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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逼迫她,让她担下所有的罪责,你不会觉得太过了么?”我从暗处走出来,满脸不赞同地摇头。
姜和维看我,也看跟在我身后走出来的杜融。他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帘,嘴角却向上扬起。
“她明明爱着我,可她还是决定要推开我。”
“你们说,我现在是该爱她,还是恨她?”
我看着他,无数话从唇间掠过,最终,我只是抿唇沉默。
“儿女私情太多,你觉得老元帅会纵容你么?”杜融开口,他说话声音虽轻,然字字珠玑“你总是把心放在云音姑娘身上,你可想过你爹?老元帅的手段可非你我能轻易识破的。”
“你是说”姜和维欲言又止,他不太敢确定自己的想法。
杜融接话“你爹一定是派人找过云音姑娘的。”
“在我来圖州找她的时候?”
“怕是六年前便找过了。”我寻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
姜和维向我走近一步,他满眼厉色地瞪着我“我爹虽严,可他也不会”说到这儿,他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也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我嘲讽“世家大族的规矩,你比我清楚。”
姜和维有些无力地坐到了我旁边,他不说话,只默默盯着桌上的茶壶。
杜融拎起茶壶倒水,没想到茶壶里除了一口冷茶,什么也没有,他有些好笑地放下茶壶,转头对姜和维道“大哥,就算夫人难追,你好歹也留点水残喘着活着吧?”
姜和维“哼”了一声,长剑往桌上一扫,茶壶杯盏瞬间全部掉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想喝茶?我请你吃剑!”
言罢,姜和维直接拔剑攻向杜融,凛冽的风从他脸颊边蹿过,他的眼睛眨也不眨。
面对姜和维这么凌厉的攻势,杜融只叹当初误交损友,拿出袖里的折扇便是侧身一挡,自己整个人旋转到了姜和维的另一边。
姜和维见杜融躲过了这一招,心中怒气更甚,他眸光一冷,攻势不收,自己就在一招的冲劲中,手腕一番,人顺势一转,剑尖直指杜融。
杜融没想到姜和维竟然紧追着不放,难道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这么拼命?”
杜融挑眉,下手却也带了狠劲,半点不留情面。他将折扇在手中一甩,一柄长剑从扇柄中显现。
姜和维的剑锋向来很快,从前在书院时,他便是打遍同窗无敌手。自己虽从未和他直接交过手,然当初为替沈青枝报仇,他也曾暗底下给他使过绊子,结局不用说,他整了他,他也没让他好过。
都说世间剑法,唯快不破,他倒要看看是否真是如此。
一沉气,杜融握着剑直接迎上了姜和维,剑身相撞,激鸣之声震荡开来,刺耳难耐。他俩的身影在空中飞速变换,一时间房中飞沙走石,桌毁椅断,灰蒙蒙的尘土直霄而上,遮得房内日月无光。
我坐在窗边,掏出纸笔,淡定地按住纸章开始写信。杜融和姜和维也知趣,任是二人如何扭打,断桌飞椅愣是没有往我这边来。
小小的空间里,三个人竟诡异地和谐。
不过我们虽觉得无所谓,守在门外的侍卫却快吓破了胆。即便小将军有令,他们还是集结到一起,迅速冲了进了房间。
房门一打开,一张破碎的案几直接砸向了要冲进来的侍卫,顿时哀嚎之声一片。
“该停手了。”我慢条斯理地将写好的墨迹吹干,折叠好放进信封里。
自己关进屋里打打架倒是无所谓,可这种事让下人看到可就不好了,尤其我这个一国之相还在这里。
杜融和姜和维即刻停手,杜融还算好,只是叹了一声可惜,倒也没说别的,姜和维却是冷声呵斥起来“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滚!滚!”
侍卫们全都被姜和维的威势吓住,各个战战兢兢地往外跑,有的已经被案几砸伤,可谁都不敢吭气,咬住牙生怕自己再触了小将军的霉头。
“这么上火,可不是什么好事哦。”我起身,将信封往他身上一拍。
姜和维微微平复自己额呼吸,抬手拿过信。
“这是什么?”
