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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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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与城当作没听到, 他走得快,程恩恩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两只脚捣得飞快,闻声回头张望。

    “不准理他。”江与城声音有些冷。

    程恩恩愣了:“……为什么?”

    他一向从容有度, 很少有这种幼稚的霸道。

    这种话幼儿园小朋友才会说, 你只能和我玩, 不准和别人玩什么的。

    江与城大约也意识到这句话幼稚且无力,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脸上寒意更甚。

    他三十多年的人生, 还从未有过这般落荒而逃的时刻。并非忌惮高致, 当年他从未将那个乳臭未干的小混混放在眼里,如今更不会。

    只是程恩恩在这儿, 许多话他不能说,也不能让高致说。

    高致三步并作两步, 直接拦到两人身前。

    江与城和程恩恩停下脚步,江小粲立刻先下手为强, 扑过去一把抱住程恩恩的大腿,然后一脸戒备地瞪着高致。

    高致只看着程恩恩:“恩恩, 我有话和你说。”

    程恩恩其实很好奇, 素昧平生,他为什么认识自己, 他为什么要找自己?

    那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从未发生过却无比真实的画面, 这个人是否知道答案?

    可是江与城不让她理会, 她不想惹他生气。

    这真的是个让人纠结的选择, 但江与城在她心里,终究是重要过其他事情的。

    再加上,还有一个最会扮可怜的小朋友抱着她大腿,委屈巴巴地小声说:“妈妈,你不要被他抢走,粲宝儿以后一定听话,你别丢下粲宝儿呜呜。”

    围观群众看向高致的目光,顿时如同看待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就连阿姨——高致他妈,都忍不住委婉地说了一句:“儿砸,你可别做傻事。”

    江与城低头瞥了正呜呜呜的江小粲一眼。

    这小子怕是要成精了。他永远知道在什么时候,该演什么戏。

    高致顶住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坚持地看着程恩恩:“我只说两句。”

    “对不起,”程恩恩抱歉地说,“我不想和你说话。”

    高致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愣了愣。

    沉默几秒钟,他转身从售票台的桌子上拿了一张纸,写下一串电话号码,递给程恩恩。

    “那等你愿意说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程恩恩看了一眼江与城的脸色,才慢吞吞伸手去接。

    那一眼没逃过高致的眼睛,他轻嘲地一笑:“你在他身边过得不开心,不要勉强自己。”

    江与城冷冷地盯着他。

    “没有不开心,”程恩恩忙说,“我很开心的。”

    这句话让江与城冰封一般的脸色,缓和不少。

    高致正欲再开口,背后忽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群保安跟在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身后乌泱泱涌过来。

    突如其来的大阵仗,让在场所有人都停下动作。

    “江总!”为首的男人年近四十,中等身材,倒也有几分气质。笑脸迎上来道,“贵客啊。您好,鄙人姓石,是这儿的副总经理,不知您大驾光临,失礼了。”

    江与城神色淡然地与他握手:“石总。”

    “这是怎么了?”石总瞧了瞧众人,虽然一眼看不出什么来,但这个对峙的场面,猜也能猜个七八分。再说若不是遇上冲突,这尊大佛也用不着特地打那一通电话了。

    “是我失职,管理不周,若是有什么地方冲撞了三位,还请见谅,这事儿我一定亲自处理,给江总一个满意的交代。”

    “不必了。”江与城的神态已经恢复如常,“劳烦石总亲自跑一趟。我还有事,改天有机会再请石总吃饭答谢。”

    “江总不必客气,”石总殷切道,“我送三位下楼。”

    十余名保安分立两侧,排着整齐的队伍护送一行人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江与城忽然顿住,刚刚想起什么似的。

    “哦,对了,”他转身,手指略略向杵着拖把的阿姨一指,“这位职工……”

    石总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强撑着镇定:“诶,您说。”

    方才他瞧见了都只装没瞧见,这位“职工”来头也不小,别看是个扫地的,家里有钱着呢,闲不住所以出来找个工作打发时间,上班都有专车接送,其实还真看不上那点薪水,毕竟一个月几千块钱,还不够人做一次美容的。

    他生怕江与城说出点什么来,两边他都得罪不起。不料江与城慢条斯理道:“你们的企业文化很不错,这位职工见义勇为有担当,值得嘉奖。”

    “江总过誉了,”石总大松一口气,“能得您一声褒奖,既是这位员工,也是我司的荣幸。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嘉奖……”

    高致扯着嘴角无所谓地笑了笑。

    他哪儿不知江与城的用意。想拿这个来压他,没用。

    但看来女人很吃这一套,高妈妈推着她的拖把走过来,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背影:“这个江总人还成啊,宽宏大量,换个心眼小的还得找我事儿呢。”

    “……”高致胳膊搭上她的肩膀,“您可别给他长志气了,他是我仇人。”

    “你仇人多了去了。”高妈妈白他一眼。“你从小到大打的架,我赔着脸给你善后的还少吗?”

