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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的这番话让陶沝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她能明白那位太子殿下这样做的用意。
“你……已经答应他了?”沉默了一会儿,陶沝略带狐疑地开口提问,因为她不确定倾城是否真的会站在太子这边。
没想到倾城这回却是直接冲她挑了挑眉,摆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陶沝滞了滞,“那……为何他不直接跟我说?”
听到这话,倾城莫名笑了,而后犀利反问:“如果跟你说,你会同意吗?”
“……”陶沝答不出来。如果真要问她的意见,她估计会犹豫不决吧!
“所以——”倾城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再度微微一笑:“……只能先斩后奏!”
“那……他现在该不会……”还想要继续吧?
陶沝被她那最后四个字震得张口结舌,连话都说不利索。幸好倾城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淡淡接茬往下道:“你放心,因为你刚才兴师动众带人闯入那人书房的关系,恐怕此事暂时是行不通了……”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至少,今日是行不通了……”
是吗?那就好!陶沝心里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孰料一抬头,却见倾城再一次用方才那种意味深长的眼光久久地盯着她的脸,继而语出惊人:“陶沝,你是真心喜欢他的吧?”
陶沝闻言一怔,还没来得及作出回答,倾城那厢又抢先一步接了下去。这一次,她的语气凝重得就像是在叹息:“他好像,是真心喜欢上你了……”
哎?!
因为没料到倾城嘴里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陶沝整个人当场呆住了。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见她露出一脸迷惘,倾城脸上也没了刚才的笑意,眉心微微皱起,隐隐透出几分嘲讽:“怎么,你听不明白吗?你以为,他为何要娶一个在外貌上跟我如此相像的女子?难不成你到现在还认为,他坚持要娶唐佳氏是因为我的缘故吧?”
不,不是的,她知道不是的……
陶沝在心里暗暗接话,可是嘴巴张了张,却又什么也没说出口。她记得某人曾在御花园里问过她相同的问题,她没想到倾城今日又会再重复问她一遍——
……
“你以为,我当初是为了谁,才会主动去请娶一个和倾城长得这般相像的人?”
……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时的那幕画面,连带他说的话也一字不漏地回响在她耳边,就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似的,配合得天衣无缝。
倾城冷眼看着她此刻的神情变化,自己却依旧纹丝不动地坐在那架钢琴前。末了,她就像是读懂了陶沝此刻内心的疑问一般,又再度咄咄出声:“若非为了你,他其实根本不需要娶这门亲,也不会在今日想出这种方法给自己下毒……”
她说这话的语气里带着一抹明显的愤懑,像是在为那位太子殿下鸣不平。但细细品味,却又不难发现其中夹杂着些许形容不清的惆怅之意。
陶沝愣住了,就这样呆呆地回望着她,全然不知该怎样接话,她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倾城。至少,在她的印象中,倾城从未在她面前为那位太子殿下说过半句好话!
而今天,她却反常得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不可能当众忤逆皇上的,除非——他反!可现阶段……”
一口气连珠炮似地说到这里,倾城收住口,没再往下继续,但陶沝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经过索额图一事,太子目前已没了能成功谋反的势力。而且短期内,康熙皇帝也不会对他放松警惕。
“其实,这些我都明白的……”眼睑低垂,陶沝缓缓低下头,轻声接茬:“所以,我们才命中注定不可能在一起……”
没错,索额图的事也好,衾璇的事也罢,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即便她再怎么努力想要改变什么,最终也还是无能为力……
或许,人有时候是不得不信命的…………命定的,改也改不了……
“命?”听她这样一说,倾城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丝冷笑,她几乎是强行打断了陶沝的说辞:“不!这不是命!这是你自己选的!”
她抬头,眼神灼灼地盯着陶沝:“做人怎么可以轻易信命?能信的就只有自己!如果有人说你命中犯煞,你信了,那就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而如果你不信,说不定就会是另一番世界!倘若只会怨命,只会说什么命定的改也改变不了,那不过就是掩饰你自己懦弱的借口罢了……因为信命,所以不再坚持,甚至把自己喜欢的人拱手让给他人,这不是爱,是懦弱……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命中注定的,关键就是看你自己去不去争取……”
话到这里,她略微停了停,语气也较之方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陶沝,问问你自己的心——现在,你心里真正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不是因为什么同情,或是内疚,也不是迷恋,更不是责任,只是因为你想跟他在一起,没有任何理由的,只是想跟他在一起……”
“我……”这番话让陶沝心中莫名一凛,但脑海里却是下意识地闪过一双如琥珀般的丹眸——
果然,她是想和他在一起的吧?
如果能够撇去其他的一切,如果能够不计较彼此的身份,她最想在一起的那个人,应该是他吧?
可是——
如果她真的下定决心要跟他在一起,那么其他的人该怎么办?而且,以她现在的身份,真的只要努力争取就能和他在一起吗?
眼见陶沝这会子低着头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也仍旧有些犹豫不决,倾城不由地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道:
“陶沝,不是所有喜欢你的人,你都要给予相应回报的!你只要从中选出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就好了,至于其他人,你其实不用过多在意,相反,如果你一直顾虑太多,反而会伤害到所有人……你真的希望最后演变成这样的结局吗?”
