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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贪欢,清晨露晓,院中熹微隔着窗纱透入屋中,床幔轻浮,隐约可见两个相互依偎着的身影。
夏日的清晨屋外还带着夜的凉爽,屋中却透着融融燥意,空气中似还残留着靡香,撩拨着关元鹤的神思。
他侧睡在外头,一只手支起头,眼角含笑,薄唇微挑,神情餍足地瞧着躺在里侧紧靠着自己的慧安,撑起的高大身躯将她娇小的身影尽数遮住。
他凝视着慧安的睡颜,俊美无俦的眉宇间便落满了温柔,幽黑的眼眸因心情愉悦而闪动着夺目光彩。
瞧着慧安粉嫩的面颊,微肿的丰润红唇,瞧着她恬静安适的睡容,他心中就充满了满足,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极为陌生的,但却极为美好,他一点都不想排斥。
这般小人儿,他说不出哪里特别,但却无时无刻不占据着他的心,叫他越来越喜爱,越来越关注,也觉着越来越离不开,她总是能叫他以觉不能再软的心更加柔软一些,无怪乎古人说温柔乡英雄冢,诚不欺人。
关元鹤想着,揽住惠安,心中的满足感安宁感却也鼓胀了起来。
这种满足安宁感叫他平生第一次觉着,这个世上有个人是不可或缺的,是非要呆在他身边不可的!
他想着,微微拉开距离,又瞧向慧安安宁甜美的睡颜,低头吻了上去。
关元鹤轻吻了一阵,见慧安只迷迷糊糊地挣扎两下却是没醒,秀美的眉头却蹙了起来,嘟囔一声蹭了蹭翻了个身,瞧着极累的样子。他便抬了抬身,微微离开她。
慧安被他惊醒,只她昨夜实在被累的不轻,直折腾了大半宿关元鹤才发了善心放过她,最后慧安只迷迷糊糊知道他抱着她沐浴,却是累的眼睛都睁不开,更别提害羞了。她这会子只觉眯了一会,怎他又扰起人来?
慧安不依,眼睛都没睁开,便往床里头滚,滚了两下感觉脸颊碰到了床里侧放着的大引枕,这便像是溺水的人寻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伸出手臂一把抓在了怀里,接着紧紧抱住,便将头捂了进去。
关元鹤瞧慧安抱着大引枕,将头和胸死死压在里头,像个蜗牛一般缩成一团不觉就傻了眼,半响才扬起唇溢出两声吃吃的低笑来。
慧安这般,他到底不好再扰她,只将被子又扯了扯盖在她的肩头,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别闷着了,我去寻舅父说话,不扰你便是。”
言罢他似不放心一般,又拍了拍慧安,等她呜了一声,这才扭身下了床,拽了挂在架子上的衣裳一边系腰带,一边大步出去。
慧安听到脚步声,这才迷迷糊糊抬头瞧了一眼,接着便松了引枕舒服地找了个姿势闭上眼又睡了过去。这一觉睡的极沉,待清醒过来她只觉屋中金光万丈,阳光刺进眼中,一阵难受,她刚欲抬手挡挡,便觉一片阴影落在了面上,遮去了那股火辣的阳光。慧安睁开眼,却见关元鹤一手执着书,半边身子挡太阳,正低头瞧来。
“醒了?”
耳边传来关元鹤带笑的声音,慧安瞧见他面上挂着的一丝戏谑,也知睡过了,不由脸一红,嗯了一声。
关元鹤便道:“再睡便连午膳都要耽误了,舅夫人来寻你两趟了。”
慧安闻言一急,面色更红。自嫁入关府虽说也没人难为她,但到底感觉不一样,行事总拘束着不得自由,生恐那点做的不好再惹了人厌。昨儿回到凤阳侯府,便感觉松了一口气,又因夜里关元鹤实在闹的厉害,慧安今早上想着不用晨昏定省,又是自己的府邸,便心无顾虑地睡了个昏天暗地。
如今听到关元鹤的话,想着童氏估摸着什么都猜到了,而关元鹤却还在这里笑话自己,慧安不觉羞恼地狠狠瞪了他一眼,道:“都怨你,要不是你昨夜那样……”
“嗯……我怎样?”慧安的话还没说完关元鹤便伏下身咬了咬她的唇,慧安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关元鹤却是低声一笑,这才抬头抚了抚慧安红彤彤的面颊,道:“不起吗?那我们再来参详下那些瓷偶可好?”
