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x.cc,最快更新首辅为后:陛下,臣有罪! !
顾文君不是不知道他们这些弯弯绕绕。
只是她也有话想对陛下说,所以便没有拒绝,踌躇一番后就主动出了屋子,去迎陛下。
结果一出来,顾文君就发现不对。偌大的太医院静得像是突然没了人似的。
不仅没有值班的御医,就连跑腿做事的小药童都看不到,求医的病人更是一个也见不着。顾文君再一抬眼,就见太医院的正门口,唯独立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正是心情不渝的陛下。
这莫名安静的原因显而易见。
一定是那些御医们已经跪安请示过了,却被萧允煜通通打发走,于是所有人干脆消失得一干二净,不敢打扰。
再往外看,就连原本应该伺候抬轿的太监们也不知道退到了哪里,想来谁也不敢碍着陛下。
也正是因为其他碍眼的人都撤得干干净净,她一迎出来,萧允煜就看到了。
那道目光倏地落在顾文君身上,视线微凝。
大概陛下还记着之前,顾文君自请离宫的事,心中有气,也拉不下脸缓和。
气氛有些胶着。
顾文君一叹,率先打破了尴尬:“陛下,文公公说,你是来看望刘公公的?”
“哼。”萧允煜不可置否地点了头,“朕让那蠢奴才伺候你,他没有伺候好,反而捅出一堆篓子,该打!今天总该记了教训, 不再有事了吧。”
说话间,萧允煜的眉目之间一直笼着一道深深浅浅的阴影。顾文君心细如发,早就看到了。
她心中微突,知道陛下是真的心情不好。
连忙道:“没有事!陛下让刘公公这样的人物来伺候我,已经是折煞我了。而且刘公公事事都亲力亲为,涤桃能侍候的,刘公公也能做;涤桃侍候不了的,刘公公也一样做,我只怕自己无福承受。”
萧允煜微微眯眼,冷哼一声:“本来就是刘喜那奴才惹的事情,他伺候你来赔罪,是理所应当!”
“多谢陛下。但毕竟刘公公和涤桃一样,都受了伤,想必牢记这次教训了。陛下能来,刘公公一定会很高兴的。”好多话都在顾文君肚子里打转,却说不出口,只能借着刘喜的幌子转悠。
这句话音刚落,萧允煜突然想到什么,瞬间转变了口气,乍地逼问:“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涤桃受伤了,你全是让刘喜一手伺候的?他是怎么伺候的!”
那骤然降温的语气,让顾文君措手不及。
她一时也不明白陛下喜怒无常的点在哪里。
关于涤桃的伤,顾文君细看之后没发现严重的,只是脸上的皮肉难以复原,还需要精细照顾。所以顾文君就让李栋升帮忙安排一间临近的小屋子,方便涤桃躺着歇息。
昨一夜,事事还是刘喜给顾文君张罗的,让她好一阵尴尬。
还好刘喜自觉,打完水、铺了被子就主动退了出去,天色稍微晚一点,就再不敢沾顾文君房间里的地。他心里已经完全把顾文君当成了陛下的人,哪里敢和顾文君住在一间屋子。
只能起早了,再过来叫人起床,好好伺候。
顾文君把一切都细细回想了一遍,这才明白萧允煜是指什么,她脸皮倏地一拧,爬上些纠结与羞愤交加的红晕。
陛下竟然连自己的心腹太监,也要吃醋!
这算什么道理。
她绷紧面色,深呼吸几次才开口:“陛下多虑了。我也只敢让刘公公做些置办东西的杂活,更贴身的伺候,我也不敢承受。”
听完解释,萧允煜的神色才放了晴。
“朕只是怕那个蠢东西笨手笨脚,伺候不好你。太监的手,哪有宫女的细,朕之后会再安排别的宫女给你的。至于刘喜,你就让他干些粗活就是了!”
