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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元票号开进广州府的时候,声势可谓十分浩大,直到谢景翕亲眼所见,方对票号这几年的兴盛有了直观的认知。
票号所带来的好处数不可尽,商贾们自不必说,世家大族平头百姓,这两年都尝到了甜头,尤其广东富庶,对票号的需求更大,加之盛元名声在外,还未等开市,便有许多人聚集在门外观望。
谢景翕只领了顾小鱼过来,另有方玳陪同,顾昀之所以没来,就是想给她这个大掌柜一个自我表现的机会,顾昀一来,大家自然会轻看了她,只会以为她是个要仰仗自家男人的妇人。谢景翕笑他想多了,原本她就没想充这个大头,票号一行不比别的,大头不是那么好充的。
卢掌柜是相熟的,就只齐掌柜没照过面,跟想象中差不太多,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典型的生意人面相,看人的眼里都散发着审视之意,卢掌柜从中介绍过后,他便跟谢景翕说道:“久闻顾夫人,近日终于得见,幸会幸会。”
谢景翕客气的笑笑,“齐掌柜何须客气,就是不见,咱也都是老熟人了不是,今儿我就是顺道过来转转,没耽搁你们忙吧?”
齐掌柜见她只领了个娃娃丫头过来,主观的就把她看作相夫教子的妇人,没准还是个眼高手低高高在上的官宦夫人,委实没想到她言语从容,半分拿架子的意思也无,之前听卢掌柜所言,说其极具眼光头脑,潜意识里以为她挺强势,当然许多高门妇人,表面上都自以为是,这种自以为是在他眼里,就是无知。
一个人说话办事在不在道上,他这样的眼力瞧一眼就知道,说她言语从容,不止表面的态度,而是内里的久经锤炼,说白了就是要经事,要阅历跟智慧,她这么两句话就把原本不相熟的俩人之间的那点惺惺作态给抹了去,倒显得他场面了。
也是,盛元的两个最大的东家,弄的跟俩对手谈生意似的,的确不大好,是齐掌柜先入为主的轻视,反倒显得自己小气了,毕竟盛元从里到外,都认他这么一个掌柜,里头投放的多半都是他的心血,换做是谁,也不大甘愿瞧一个只拿钱不办事的人来压自己一头,没准还要过来指手画脚一番,说真的,齐掌柜都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卢掌柜道:“瞧您说的,就是再忙,也不至于让您给耽搁了,您能过来瞧一眼,我们还求之不得,这个就是知鱼小姐吧,没想到都已经这么大了。”
顾小鱼听到自己的名字,扬起脸来看他,“是啊,阿鱼已经是大姑娘了,你以前见过我吗?”
居然装模作样的跟人卢掌柜聊了起来,卢掌柜作为一个人情上稍显木讷耿直的汉子,也被她这小模样给逗笑了,“我没有见过知鱼小姐,但是听说过,也算是久闻大名吧。”
顾小鱼眨眨眼,“那你一定是我娘的朋友,我能问问你们是干什么的吗,为什么门外有那么多人等着呢,是卖点心的吗?”
在她概念里,大概只有点心铺子值得排这么长的队,两位掌柜都被他逗乐,齐掌柜说道:“咱们可不是点心铺子,咱们开的是票号,简单来说呢,就是他们往咱们这里存放银子,咱们呢就替他们保管,然后从我们这里赚取利息。”
齐掌柜这个描述,就是典型的针对平头百姓的引诱之法,票号当然不止这样简单,但对大多数人而言,就是最基本直观的好处,顾小鱼倒是听懂了,随即眼神一亮,“这真是个好地方啊,那阿鱼以后可以把点心存在这里吗,是不是能赚颗糖呢?”
齐掌柜没想到这小娃娃脑子赚的还挺快,活学活用的,“点心可不行啊,我们只要银子。”
“银子我也有啊!”顾小鱼往腰上挂着的小荷包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块碎银子,然后递给齐掌柜,“那我把银子存在这里,能不能赚点心呢?”
“不光能赚点心,有了银子什么都能买。”
于是顾小鱼二话不说就把银子交了出去,齐掌柜拿着银子哈哈大笑,“没想到,咱们广州分号的第一笔买卖,就这么成了,知鱼小姐,你这银子存在我们这里,往后想要什么没银子买了,就来这里取,可记住了?”
