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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亭,沈家已故长子的字号,久远的有些陌生,沈涣之改换了他的名字,这是没把自己当个活人来活着。
沈东亭回身看她,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瞬间让他想起当初第一次去京城见她那次,亦是感慨无话,当初被迫面临现实的无奈,如今的骑虎难回头,他跟她之间,始终都隔了几世的鸿沟。
“东爷既然露面,可是要应了我们的条件?”谢景翕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沈东亭瞬间清醒,换上了那张该有的面皮,“我不认为你们盛元有能力在吕宋立足,所以这生意没有再谈的必要。”
“既然东爷如此没有诚意,那我们只好换……”
“阿翕!”沈东亭逆光而来,脸上是困兽般的焦急,“你为何要来趟这趟浑水,顾昀他就这么放你过来?”
“盛元票号来这一趟,当然是为了谈生意,跟别人不存在牵扯。”谢景翕看向他,“至于我的用意,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么。”
沈东亭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压制下几近暴躁的心,他在她身边坐下来,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跟她说话,“阿翕,到了今日,我不敢说我将知安保护的很好,但是你相信我,我定能安然把他带回去,我当初答应你的,到死我都不敢忘,但是你不能再牵扯进来,真的,你听我一句,这里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谢景翕:“我知道你能做到,就算你做不到,我也不会怪你,但我有我的账要算,不单是为了你们,我们早就身在局中,出不去的,所有的一切不是你一个人能揽下来的,你只要继续做你的东爷,剩下的不该由你承担。”
沈东亭抹了把脸,脸上布满了十年生死的沧桑与无奈,“阿翕你不知道,吕宋这里已经布满了他们的势力,军队,武器,远超大陈的轮船火器,一旦你们的身份暴露,根本逃不出去。”
谢景翕混不在意的笑笑,“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沈东亭怔住,随即别开脸,紧握的拳头仿佛能在地上凿个窟窿,他的眼前瞬间闪过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提及的那段过往,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在他三岁那年,李掌柜没了,就在他面前……从那以后,他就,拒绝再看见任何东西。”
是拒绝吧,沈东亭一直这样以为,沈维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最开始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发现他有任何不妥,因为他可以轻易的捕捉到所有人的视线,生活也没有障碍,只是那双过于美丽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任何光芒,像是一朵永久封存的花,美丽而没有生命。
他们最开始的时候举步维艰,沈东亭为了争取所有人的生存权,跟秦湛做了交易,承诺会帮他们打开通往吕宋的生意通道,但是秦湛此人卑鄙,为了控制他,意图下毒控制沈维作为要挟,是李掌柜代沈维遭了罪。
李掌柜本就年事已高,劳心劳力又加上毒药的作用,两三年的功夫便撑不住了,后来在吕宋的一场暴乱中,李掌柜为救沈维身死,当这个一直用生命维护他的长者在他面前倒下后,沈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没有说过话。
不知是天性还是生存环境所致,沈维的性子十分缄默冷淡,尤其在李掌柜死后,便只跟他熟悉的这几个人会交流,在外人面前,他就像一个废弃无用的生命,不说不看,久而久之大家都认为他是个无害的废物,所以这才放弃了对他的关注,倒也恰好成为一种保护。
“他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只是环境令他过早的负担了太多,我没有告诉过他有关于你们的一切,并非刻意隐瞒,只是不想给他太多遭遇的同时再附于他渺茫的希望。”沈涣之重新看向她,“阿翕,如果可以,你先把他带走,我会保证你们平安离开,但是,不要再回来。”