    “啧,这个不一样,这个是夺妻之仇……啊!”高致捂着后脑勺,“你打我干嘛?”

    “人家都有孩子了,你少给我乱来。”高妈妈瞪着眼,“你要敢给我做那些不道德的事儿,看我不宰了你!”

    “什么不道德,我多有道德,他们早离了。”

    高妈妈不以为然:“少糊弄我,我看人俩感情好着呢。”

    视线往楼下一瞥,扶梯上前前后后站满了保安,一家三口被簇拥在中央,江与城不知对程恩恩说了句什么,掌心一抬,她便乖乖把手里的纸条交了出去。

    高致没说话,眉头微微下压。

    扶梯上,程恩恩觑了眼江与城的侧脸,这人淡着脸的时候,很难叫人看出什么。

    她乖乖把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上交,江与城捏在指间,意味不明地挑眉:“确定任我处置?”

    程恩恩点头,江与城连多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直接撕了两下,路过垃圾桶时随手抛进去。

    那动作分明是带着情绪的,程恩恩的小心脏都哆嗦了一下,犹豫再犹豫,终于还是说了实话:“其实我已经记住了。”

    “……”

    江与城脚步猛地一收,后面一连串的人跟着急刹车。

    他转头,就那样无声静默地、一动不动地盯着程恩恩。

    程恩恩缩了缩脖子:“我看一眼就记住了,不是故意的。”

    记性好有时候也是烦恼。

    江与城的目光毫无起伏,说:“给我忘掉。”

    “……”这能怎么忘啊?

    石总亲自将人送出商场,看着三人上了车,再目送轿车离去。

    这个插曲扰了兴致,但江与城仿佛已将刚刚发生的事件遗忘,看不出丝毫异样。

    程恩恩在他身旁安静地坐着,不知琢磨了什么,半晌,忽然低头抿着嘴角偷偷笑了一下。

    江叔叔是不是在吃醋?——这个认知让她从心底漫上来一阵欢喜。

    回到江家时,来拜访的亲戚已经相继离去,今日江家不留客人。

    这也是江与城特意带程恩恩出门的原因,她的病不能大肆宣扬,不明就里的亲朋随便多说一句,便能惹出祸端。

    晚餐已经备好,仍旧是一家九人,团团圆圆。

    男人们饮酒,江峙被破例一次可以喝酒,江浦渊也小酌了两杯。女眷们先撤了,程恩恩带江小粲回房,玩了一阵,一起休息。

    睡到一半,被手机进来的消息吵醒。

    提醒声不大,是“江叔叔专属”,她睡得不沉,一响便能听到。

    悄悄把手机拿过来,解锁看了眼,已经凌晨一点了,信息上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

    【过来】

    程恩恩疑惑,这么晚了叫她过去干嘛?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穿上拖鞋,摸黑走出房间,沿着走廊朝江与城的卧室走过去。

    走廊上温度比房间低一些,她只穿着睡衣,连件外套都没批,出来才察觉。

    走到江与城房门前,抬手正要敲,门先一秒从里面打开。

    房间里灯光浅淡,她还未看清江与城的脸,便被猛地一把扯了进去。

    闻到酒气的同时,江与城已经将她按在墙上,扣着她的双手,身体压上来。

    不知是他喝醉了动作慢,还是程恩恩有了经验反应快,他的脸刚一靠近,她便偏头躲开了。

    热气喷在她耳根处,霎时从上往下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程恩恩想起下午被压在电影院沙发座椅上,亲得喘不上来气的窘态,忍不住紧张:“江叔叔……”

    江与城显然是没醉的,从她颈窝里抬起头,嗓音虽有醉意,意识却清明。

    “怎么还不让亲?”他垂眸望着程恩恩,背后浅黄静谧的灯光笼罩在他周身,染了醉意的眼睛似乎比平日更深邃。

    “这次又是为什么?”

    “因为……”程恩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慌,反射性想逃。

    他挨得太近了,呼吸缠绕着她,酒精的味道快将她也熏醉了。

    “你、你有点臭。”她冷不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