谢景翕笑说,“您可别惯着她,回头能给您吃亏空了。”
“那不至于,知鱼小姐替咱们开了市,应得的。”齐掌柜正了正神色,“既然您赶巧来了,有个事正好跟您商议。”
谢景翕扫了卢掌柜一眼,“我老早就跟卢掌柜说过,票号里头的事,您二位商量着来便是,我从未经手过,正经的门外汉。”
她倒是没听卢掌柜提过有什么大事,是他不知道还是不好说,便不得而知了,顾昀猜的没错,那两颗灵芝可不是白送的,没准真要有求于她。
卢掌柜跟齐掌柜对视一眼,开口解释说,“是这样的,您也瞧见了,现在票号一行兴盛,竞争也越来越大,之前我们听闻广东这边繁盛,如今见了果真如此,所以琢磨着,这边的机会多,跟洋人做生意更如家常便饭,就想若把咱们盛元开到海外,算不算是抓住一个先机呢?”
开到海外?谢景翕心说,生意人的心当真大啊,这里头就不光是有没有银子的事了,那得牵扯两国贸易问题,甚至还有战争,矛盾,甚至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面临的海禁,差一步就得赔的血本无归。
见谢景翕没表态,齐掌柜接道:“其实业已算不得先机了,据我所知,茂昌票号早就有了这个心思,这若是叫他们赶在了前头,您想广东这边的洋商贾,对我们来说得多大的损失。”
商人无往不利,这哪是跟她商量,分明就是要定了的,拿利益损失来说动她,再通过她背后的关系抢得先机,这大概就是齐掌柜的心思,而卢掌柜之所以没跟她打招呼,大概心里还在犹豫,或者他跟齐掌柜有了分歧。
谢景翕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这些年仰仗两位,尤其齐掌柜您,更是担了大掌柜一职,理应多占一股,卢掌柜您可有异想?”
卢掌柜一愣,他记得当初入股之时,谢景翕的身股占了足有五成,他自己的不到两成,也是谢景翕所出,而齐掌柜只占了两成,这些年里齐掌柜陆续加了身股,现在应该占有三成,而谢景翕实际只得四成,再多给他一股,就意味着齐掌柜已经成了最大的东家。
当然这是在不加卢掌柜自己的那两成的情况下,卢掌柜一直想把本金还给她,但谢景翕没要,所以潜意识里,他一直觉的这两成都应该算作她的。票号发展到现在,齐掌柜是个什么心理,卢掌柜心知肚明,如今谢景翕先退一步,到是齐掌柜该不好意思了,毕竟现在的情况是,票号有求于她的帮助。
卢掌柜笑称,“我自然是没有异议的,这些年若没齐掌柜,票号发展不到如今的规模,理应的。”
谢景翕笑笑,“那就这么定了,另外您说茂昌,我没记错的话,他家的正本银是咱们的至少三倍不止吧,财大气粗这是一定的,票号开到洋人的地盘去,成本与风险都会相应增多,某些时候,担当开拓者并不一定尽是好处,顺着前人的路子就相对容易的多,当然,我一介妇人眼光难免短浅,有些事还得您二位定主意。”
齐掌柜心里不免有些发愁,事情跟他预想的真是太大差距了。
谢景翕没等他们继续发言,便起身告辞,招呼着玩算盘玩的不亦乐乎的顾小鱼,“出来有一会子了,我便先回去了,有甚事尽管派人去找我。”
两位掌柜目送她离开,不禁面面相觑,齐掌柜越想越觉的头皮发麻,现在方觉的,生意场跟政治场真是天差地别,他这种见惯各种场面的大掌柜,自觉生意场上已经千锤百炼,本以为说动一个宅门妇人不是什么难事,就算你是个不一般的妇人,那也差不到哪去,但谢景翕这三言两语却让他对去海外开票号一事有了不一样的认识,他隐约觉的,茂昌可能会栽在这上头。
卢掌柜怕他误会不高兴,跟他解释说,“老齐,咱们这位夫人不似一般的糊涂妇人,你莫要把她想的狭隘了,原本就是咱私下里的想头,也没跟人商量,她其实不会因着这事故意难为咱们,大概海事那头,真的没有咱想的那么简单,我估摸着,她的意思就基本说明了顾爷跟盛将军的意思。”
齐掌柜眉间凝重,“不,是我想的简单了,你当时的顾虑是对的,其实风险与利益并存,我始终都是这样以为,就算有战争,影响也有限,但顾夫人话里的意思没这么简单,我觉的茂昌很可能牵扯了别的事。”
能牵扯什么呢?无非是政治,利益,或者机缘,莫非茂昌得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机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