万钧重担一下子放下了,登时晕倒在地。
那中年武官见林中一人踉踉跄跄疾奔而来,看身形甚是熟悉,待看清那人样貌,疾呼一声:“二叔。”从马上飞身跃下,大步奔向楼耿忠。
仇四海见有官兵赶到,不由心生疑惧,如若是大批官兵到来,今日自己这一行人只怕会死伤惨重,更无法得到那五相道秘籍。待见得官兵不过四五十骑,又稍觉坦然,忙叫过几个头领,令他们分别带人兵分数路,左右包抄,将众骑兵及楼耿忠爷孙二人团团围住。
这时,那中年武官早已抱起楼耿忠,叫做“云儿”的少年见到中年武官,不由得兴奋大叫起来:“爹爹,爹爹。”随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那中年武官一面安慰云儿,一面将一道真气注入楼耿忠体内,眼见楼耿忠悠悠转醒,忙问道:“二叔,庄内情形如何?”楼耿忠虽悲痛欲绝,但此时却不是细说详情的时候,说道:“季远呀,魔教势大,快走,带着云儿快走。”
这中年武官便是楼耿年的第四子,名唤“楼季远”,楼季远自小修习五相道,只可惜资质欠佳,十五岁才达到一重天,此后数年再无进益,直至今日也不过是五相道二重天的修为,所以很早便投了军,立志以身许国,和军中那些糙汉子一比,他身受家传绝学,刀枪骑射也是样样精通,倒显得格外出众,然而不善拍马逢迎,十几年来始终郁郁不得志,立功无数却只得了个骑都校尉的九品军衔。
今日在军中值守,原打算交接完毕便回首阳山庄与族人欢聚,谁知交班前突然接到军中探马报告,有数百余不明来历者向首阳山方向集结,看情形来者不善。楼季远早知魔教死灰复燃,企图对首阳山庄不轨,想必他们便是魔教匪徒无疑。忙向上封请示,欲出动人马将这伙匪徒剿灭,怎奈他平时与长官交恶,只说他意欲公器私用,不予理睬。他正无可奈何之际,营中兄弟得知此事后尽皆愤愤不平,众人商议一番后决意和他一起营救首阳山庄。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此时,纵然首阳山庄已近在咫尺,楼季远却不能进入,只得抱起楼耿忠交给身边骑士,再把云儿放在自己马上,翻身上马。仇四海已经在旁观看多时,大概也听明白了这中年武官和楼氏的关系,说道:“楼少侠,这样就要走了吗?”楼季远双目通红,却不答话,慢慢抽出马刀,指着仇四海一字一顿的道:“今日之仇,来日必报。”随即拨转马头,大喊一声:“冲。”众骑兵便一齐举起马刀向前冲杀过去。
魔教众人皆是步行,平时杀人不眨眼的他们,哪里曾把官兵看在眼中,说杀也便杀了,而此时看到一匹匹高头战马冲将过来,善于单打独斗的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一个个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作为。众骑兵作战经验丰富,一顿砍杀,只一个冲锋便来到了大道上。楼季远回头看了一眼首阳山庄,率众骑兵向东疾驰而去。
仇四海苦于身边没有马匹,眼见是追不上了,又回到了首阳山庄内。一通翻箱倒柜,把首阳山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见到五相道秘籍的踪迹,确定是被楼耿忠给带走了,怒不可遏的他一把火烧了首阳山庄,命人四下去打探楼耿忠一行人的去向。
众人一口气来到洛阳城下时已是深夜,清点人数,众人皆是毫发未损,心中暗道庆幸。楼季远心知自己已然违犯军法,回去必是一死,便对众人道:“各位兄弟,今日仗义相助,我感激不尽。这便就此别过,连累各位兄弟之处,如有来日,定当厚报。”众人也知他心意,皆哈哈一笑道:“只是一顿大板子而已,兄弟们的屁股能受得起。”说罢,众人散去,只待明日城门开了再进城回营。
送走众人,楼季远心乱如麻,只得让楼耿忠和云儿共乘一骑,自己牵着马徐徐前行。不知走了多远,忽听“咚”的一声,回头一看,却是楼耿忠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依然昏迷不醒。这一路只顾着奔逃,哪知楼耿忠早已身中剧毒。眼见路边不远处有个破庙,忙将楼耿忠抱入庙中,拖过已经倒塌在地的门板,将楼耿忠放了上去。找来干草做了一支火把照明,这才忙上前查看楼耿忠的伤势。只见楼耿忠整条右腿都是黑紫色,面上也有黑气缭绕。
此时楼耿忠中毒已深,只因他内功身后,这才保住一条性命坚持到现在。楼季远忙用刀在楼耿忠的小腿处划开一道口子,一股股黑血登时便流了出来,腥臭无比。又将楼耿忠扶坐在门板上,双手抵住他的后心,将一道道真气注入他的体内,助其排出毒血。过了良久,楼耿忠脸上黑气退去,渐渐显出了红色,不多时便醒转过来。
楼季远忙问他感觉如何,楼耿忠说道:“我中毒已深,毒气早已攻心,只怕命不久矣。”楼季远站起,又要输送内力助其疗伤,楼耿忠忙阻拦道:“不要再白白耗费内力了。我现在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讲,你仔细听好。便把今日首阳山庄之事详细说了一遍。楼季远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是悲愤,直到最后痛苦不已。一旁的少年云儿本来还不明白今日所发生之事,这时听了楼耿忠的叙述,却也是知道了自己的母亲,爷爷,还有那些平时极其疼爱自己的叔伯婶娘,整天一起玩耍的哥哥兄弟们全被坏人杀死了,更是哇哇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