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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玉合回过神,她还没得及气恼,见我要走,急忙开口喊我。
“六公主还有什么事么?”我止步,回头看她。
岑玉合提着宫裙就往我这里跑,本来没有多远,她却累得直喘气。
“沈沈青枝”岑玉合抓住我的袖子,瓷白的额头上有些许薄汗“你你”
我看她,等着她把话说完。
“你是不是托皇兄给了我一盒胭脂?”岑玉合渐渐平静下来,她抬眼问我。
我点头“上次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公主,便想以此向公主告罪。”
岑玉合撇开眼,抓住我袖子的手也下意识松了开来。
“我你没什么地方得罪我。”
“那就当是给公主的赠礼吧。”我觉得这种事也没什么好多做计较的。
岑玉合听我这么无所谓的口气,她先是瞪了我一眼,然后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拿出了一条中间编进一枚铜钱的红绳。
我疑惑地看着她,岑玉合却不管,径自将我的袖子往上拉,红绳一绕,系在了我的手腕上。
“这是平安钱。”岑玉合放下我的袖子“我听说你近日不是中箭就是落水,身上的上一直没见好,就去了德安寺给你求了这枚平安钱。”
我愣了下,心里的疑虑渐生渐起,不过我还礼貌地笑问道“六公主为什么要为微臣做这些?”
岑玉合看向我的眼睛,出乎意料,她竟一下就看出了我心里在想什么。
一拂裙带,岑玉合不屑道“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本公主可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是么?”被戳破心中所想,我虽有些惊讶,却也没怎么失态,反而对岑玉合好奇起来。
“本公主是替皇兄来谢谢你的,只是谢谢。”岑玉合见我不信,气鼓鼓解释“还有,你送了一盒胭脂给本公主,本公主自当也要回礼给你。”
“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整天对旁人猜来猜去,累不累!”言罢,岑玉合扭头直接走了。
我错愣地站在原地,心绪竟因她变得波动起来。
六公主,岑玉合?
我是不是以前见过她?
努力想了想,似乎是在某个御宴上见过一面吧。
摇摇头,我回府收拾行囊去了。
三日后,岑羲派人来催我上路。
“主子,您为什么不让我和您一起去?”王捷握剑拦在我面前。
“我这新府才住了没多久,府中许多事务都还没得及处理,你留下来,我能安心不少。”我道“况且,有太子殿下同行,我的安全是绝对能够保障的,带着你,岂不是浪费人才么?”
王捷根本不信我这番说辞,他道“孙沪能做的更好。”
“兄弟,你说这句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孙沪一步走到王捷面前,佯装发怒道“上次圖州一行,我被相爷半路遣回,如今我怎能再独身待在京城呢?”说完,他靠近王捷,小声道“相爷想要去江南的原因你知道,她为何要把你留下来,你该要好好想想才是,相爷不是会随意做决定的人。你现在和相爷硬碰硬,岂不是逼着相爷下令处罚你?”
眸光一沉,王捷抬头看了我一眼,最终沉默地退到了一旁。
我没再多说什么,上了马车,就吩咐马夫去城门口与太子会合。
“相爷这样维护王捷,对他未必是一件好事。”马车上,孙沪道。
我冷下眸光,语气却不显惊讶“你猜到了?”
“相爷是指‘王捷是太子殿下的人’这件事么?”孙沪笑着看着我“是,属下早就猜到了。相信王捷也猜到了属下的身份吧?就像相爷自打一开始就放任我们之间互相试探,放任我们用尽手段去知道对方的一切。”
“本相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你们的事,自当你们自己解决,本相为何要插手?”我拢了拢袖子,当手碰到腕间的铜钱时,我怔了下。
孙沪道“说的也是,这确实只是属下们之间的事。”说到这里,孙沪瞧着被我刻意藏进袖子里的红绳,别有深意地笑道“相爷明年也是十六了吧?嗯,是该有些红颜知己了。”
我觉得两颊有些烧,掩饰性咳了一声,我拿起茶水猛灌了两口。
“相爷,对方是哪家姑娘?长得如何?可要属下来撮合撮合?”孙沪眼里闪起莫名激动的光芒。
我把脸往旁边一撇,警告道“你再多说一句,本相明天就塞给你一个夫人。”
孙沪浑身一颤,连忙摆手告饶“相爷手下留情,属下可不敢沾惹什么女子。”
治不了你了还。
我哼了一声,略带警告道“不该去打听的人,本相可不希望你去打听,知否?”