我弯腰在一地的碎片断木中寻找起来,听姜和维问我,随口答道“保命符。”
姜和维皱眉,随即他将信纸抽出来上下浏览了一遍。
“是关于和维擅自离职的事吧?”杜融凑过去瞧了瞧纸上的内容。
信不长,短短几行字,可姜和维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这是我自己的倏忽,你不必替我担责。”他看向我。
找了许久,方才找到一个还算完整的茶杯,就是杯沿缺了点口,我叹了一口气,轻轻将它放在我写字的桌上。
“和维,我渴了。”我无辜地回看他。
“”
姜和维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里,想吐却吐不出来。
“此信当是交给老元帅了?”杜融开口。
“嗯。”我回答他。
武职一品,兵马大元帅,掌芩国上下兵马。姜和维是老元帅的儿子,又隶属他爹麾下,此事只要向老元帅报备一下即可,不必惊动皇上。
“青枝,你明明知道的,我爹素来不喜你,你说什么‘借小将军一用’?这种胡诌的理由,我爹不仅不会相信,还可能以此信到皇上面前参你一本。”姜和维手里拿着信纸,眼中满是不赞同“你现在位居丞相之位,已是人臣之极,若是让皇上知晓你沾染了兵权,便是皇上不曾怪罪你什么,你以后的日子也别想好过了。”
我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表情,摆手道“帝王心自来难测,你怎知皇上不会因此更加器重于我?再说了,你爹会不会把这件事捅上去还两回事呢,别忘了,这里面可牵扯着他的亲儿子。”
杜融在一旁也赞同地附和“和维,与其你在这儿与小青枝辩驳,倒不如先让下人将这里清扫清扫,再拿些茶水点心来,我们一起坐下喝茶聊天不正好么?”
面对这两个心大得能没边际的同窗,姜和维除了无言,还是无言。
“圖州一家酒楼不错,不如我们去那儿吧?依我看,这儿要想清扫干净怕是到明早了。”我上前拍了拍姜和维的肩膀,先一步走了出去。
姜和维有些错愣,虽说他们相识数载,可这还是第一次我主动说要和他们一同去酒楼。
我一直说,浊酒醉人,酒香醉人,人人要醉,最浊酒楼。我可以喝酒,也可以喝醉,却独独不能醉在酒楼。
对于这一点,他是一直没明白过。
杜融对着姜和维一揖,笑道“小将军,请吧,丞相大人可等着你付钱呢。”
眉头一动,姜和维面无表情地跟着出了驿站。
杜融将折扇往手心一敲,他往房间的四周看了看,然后若无其事地展开折扇,边摇边离开了。
下人们畏畏缩缩地等这三个祖宗都走了,方才一窝蜂地涌进厢房收拾起来。
都道君子如风,雅儒似玉,没想到看起来那么风度翩翩的三人,一旦打起来,竟是直接拆房子的节奏。
我、杜融、姜和维三个人浩浩荡荡来到圖州最有名的清风酒楼楼前,准备进去喝酒,没想到人家掌柜今日有事不开张,三人活脱脱吃了个闭门羹。换了一家差不多的酒楼,酒楼小二说,他们今日按惯例要提前打烊,午时一过就不再招揽客人了。没办法,三人只得再换一家,可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换来换去,我们几乎把整个圖州都走下来了,就是没有一家酒楼能让我们进去的。
“难道是撞邪了?”我忍不住怀疑起来。
杜融也跟着沉吟“这么巧,属实说不过去啊”
我挑眉看他,姜和维也看向他。
杜融见我们都朝他看,脸上表情一扯,神秘兮兮地靠近我们。此时已近傍晚,天光有些暗,再加上灰色雪水散出的寒气,杜融开口的声音竟是像被打上了些许阴森幽暗。
“你们听说了么,圖州城的阴时月传说?”
我转头看姜和维,姜和维也转头看我,我俩四目相对,一片茫然。
杜融知道我们从没关心过这些坊间传闻,他先向四周环顾了下,见一个小茶棚处在不远处,便拉着我们坐了进去。
“阴时月,顾名思义就是阴时阴月这一天晚上的月亮。传闻这一天晚上从圖州抬头往上看,看到的月亮不是和往常一样的皎洁之色。”
“血红色?”我觉得无趣。
杜融轻笑摇头“是黑色,环着金色边框的漆黑之色。”
“黑色?”姜和维不信“怕不是蒙着黑布带看的月亮吧?”
杜融笑道“或许。”
“然后呢?”我问。
“然后啊”杜融故意拖长了字音“然后这一天死了一个人。”
“”我扶额。
就不能一次讲完么?
“死了什么人?死在何处?怎么死的?”姜和维倒是对这个有几分兴趣。
姜和维肯搭腔,杜融讲故事的兴致又高涨了许多,他压低声音道“元县的祭雨台,你见过的。”他用手指指了下我“那个人就是被发现死在那儿的,浑身都是黑色,死相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