慧安闻言哪里还敢呆在床上,一把推开关元鹤,裹住薄被便跳下了床,一溜烟地冲进了净房。
童氏寻慧安还是为了昨日所说请夫人小姐过府作耍的事,两人又细细商量了要请的人,慧安便回了榕梨院,也来不及吃午膳,便坐上马车往关府赶。
关元鹤许是嫌外边日头太盛,也不骑马,只窝在车中和慧安挤着。马车上镇了冰盆,但是不觉着热,慧安被他搂在怀中,想着昨日在宫中贤康帝说的话,她不由抬了抬头,道:“我什么时候对马匹重度挫伤颇有一番见地的?你也真敢对皇上胡说,万一来日皇上叫我一展接骨术,我拿不住真本事来,瞧皇上不定你个欺君之罪,砍了你的头!”
关元鹤闻言便笑,点了点慧安的鼻尖,道:“你舍得我被砍头?”
慧安被他一句话问的噎住,张了张嘴,便就说不出半句狠话来,关元鹤瞧她那样只觉心中暖暖,勾起唇笑着碰了碰慧安嘟着的嘴巴,这才道:“我前一阵得了张方子,做出的膏药对续骨倒是颇有奇效,来日我叫关辰拿给你参详。”
慧安闻言一愣,倒是没想到关元鹤一早就打算叫她作弊,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想着他昨日在皇上面前举荐自己,就觉着他好心的太过了,倒像是打了什么主意一般。慧安心中狐疑,不由抬头探究地瞧了关元鹤一眼。
关元鹤却是一脸坦然,慧安瞧不出究竟来,可到底感念他的好意,如今贤康帝已允了她一个机会,只要把握住,她便能迈出第一步来,慧安心中感激,便凑上去红着脸啄了下关元鹤的脸颊。
送到嘴边的肉,却是没有推拒的道理的,慧安正欲退开,关元鹤便一把扣住了她的后脑,对准她红艳艳的小嘴亲了过去。却听慧安的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叫声。
那声音响起两人皆是一愣,马车中香浓的暧昧气息登时便被这声音给冲散了,慧安唰的一下便红了脸。感觉到关元鹤含着她嘴巴的唇齿间溢出笑声,慧安臊地一把推开他,接着便将头埋在了他的怀中,不愿意出来了。
关元鹤瞧她羞了,这才渐渐止住笑意,拍抚着慧安的背脊。本是打算带她回府用膳的,这下却是改了主意,敲了敲车壁,待马车停下,便冲外头道。
“回府中报一声,爷晚些再带夫人回去。”
外面响起关辰的应声,关元鹤这才低头抚摸着慧安的头发,道:“我们不回去了,我带你逛街可好?”
慧安怎会不同意,这一日来她在凤阳侯府呆的极为舒服,方才一出府便有些心情低落,想着马上要回去,想着那一院子的莺莺燕燕,她心里就不舒服。
如今听关元鹤这般说,她当即便抬了头,目光晶亮地瞧着他,道:“我要吃仙鹤楼的人参胡桃乌龟蛋,清蒸茶鲫鱼……”
慧安自边关回来便被童氏拘在府中备嫁,根本就没出过门,如今她阔别京城已两年多,一听关元鹤说逛街,兴致自是极大。加之昨夜身累,今日又没能吃上东西,这会子饿的前胸贴后背,故而她一脸垂涎状,一口气便说了十来个菜名。
关元鹤瞧着她那馋嘴样儿愣了一下,又想着她方才肚子发出的那声怪叫,不觉又极不给面子地哈哈笑了起来。片刻他才抚着慧安的腰,道。
“慧安,你这哪里是大醋缸,分明就是个大饭桶嘛!”