“……”
“当然,这或许也是我的错,因为我之前瞒了你很多东西,有些事情,我并没有全都如实告诉你……因为我不喜欢那个人,也不希望你们在一起……可是,我好像也没有权力替你做这个决定,所以,你还是应该自己做出选择——”
倾城说这番话的时候,神色看上去是少有的黯然,语气更是幽幽得像是隐匿着什么说不出的失落。陶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直觉她今日的行为举止全都反常得有些离谱——
“倾城,你……”到底是怎么了?
“既然彼此喜欢,那就和他在一起吧……”
不等陶沝把话说完,倾城那厢已毫不犹豫地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只见她重新低下头去,手指轻敲琴键,还是刚才的那首《雪之梦》,只是这一次,原本轻柔舒缓的旋律不再灵动、飘逸,而是变得无比哀伤——
“虽然那个人将来不一定会有个好的结局,但这也并不代表他不能给你所谓的幸福……或许,你们会因此有新的际遇也说不定……”
******
陶沝在长长的、落满雪的宫道上飞奔——
这幕情景,就跟她刚才得知某人被下毒时一样,朝着毓庆宫的方向飞快跑去,一刻也不敢停步。
她要赶去告诉他,自己真正的心意!
倾城说的对!人生如此短暂,所以这一生中应该允许和放任自己有那么一次,不去计较后果地爱一个人,不信命,只信自己!
没错!她想留在他身边的……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想要留在他身边……甚至可以不顾忌彼此的身份地位,也不计较最后的得失……
她想把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他,想把这份真正的心意传达给他——
她,是喜欢他的!
一路跌跌撞撞地狂奔至毓庆宫,但临近宫门前,陶沝又猛然停住了脚步。不是因为丧失了迈步入内的勇气,而是她意外地瞥见一抹极为眼熟的大红色身影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的宫墙转角处,一个耳熟的声音也随之凌空传来——
“你把这个送去给他/她,别叫其他人发现,最好是换个脸生的送去……”清亮、沉稳的声线自转角处淡淡响起,陶沝不难听出这是出自那位太子殿下的口中。
“嗻!”紧跟其后应声的那个公鸭嗓显然也同样令人熟悉,是小太监尚善的。“除此之外,太子爷还有其他什么话要交代奴才传达么?”
“不必,他/她看到这个东西自然就会懂的……”某人答话的语气依旧淡淡,听起来仿若漫不经心,但细细品味,却不难觉察到其中的坚定和不容置疑。
“嗻,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尚善说完这话就再没了声响,取而代之的,是转角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是朝着陶沝所在的反方向远去的,而后,便渐渐恢复了寂静。
陶沝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不远处的转角。直到那抹大红色的身影打着伞缓缓从宫墙另一端的阴影处走了出来,然后,慢慢变得清晰——
果然是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
那一瞬间,陶沝忽然觉得她这一路跑来的辛苦全都没有白费,上天还是待她不薄的,至少,成全了她此刻的心愿,没有让她错过今晚这个最佳的表白时机……
太子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上陶沝,撑伞的手当场一滞,而后顿住了脚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身影,神情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陶沝亦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他,眼眶里不知不觉蓄满了滚烫的泪水——
四周一片灰蒙蒙的,没有一个人,因为天下着大雪的缘故,连守门的侍卫都暂退到了宫门内。加上天色昏暗的缘故,没有人会特别注意到这个死角。
两人立在原地默默对峙。
借着道旁的宫灯,他没有错过她此刻眼角沁出的点点晶莹。原本还饱含错愕的目光在顷刻间化为了满满的怜惜。
蓦地——
他扔掉了手中的伞,就那样快步地朝她冲了过来,双手一把捧起她的脸,深深地、狠狠啃噬着她的红唇。他吻得是那样的霸道,唇舌交缠间,就像是要把她整个身体里的血液都给点燃、加沸,直至炸开……几乎让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火热激情的吻,让陶沝内心终于意识到一个铁证般的事实,他是喜欢她的,至少此时此刻,他是深深地喜欢着她的,甚至,说是爱也不为过……
因为没有一个人会用这种方式去吻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即便是演戏也做不到。因为那种感觉是骗不了人的,更骗不了自己!
眼泪不由自主地滚出眼眶,顺着绯红的脸颊一颗接一颗下滑。
陶沝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或许,这只是无意识的本能反应。但,她心里却又异常明白,这绝不是委屈和哀怨的泪水,而是……
“好了!别哭,我不碰你了……”
感觉到她颊边的湿润,他原本强吻的动作也跟着慢慢停下,但他并没有立刻放开她,而是贪恋地在她的前额处再度留下了一个濡湿而绵长的吻,然后才抬起头,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如琥珀般的丹眸里闪烁着一种说不出的幽暗光芒,就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良久,他终于恢复了原本正常的神色,直起身,用喜服的衣袖轻柔地为她一点一点拭去眼角的泪水——
“回去吧,别再这样一个人跑出来了,也别再用这样的表情看人了,我不是每次都能像现在这样强迫自己忍住的……”
说完,他立即背过身去对着她,宛如叹息一般地轻轻吐出话语:“你走吧……”
如果换作是以前他这样说,陶沝或许会听话地立刻离开,可是这一次,她非但没有走,反而还主动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咬音清晰地一字一顿:
“……如果我给,你还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