他连眼睛也不眨地就把刘喜给卖了,一点也不觉得这样对待自己的大太监有什么问题。
饶是顾文君心里压着一层层深重的忧虑,也忍不住嗔了萧允煜一眼。她以为陛下来这里,是想要商量朝议上的问题。
结果一来,萧允煜最先提的,却只是这些事情。
顾文君心里多了一层忧色。
“再安排其他宫女?陛下似乎还是没有放我走的意思可是连朝廷都已经有人开始盯上我了,这可如何是好?”
心思越发沉重,顾文君的面上却不显,仍然如常和萧允煜说话。
“陛下,我们还是先进去吧。刘公公之前一直伺候在陛下身边,乍然换了我这种小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不习惯得了,小惩为戒,罚了一两天,陛下还是尽快把刘公公带回去吧。”
她在一旁引着路,萧允煜便不疾不徐地跟着,稍一斜眼,那双狭长的眸子里尽是不满和嫌恶。太医院地处偏僻,主要还是供给制药煎熬的,其实本来就不是让人居住的地方。萧允煜自然看不上。
冷冷一哼:“朕倒是给你安排了更大的寝宫,可是你愿意住吗!”
顾文君只当没有听到,她指了前面的一间屋子,“那就是我的住所。”
一进宫,顾文君就进了太医院。
萧允煜一直知道她自己选了一块清净的地方待着,但这还是萧允煜第一次真正亲眼看到这小屋房。
只是刚看第一眼,萧允煜便连进门的遗愿都完全消了。
这上下左右,统共不过几方大小,连养心殿里给守夜宫人歇息的隔间都比不上。萧允煜当即就冷了声音:“这是什么,鸟笼子吗!”
不给顾文君回答的机会,萧允煜又继续发话。
“朕之后就给你换一处住的的地方,就算你不肯住宫殿,也该找个更像样点的地方吧!这么小的屋子,连伺候你的宫人都没落脚处,是要把自己弄得多可怜。难不成你还想在朕的皇宫里重温当初的苦日子吗?”
之前是换宫女、现在还要换住处了。
陛下似乎想把一切都定下来。
怎么回事?
明明小文子说了,朝议上已经有不少大臣,举谏顾文君留宫的事情。陛下怎么还会固执己见,强行要留她在宫中呢?
这岂不是要和满朝文武对着干?
但是想一想陛下以往的行事作风,好像也不是不可能。陛下根本不怕这些大臣。
突如起来打乱了顾文君的思绪,把她的脑袋搅和成了一团乱麻。
原先想好的劝说腹稿全部都化为一空,什么也剩了。
“可是陛下!”顾文君说到一半,甚至还一顿,哑口无言。
她之前还以为自己已经和陛下说清楚了,可是似乎被允翊公主那么一闹,所有事情又回到了原点。陛下不愿意放她走人了!
偏偏这种时候刘喜和小文子撒腿跑得飞快。
这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陛下肚子里长了蛔虫,知道陛下想要单独和顾文君说话,便也一起消失不见,怎么也找不到。
起码顾文君的屋子里,是没人了。
仍然只有萧允煜和顾文君两个。
她顿时后悔了,在太医院外,那院子还是宽敞的,萧允煜的气势再强硬,顾文君也还有退后的余地。可现在他们就挤在一间狭小的、容不下更多人的小屋子里。
哪怕顾文君一动不动,保持距离地站着,口鼻唇舌之间,也全被陛下那冷冽清淡的气息包围了,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挣脱。
胸前的裹巾仿佛倏地抽紧了,压得顾文君喘不过气来。她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把之前卡主的话接下去。
“可是陛下,我总是要离宫的,这里不是我应该在的地方。我还要回文山书院去念书,我还要参加微州的会试,我还要”顾文君咬了牙,逼着自己想起那最重要的目标,她一字一句,无比认真。
“我还要考取功名,我不仅要为我娘洗刷冤屈,我还要为她争一口气!我决不能输给我那同父异母的兄长顾瑾,更不能落低于我那抛妻弃子的父亲顾长礼。我一定要比顾家所有人都爬得更高,更强!”