慧安听他嘲笑自己,便抬手去捶他。
“怎么,这点银子爷都不舍得,不依着我?”
“依你,爷早说过,你伺候好……都依你……”
慧安见关元鹤又胡说八道地来撩自己,哪能再由着他,两人一躲一抓的,顿时便打闹了起来,马车中便不停传出关元鹤爽朗的笑声。这却是将外头跟随的关府下人给惊的不轻,一个个张大了嘴瞪着马车,神情颇有些惊悚。
马车到了仙鹤楼,关元鹤才肃正了面容,一本正经地打前下了车,接着才回身亲自抬手从马车上将慧安扶了下来,下人们瞧的一愣,看向慧安的目光就带了些诚惶诚恐。
如今正值饭时,故而仙鹤楼中极为热闹,关元鹤方才已叫人打前打点了一番,小二直接将两人带到了雅间。也不叫人伺候,两人一顿饭用的极为轻松愉悦,慧安吃的极饱,又吃了盏茶,歇了一会两人才出了仙鹤楼。
慧安也不带关元鹤去逛那繁华的正德街,只在边儿上稍显清冷的街道上散步一般的逛些小店铺,又关元鹤在后头跟着,慧安自也不会和他客气,遇到有看上眼的东西也不问价钱就先叫人包了,天气好,心情也好,买的东西自是不会少,没片刻就收拾了小半车的物件。
这般也就逛了一条街,关元鹤就有些不耐烦了,他本就没干过这事,早先说要带慧安逛街,也是不知道这其中滋味,这才敢狮子大开口。如今这一逛,只觉极受罪,简直比床上还折磨人,也就是瞧着慧安高兴,这才耐着性子跟了一条街,这会子眼见慧安还要往另一条街上晃,他忙拉住慧安,哄道。
“这般逛也没什么意思,不若我陪你去珠翠楼瞧瞧,你那些头面都不好看,再添置些新的,我给你挑。”
他不耐烦慧安岂会没注意到,慧安本也没特意要买的东西,闻言便也不折腾他,点了头就上了马车。片刻功夫马车就绕到了正德街上往最大的珠宝铺子珠翠楼赶,只还没到珠翠楼,关元鹤便喊了停,冲慧安道。
“你先过去挑着,我和人说两句话马上过去。”
言罢也不待慧安点头,便一撩袍子,转身下去了。慧安诧了一下,撩起车帘却见他进了对面的一家清雅的茶楼,慧安心道他是遇到了熟人,便也不再多瞧,吩咐马车往珠翠楼而去。
珠翠楼统共两层,和云裳斋的构造差不多,也是二楼专门接待贵客,慧安因想着关元鹤一会子就过来,便只在一楼的大堂里瞧着。
珠翠楼是京城最大的珠宝铺子,却是钱家的产业,生意一向颇好,京城的夫人闺秀们也常往这里逛。这会子店中却是清净,店伙计长的一脸精明,瞧见慧安打量货架上摆着的头面,便上前客气一笑,道:“夫人想要买些什么,我们这里各种的珠宝齐全的紧,这边摆着的都是金饰,夫人若是想买翡翠玉件,就瞧瞧那边。珍珠,珊瑚,琉璃什么的也都不乏上等货。”
慧安闻言冲他笑笑,便听秋儿道:“姑娘,买玉的吧,夏天带着正清凉。”
慧安瞧向东面货架,却见上头摆着一排的玉镯,玉簪,阳光下发出柔和的盈盈光辉,异常惹人,她便笑着冲秋儿点了点头,走了过去,倒是一眼便瞧上了一对血玉手镯。
冬儿瞧慧安盯着镯子看,目光带着喜欢,便示意那伙计取了玉镯细看。伙计见有门,忙双手奉上,笑着道:“夫人好眼光,这对玉镯子可是上等血玉,是一整块玉雕磨成的,夫人仔细瞧瞧这手工,这玉质,手感也温润的紧,夫人可要试试?”