孙沪有点怔住,他没想到一向不在乎他和王捷私底下动作的相爷会特意来警告这件事。
难道是真的动心了?
他不敢相信。
孙沪又看了一下我的手腕,心中思复一番,最后还是点头“相爷既然发话了,属下自不会逾越。”
孙沪一向说到做到,对于他的话,我还是挺相信的。
“江南的小玩意儿多,本相觉着你对姑娘的了解甚深,替本相挑礼品的事就交给你了。”我整个身子往车壁上一靠,淡淡道。
孙沪张口就想拒绝我,然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讷讷的不说话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城门口,我下马车给岑羲行礼,岑羲坐在马车里看我,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很平淡的样子。
我知道,我们之间要想和谐地相处下去,唯有什么都不去记住。
“正值春季,江南多雨,殿下要注意着些,千万保重身体。”我低首。
岑羲让仆从放下车帘,语气不见波澜“本殿知道了,大人上车吧。”
我应了声,吩咐众人起程,便回了自己的马车。
此行岑羲与我皆为微服私访,不明身份,亦不明目的,随同之人仅十几,算作家丁保镖。
我算不出岑羲会从此次出行中拉拢多少势力,我去江南,除了是因为顾元城,我还想去见一个人,一个故人。
江南,高楼上,栏杆间,斯人独立。
陈夷推开门进来,见自家少爷又立在栏杆后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少爷是在等沈相?”
顾元城没说话,也没任何动作。
陈夷觉得纳闷。
自从少爷从天醉画舫回来后,就一直沉默寡言,饭也怎么不吃,茶也不想喝,整个人都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要不是那天晚上是他亲手将少爷拉上船,他真的就想将眼前这个人捆起来好好审问一番了。
“喂,陈夷。”顾元城突然开口。
陈夷冷不防听到顾元城喊自己的名字,愣了下才回过神。
“少少爷?”
“我是不是杀不了她?”顾元城问。
“这个,这个”陈夷迟疑了。
“我想杀了她。”顾元城道。
“少爷为何一定要杀了沈相?就不能联手么?”陈夷实在不能理解。
顾元城看着远处徐徐而来的车队,眸光微动。
他转身回了厢房,只留下了一句话。
“身不佩二玉。”
依着风景,我们在一处绿湖边寻了一个院子住了下来。院子分东西两侧,东边是岑羲和他侍卫的住处,西边就是我和孙沪住的地方。这次来,我只带了三个人——孙沪,一个大夫,一个马夫,岑羲带的人比我多,零零总总十几个,全是侍卫。
若有人进我们的院子,就会看见,明明只有一门之隔,东边人流窜动,西边荒凉寂静,完全两个世界。
我本想和岑羲凑合住一起,也好省些钱,毕竟花得都是我辛苦挣来的血汗钱,奈何岑羲身份摆在那,我权衡了下金钱和性命的重要程度,最后还是忍痛住进了西边的院子。
“相爷,我觉着有点害怕。”漆黑的夜幕下,孙沪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亦步亦趋地随我在东边的屋檐上爬,一连按碎了好几块瓦片,孙沪觉着有点大事不妙。
“嘘。”我瞪他“是不是个男人?才这么几步就怕了?”
孙沪一脸委屈“相爷,您随便换个人,您就问问他,半夜偷窥太子殿下敢不敢?他不被您吓掉半条命,已经算是祖上保佑了。”
“说什么呢你,本相这哪叫偷窥太子?本相这叫关心太子殿下,关心懂不懂?”我压低声音纠正他。
“可是”
“可是什么?”我怒。
孙沪指了指刚刚被我掀开的一块瓦片,脸上全无血色。
“我们好像已经被发现了。”
我一僵,缓缓低下头。
“不下来么?”岑羲静静看着我。
我讪笑“能能不下来么?”
“不能。”
斩钉截铁。
“小沪,殿下叫你下去呢,麻利点儿!”我将孙沪往我面前一拉,自己直接从屋檐后方溜了下去。
“沈青枝。”
岑羲站在窗户前叫我。
岑羲站在窗户前叫我。
脚步一顿,我回身看他。
“进来。”他命令。
我没动。
我不是想违背他的命令,我只是不敢。
岑羲站在窗户前叫我。
脚步一顿,我回身看他。
“进来。”他命令。
我没动。
我不是想违背他的命令,我只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