顾文君干脆扔开了那层遮遮掩掩的遮羞布,直接敞开了和萧允煜说。
“我知道,不是只有科举这一条路可以升官登天,要是我选择留在宫里,陪着陛下,也许一样能得到荣华富贵,拥有比顾家还要多的钱财,比顾家还要大的权势。甚至更加轻松。”顾文君鼓了勇气,第一次与陛下直言不讳。
“可是我不甘,陛下,我不甘心!”
她的双眼生出一抹闪烁的光亮,远胜人间烟火,恰似天上日月。那火光像是把漫天星辰都收了进去,照得萧允煜根本移不开眼。
“我还有一身学识没有显露,还有满腔抱负无处施展,我怎么甘心一直陷在这宫里。陛下的皇宫很大,可是这天下更大。在宫外,我可以帮陛下做的事情更多,更能达成陛下的心愿!”顾文君把所有的话都向萧允煜说了。
每一句都是真心的,萧允煜自然听得懂。
美人在骨不在皮。
可是这人,不仅长出了一张惊世绝艳的精致皮囊,还生得一副风华绝代的超脱灵魂。
接触得越久,萧允煜越舍不得。
甚至不止是萧允煜一眼就看上了,就是他那个刁蛮狠戾的妹妹,不也与他难得有同一个喜好,偏偏在宫里所有人之中,挑到了顾文君!
哪怕是留在宫里,这个人也是会不断吸引别人的目光。
放到宫外去,更不知道会如何招蜂引蝶了。
之前顾文君年岁还小,其实才貌风情都未显。如今稍稍长大一些,那些闻香而来的小|姐佳人便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源源不断。
“要是你留在宫里,朕什么都可以给你,任何人冒犯你,朕都会让那个人后悔一辈子!朕不会让任何人动你。即便是这样,你还是要走?”
顾文君知道她不能有一丝一毫犹豫,咬字如金。
“是,陛下!”
他长叹一声,语焉不详:“你还是想走。”
“”萧允煜眼神淡下来。
其实在朝堂上。
他就想了一千一万个念头,到底要不要留下顾文君。留下来,其实对萧允煜而言也是多惹一身麻烦。
可是他还是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让给其他什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女人。
这是萧允煜最后一次试探。
倘若顾文君有一点点的犹豫,他都要把人留下!
但是到底,还是萧允煜空作想了。
这样的人物,生得一身的傲骨,又是那般的骄傲,又怎么会愿意折了自己的翅膀,困守在一个金丝雀笼子里呢。哪怕这笼子再富丽堂皇,也还只是一个笼子。
可是顾文君这样漂亮的雀鸟,总是让人心动不已,总想要收藏起来,只供自己赏玩。
他想要放手,可每每总是心有不甘。直到彻底说开了,萧允煜才终于能死心。
最后,萧允煜沉默半晌,才冷冷吐出一句。
“明日,太后身体便康复,我让人送你回文山书院,你医治太后有功,赏赐少不了你的,朕会让你一并给你送过去。”
顾文君掀了衣袍,俯身跪下,“谢陛下!”
这次萧允煜没有伸手拦她的跪礼。
受了礼,萧允煜旋身出门,那道明黄的身影一出了屋子,刘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萧允煜没有问小文子去了哪里,正如刘喜也不会多嘴,问陛下谈话谈得怎么样了。
这是他们主仆多年来的默契。
刘喜躬着腰,脑子和嘴巴都变得灵光起来了。
“陛下,这天下江山,全是您的,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啊!可这人才就稀罕了,这满朝文武,各个都有自己的心思,陛下更需要一个对您忠心耿耿的大臣呀!”
萧允煜神色淡淡,似乎没了兴趣。
只是唇边勾了一抹轻嘲。
“朕就想要顾文君这样的美人,不就要不了么。”
刘喜的眼睛微微一转,献言:“也不一定。要是陛下只想要收个美人享乐,那顾家,不就有一个江东第一美人吗,都是顾家的儿女,想必总有几分相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