慧安接过来,仔细瞧了瞧,见那玉色上一道血痕如同会动一般,越发喜欢,笑道:“不错,这玉镯多少银子?”
伙计便笑了起来,道:“一对镯子也就六百两银子,不值当什么。”
慧安闻言倒也没觉着贵,便点了点头,笑着道:“给我包……”
“这镯子我要了!娇儿,付银子。”
慧安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一个傲慢的女声打断,接着慧安欲要还给伙计的那只镯子便被一只玉手抓住了。
慧安抬眸却见端宁公主一身鲜亮,妆容精致地斜瞥着自己,目光中尽是挑衅。
慧安微愣了下,只觉今日真是不宜出行,怎么就这么倒霉的碰到了她。可这玉镯本就是她先瞧上的,慧安长了两辈子还真就没有让人的习惯,故而便握着那玉镯的另一端没有放开,瞧着端宁公主道:“这镯子我已买下了。”
端宁昨日在宫中便受了慧安一肚子气,一夜都没能睡好,堵的难受,今日偏巧又在此碰上慧安,哪里能不争上一番,闻言便用力拽起那镯子来,盯着慧安的脸上也充满了凛冽,怒道:“放开!”
慧安见她不讲道理便手下用了巧劲,一扯一拉。端宁公主虽是刁蛮,但到底是没有学过武功的,岂能争的过慧安,她只觉着手臂微微发麻,一惊之下便松开了手,脚下却踉跄一下往后倒,正巧便撞在了那伙计的身上,婢女惊呼着搀扶一下,她才站稳身子。
伙计见两位客人争执起来,偏他又认识端宁公主,自不敢怠慢,又不知该怎么劝阻慧安,正在边儿上急的冒汗,谁知端宁公主便一脚踩在了他脚上,他被一撞手里托着的那红木雕花盒子便脱手而去,咣的落在地上,里头放着的另一只镯子也飞出了盒子,摔在地上登时便碎成了两截。
伙计惊呼一声,端宁公主怒目瞪向慧安,慧安却风淡云轻地瞧了眼那碎玉,将手中的玉镯子往桌上一放,福了福身道:“臣妇参见公主,这镯子看来是买不成了,公主慢慢挑选,臣妇告退。”
言罢转身便就要走,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也不过片刻功夫,秋儿冬儿还没来得及给端宁行礼,慧安便扭身要走,两个丫头这才忙紧随其上。
那伙计一愣之下,却赶忙上前去拦。这镯子碎了,又是方才的那情景,他自是不敢向端宁公主讨要的,再来若是慧安走了,公主的雷霆之怒谁来灭啊。
“这位夫人,您不能走,这镯子碎了,您总得赔小店损失才是。”
慧安被他拦住,心想着分明是端宁公主撞上去这才碎了玉,可她也知伙计的难处,也不想难为他,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叫秋儿给银子,便有一个公子带着七八个衣着鲜亮的小厮奔进了大堂,直冲端宁公主而去。
那公子见端宁扶着扶着婢女的手,一脸的怒气,婢女还给她揉捏着手臂,他忙就上前欲要掺扶,端宁却猛地瞪向他,呵斥一声:“滚开!”