谢景翕笑了,“那你呢,叶颖呢,还有凤儿呢,那个小姑娘是叫凤儿吧,他们同样背弃了家族亲人的毁灭离散,你就这么剥夺了他们的希望么,我们走了,然后你们一块葬身在吕宋吗,你觉得知安会答应,还是我会答应,涣之,你这半生,都在固执的背负不该由你承担的东西,包括我。”
谢景翕站起来,把手放在他颓废又一直坚韧的肩头,“叶颖与你患难了这么多年,你没有权利替她放弃什么,凤儿一直守护着知安,你也不该替知安放弃她,你们才是不可分割的患难与共,而我,也不可能放弃你们,所以……东爷,生意不成仁义在,期待咱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阿翕!”沈东亭死死的盯着她。
谢景翕停下来转身,“东爷,既然你亦要受制于人,那这笔买卖就不划算,我们盛元要的,是绝对的优势。”
与此同时,鸿晖阁内,秦湛正听他的耳报神汇报会馆里的动向。
“秦爷,盛元跟东爷谈的好像不那么愉快,我认为东爷有可能会妥协。”
“哦?沈东亭会妥协,这个盛元还有两把刷子啊。”
“秦爷,且不论盛元有多大本事,但是东爷那边却输不起,他急于想跟盛元合作,所以妥协亦在情理之中。”
秦湛老谋深算的笑了笑,“能看到沈东亭吃一回鳖,还是很让人高兴的,只要他达不到他所许诺的利益,我就有足够的理由治他,生意人,终究不足为虑。”
正在此时,有人进来通报,“秦爷,有大陈来的商贾要见您,自称江右商帮,宋延辰。”
秦湛从椅背上直起身子,眼睛眯成一条危险的缝,“宋延辰?他如何会来寻我。”秦湛沉默半晌,“请他去会客厅,我稍后过去。”
秦湛心里一边狐疑,一边又有些兴奋,如果这个宋延辰不是假的,那他们说不定会捡了一个好帮手,如此一来,沈东亭可就不算个什么了,把他除掉不过是迟早的事。
可如果这个宋延辰是假的……
毕竟他没有真正见过。
秦湛过去的时候,一眼就瞧见客座上的男人,沉着,大气,从头发丝到鞋面衣摆,无不彰显此人的身份,一帮之主,果然够威风,就冲这身气度,秦湛已经信了一半。
但随即又开始怀疑,宋延辰他到底干嘛来的!
宋延辰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秦湛拱手,“秦爷。”
秦湛边打量边回礼,“宋会长不敢,您请坐。”
宋延辰不客气的坐下,不为别的,就是浑身不自在,因为穿的有点多,热的。
若是沈东亭在此,大概一眼就能瞧出这个宋延辰有些不太一样,比如块头不够壮,眉眼太清俊,虽然易容过后接近七分像,但见过的人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寸就寸在,秦湛这里并没有人见过他。
此人正是尾随他媳妇而来的顾昀,以及委屈的扮作随从的盛大将军。
秦湛尽量表现的不那么吃惊跟疑惑,显得自己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虽然他也确然没怎么接触过大陈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耳闻罢了。
传言宋延辰此人,叱咤商界黑白两道,这几年更是跟朝廷打的火热,把个江右商帮打造的远近闻名,本人更是气度非凡,但瞧眼前这位,倒也跟传闻合的上,但是秦湛仍旧不敢放松警惕。
“宋会长您……恕我冒昧,什么风把您吹到吕宋来了。”
顾昀:“有商机的地方,自然就会有我们这些商贾闻风而来,实不相瞒,我是来跟秦爷您合作的。”
顾昀开门见山,倒让秦湛一愣,通常来说,宋延辰要是来找沈东亭,他大概还不会意外,可是为何先来寻他呢?
说道秦湛这个存在,他的真实身份实际是当年秦王的一个心腹旧属,秦王败北,他便一直以管家自居,后来秦王逐渐不露面,所有的一切均由他出面打点,久而久之就成了秦王势力的最高权利代表,他就等同于秦王。
而其实这么久以来,秦王一直藏匿于人后,大家也都快要忘记秦王这个存在,甚至有传言说他已经死了,但秦湛始终否认,甚至还处决了一些造谣生事的人,依旧隔几天就会跟所谓一直修养的秦王汇报工作。
但有关秦王这股势力,有反对的就有拥护的,不该知道他们存在的始终不知道,但在拥护者的这个圈子里却不是什么秘密,尤其在他们将势力逐渐转移至吕宋之后,他们的胆子似乎就放开了,一来山高皇帝远,大陈海禁,知道有吕宋这么个地方的人都有限。
就算知道了也不怕,因为他们知道,大陈一时半会根本没有打海战的能力,而那个高高在上的圣上亦没有这个心力顾忌他们,朝堂里有他们布的局,内外辖制,等圣上回过味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制约他们的可能。
加之这几年跟大陈来往频繁,是以秦爷的大名,会陆续被一些商贾知晓,对于秦湛来说,被人找上门来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宋延辰为何能找到他,又为什么会找他。
毕竟宋延辰一度成为皇商,他确定不是来给他下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