那公子却也不恼,陪着笑脸道:“公主莫恼,仔细气坏身子,有话好好说,我给公主出气。”
这来人正是端宁公主的驸马邓玉,邓玉本就是个只知花天酒地的混人,端宁公主一向看不上他,自打两人成婚便住在公主府中,更是刚嫁出宫,便打发了淮国公府邓玉的小妾通房,连小厮都换上了自己的人。
邓玉是个胆大妄为的,为此还险些和端宁公主动了手,端宁不待见他,他却也不稀罕端宁,由着端宁住在公主府,他自在外头寻欢作乐,也不去公主府求见。这么闹了就是一年多,竟是连洞房都没入,皇后和邓玉的母亲韦氏自是最急的,韦氏软硬手段尽数用上,这才逼的邓玉日日往公主府跑。
只端宁却总避而不见,邓玉却因此被挑起了心火,势要拿下端宁不可,故而连日来他都追在端宁公主身后,想尽了法子献殷勤。如今端宁公主见他那副笑模样,非但没有感激,反倒泛恶心,心中暗骂窝囊货,面上就也不好看。
邓玉却已瞧向了慧安,接着目光便是一亮。他听下人说公主在这边和人争执起来便匆忙着赶来想讨好,可却没想到和公主争执的小妇人竟是这么个绝色。
邓玉混迹风月场合多年,一瞧慧安那美艳的面容,妖娆的身段,先就觉着是哪个楼中的红牌胡姬,只他却也从没见过哪个胡姬能有这般气质风采的,登时他便瞧的移不开眼,只觉着心痒难耐。
只想着这也不知是被谁包下的外室奶奶,如今撞在了公主的枪口上,又被他瞧见,少不得要想法子弄来寻个地方好好玩上几日的。可如今公主正在气头上,自是先要给公主消气的。
邓玉想着便冲跟着的几个小厮使了个眼色,这才愤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给爷将这冲撞公主的罪妇抓起来!”
邓玉虽是人品龌龊,相貌却也仪表堂堂,又穿着光鲜,加之他进来就去搀扶端宁,慧安便也猜到了他的身份。她见邓玉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便被他那一脸的色授神予样儿给恶心的几欲作呕,谁知下一刻邓玉便叫小厮来抓她。
慧安见两个小厮扑上来便要抓人,还没来得及动作,身前便多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正赶上将她整个人护在身后,接着那两个小厮惨叫一声便滚出了珠翠楼。
慧安都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就被一双有力而温暖的大掌包住了右手,抬眸便撞上了关元鹤瞧来的安抚目光。慧安心一定,回了他一个浅笑。
外头关府的下人自也早主意到了楼中的争执,只他们是认识端宁公主的,一时也不敢进来,待邓玉吼着要小厮拿人,这才发觉事情闹大了,还没来得及进来护着慧安,关元鹤便一道风般进了店。
秋儿和冬儿见关元鹤来了,松了一口气,秋儿已小声将方才的事说了,关元鹤冷着一张脸,只瞥了眼邓玉,便拉着慧安的手欲要出门。
慧安跟着他,刚迈了两步,就听后头传来端宁的怒呵声。
“站住!”
关元鹤却似没听到一般,只自顾地拉着慧安往外走,待端宁又喝了一声,他才站定,回过身来瞧向端宁。
端宁被他冰冷的目光扫到,只觉着一阵阴寒,吓得动作一僵,只她瞧着关元鹤那保护的姿态,瞧着他拉住慧安衣腕的手便忍不住嫉火中烧。她自小就喜欢关元鹤,不顾身份尊贵对他低三下四,讨好关怀,到最后却也没能换得他一丝一毫的怜惜,凭什么这些沈慧安却能如此轻易地得到!
端宁想着,只觉心中犹如万千针扎,盯着关元鹤傲然地抬了抬头,道:“东亭侯,本宫若没记错,你只位居三品,见了本宫为何不行礼!你竟敢藐视皇威不成?”
慧安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关元鹤却是松开了握住她的手,回身冲端宁公主行了个礼。慧安见他冲端宁弯腰,心里便有些刺疼,他那么好强一个人……
她只恨方才自己没能忍上一忍,倒也不是慧安不怕端宁,官大一级尚且压死人呢,更何况端宁公主还是皇亲国戚,是皇后的嫡女,可她和端宁早就结了仇,端宁一心要整治她,慧安心知绝非自己让上一步,端宁便能放过她的。加之今日慧安的心情本是极好的,可一下子便被端宁咄咄逼人的态度给扫了兴,慧安又是个拧性子,历来吃软不吃硬,这才会闹到如此地步。
反正她不怕端宁,有什么后果她自承担便是,左不过就是女人的小争执,慧安也不怕会扯到前朝去,可她没想着关元鹤会刚巧就到了,还扯了进来,如今见他冲端宁行礼,慧安便心疼了。她头脑一急,便欲上前,关元鹤却不等端宁叫起,竟就直起了身,错了下身子又挡在了她身前,冷声道。
“敢问公主,臣可以带夫人离开了吗?”
端宁见关元鹤冲自己行礼,心中解恨的同时又有些难受,她瞧着关元鹤说不出话来,谁知她还没叫起,关元鹤竟就又护在了慧安面前。端宁登时面色就沉了,一双美目充满嫉恨地盯着关元鹤身侧露出的一点红衫来,锐声道。
“你这妇人冲撞了本宫,本宫还没教训她,叫她知道什么叫皇家威严,岂容你就此带走她!”
慧安如今刚得皇帝封赏,又在太后身边伺候两年,连皇上都要领她这份情,更何况她又嫁做了关府媳妇,封了三品郡夫人,不论从哪方面考虑端宁都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难堪,故而慧安才敢微微放肆,可她没想到端宁还真敢不管不顾地要教训她。
她一愣之下尚未反应过来,却听身前关元鹤冷声道:“公主且莫欺人太甚!臣之妻乃圣上亲封三品郡夫人,也非是什么人想抓便能抓的!”
他说着锐利的目光便直直盯向了邓玉,邓玉只觉着关元鹤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威压和煞气,他被吓了一跳,身子不觉就是一抖,端宁瞧他那样,心中越发难受抑郁,鄙夷地盯向邓玉。
邓玉被端宁那一眼刺激到,却是生出了一股胆气来,他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从未见过关元鹤,更不会知道这京城什么时候又多了位东亭侯。
他只想着这东亭侯的称呼从没听说过,想来是不知哪个犄角疙瘩里冒出的没落侯府,也没什么势力,如今又有公主挡在前头,他又什么好怕的,更何况这人嚣张还罢了,竟还娶得个尤物夫人,邓玉心中也不舒服。当即他便将腰板一挺,大步走到了关元鹤面前,沉声道:“本驸马就抓她了,你待如何?!”
关元鹤闻言面色不变,只双眼却斜睨着邓玉眯了眯眼,邓玉硬着头皮和他对视,端宁却是知道关元鹤性子的,见状便忙往这边走了两步,冷声道:“关元鹤,你胆敢对驸马无礼,本宫……”
她那话尚且没能说完,关元鹤已是突然抬手一把揪住邓玉的衣襟,一拳头砸在了邓玉的右眼上,邓玉还没反应过疼痛来,他已丢开邓玉,第二拳便挥了上去,直将邓玉砸的飞了出去,滚了两下倒在了门边儿。
端宁公主没想到他竟敢这般大胆,竟以下犯上,将驸马给打了,当即吓得面色青白,话也断在了喉中,愣在了那里。
慧安也愣住了,直到邓玉的惨叫声响起,她都没回过神来,只被关元鹤扯着浑浑噩噩的出了珠翠楼,待上了马车人还有些恍惚。
而关府的马车开走,端宁才从震惊和心伤中回过神来,见邓玉倒在门边被小厮扶着,两眼黑青一片,嘴巴也流了血,疼的惨叫连连,一脸的窝囊样儿,她更是心如刀割,两步向前狠狠瞪着邓玉,半响才咬牙切齿地道。
“没用的废物!”
端宁言罢,再不愿多瞧邓玉一眼,转身便大步出了门,上了马车,大喝一声:“进宫!”
慧安上了马车,待马车行了一段,这才回过神来,见关元鹤坐在一旁,不觉眨巴着眼睛又瞧了瞧他,半响才吞了吞口水,扯了扯他的衣角,道:“你把驸马打了?”
关元鹤扬了扬眉,慧安便抓了他的手,可怜兮兮地道:“会不会被弹劾啊?”
关元鹤见她一脸担忧害怕,不由捉了她的手轻轻抚弄着,接着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蹭了蹭她的小鼻子,扬眉问道:“担心我?”
慧安毫不吝啬的大力点头,关元鹤瞧她那讨好样儿不觉抬手用指腹揉了揉她丰润的唇瓣,这才笑着道:“无碍。”
慧安听他这般说,才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想着他方才的维护,吃吃的笑了两声,便又红着脸捧了关元鹤的脸,凑了上去吻在他轻抿的嘴唇上。关元鹤又快又准的捕捉住,反客为主,唇齿相依。
直到慧安推他,关元鹤才松开她,瞧着慧安双颊绯红,半眯着水汽氤氲的眸子半靠在他怀中喘息,他才愉悦地低声一笑,抬指揉弄着她被啃的红艳艳的小嘴,道:“像沾的露珠儿的花瓣,真想一口咬掉……”
待到了府门口,关元鹤将慧安扶下马车,却没有进府,只道有些事处理,便翻身上马扬长而去。慧安自行回了棋风院,换了衣裳,便往福德院请安。
到了福德院倒不想崔氏也在,慧安给两人请了安,又叫秋儿将在街上带的糕点拿上来,定国夫人用了两块连声赞好,崔氏倒也赞了一句,慧安又陪着说了一阵子话,定国夫人便叫她回棋风院歇息。
崔氏在,慧安也不愿多呆,就没推辞,告了退回到棋风院,叫方嬷嬷将买回来的东西分成份给二房,三房,几个小主子各送一些过去。
便坐着春凳檐子,带着秋儿和春儿亲自往梅园而去。云怡听到院中下人给慧安请安,忙迎了出来,笑着将慧安让进了屋。
慧安瞧了瞧,却见她房中布置的极为雅致,见花厅还置着一张席案,不由笑道:“云妹妹的琴弹的定然极妙,来日我可要过来饱饱耳福的。”
云怡便笑,道:“嫂嫂莫取笑我了,谁不知道嫂嫂一首琴曲,可是连朱老先生都动了要收徒的心思呢。”
慧安闻言一愣,接着才失笑,道:“我那回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哎,你不愿意弹与我听,却也别这般埋汰我啊。”
云怡见慧安一脸的逗趣,不觉掩嘴而笑,道:“嫂嫂愿意听,云怡这便弹给嫂嫂听就是。”
她说着亲自接过丫头的茶捧给慧安,这才净手焚香坐在了琴案后,她手指飞走,一串极为悦耳的音符便滑了出来,尤为动听,琴音空灵的紧。
慧安瞧着她,只觉一举一动都美的叫人移不开眼,待她一曲弹罢,慧安才笑着道:“来日也不知谁能将妹妹这般的仙子娶回去,嫂嫂都要嫉妒了。好在我是个粗人,听不懂这曲子的妙处,不然这一颗心还不得酥了……”
云怡听慧安打趣自己,脸一红,笑着去追她,两人闹了一阵,倒是彼此熟悉了不少,慧安只觉云怡虽貌美,身上却也没那孤芳自赏的清高劲儿,又怜她身世可怜,离开时不觉对她越发亲昵了。而云怡却觉慧安善良热情,又通透开朗,也喜欢和她相处,两人有意亲近彼此,不过一会子功夫便结下了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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