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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老太君临死之前,虽然虞七没有亲临现场,但对于场中之事,却也知晓的一清二楚。
武德没有德,武器不成器。
不识天数,不知顺逆,合该当亡。
“虞七,你虽然一直生长在外,但你千万不要忘记,你也是我武家的人。你的体内,流淌着我武家的鲜血。”武德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毁灭天下世家,你毁灭的就是自己根基。”
虞七不语,只是双手插在袖子里,夏虫不可语冰的道理,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怎么会将草民的命放在眼中?
他虞七也是自那难民中爬出来的,他要是不为那群活不下去的百姓发声。那百姓还能去找谁做主?
在历史的滚滚大势面前,一切的门阀世家,都只是纸老虎而已。
“莫要说了,带他去宗庙。”武器打断了武德的话。
宗庙内,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有须发皆白的老叟,还有五岁左右懵懂的孩童。
大大小小,宗庙内的院子里,怕不是有千人。
虞七目光扫过那一双双或忐忑、或纯净、或厌恶、或敬畏的目光,不紧不慢的随着武德穿过人群,一路径直到了武家宗庙内。
宗庙是武家的核心之地。
在宗庙上,供奉着大大小小无数的牌位,牌位怕不是有数千,整个宗庙内香火之气缭绕,熏得人眼睛生疼。
武德与武器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拿起香火,对着祖宗牌位一拜。
一番祭拜完毕后,才见武器拿起一炷香火递给了虞七:“你身上好歹也流淌着武家先人血液,既然来到武家宗庙,当上一炷香火,拜一拜列祖列宗。”
“说来也是可笑。我虽然武家的人,但还是第一次真正踏足武家宗庙。”虞七看着武器递过来的香火,眼神里露出一抹感慨。
当年那个弱小孩童,自遥远的翼洲归来,竟然连踏入宗庙的资格都没有。要知道,他也是武家的嫡系血脉啊。
这是不是十分可笑?
错非他如今修成神通本事,只怕依旧没有资格进入宗庙之内。
“当年祖宗不肯受我香火,如今我自己强大,又何必去求祖宗?”虞七眼神里露出一抹嗤笑:“祖宗不足法,不足畏。你等费尽心思将我请来,不妨直接开门见山,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莫要绕弯子,浪费大家时间了。我的时间可是宝贵得很。”
见到虞七不肯接香火,武器不由得面色一变,然后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你这性子怎么还和当年一样。好歹也是一国宰相,上百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幼稚。你这性格,可不符合一国宰相的度量。”
虞七冷冷一笑:“我今日登门武家,可不是给你们上香火的,而是要与你等做一个了断的。”
虞七慢慢转过身,扫过那大小无数双眼睛:“武家若明智,当遵循大势,散去家财,遣散族人。日后做个寻常富贾人家。若是不肯,只怕朝廷大刀斩落,律法之下人头滚滚,不容亲情。”
话语斩钉截铁,没有丝毫余地。
“虞七,你转身看看。”武德面红耳赤的指着背后牌位:“在你身后的,乃是武家列祖列宗。在你面前的是武家无数男女老少,乃是你的血脉至亲。你当真要叫我武家万载荣光化作灰烬,成全了你那劳什子变法?成全了你的高义?”
“你睁开眼仔细看看,那可都是你的兄弟姐妹、父母高堂、爷孙天伦。你若是叫武家破灭,你叫他们如何生存?你叫他们去喝西北风吗?”武器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虞七:“你变法咱们不反对,但你要给咱们留下一点根,留下一线生机啊。莫非非要将咱们全部都逼死,你才满意吗?”
“想不到,阻碍我变法的竟然是武家,率先跳出来的也是武家。”虞七看着武器、武德兄弟,再看看场中那男女老少一双双充满了畏惧的面孔,不由得轻轻一叹:“变法之下,众生人人如龙。此乃我人道大业,区区武家与人道比起来,又何足道哉?”
“你们若一心想死,我也可以尽数成全了尔等。”虞七面无表情,声音依旧冷酷:“若识得天数,当遣散家族,分了产业,日后在无武家之声名。否则,悔之晚矣。”
“虞七,你若一意孤行推动变法,不如将咱们都杀了。”武德挡住了虞七目光,站在了虞七对面。
“果然是蠢货。七十二门徒不过稍加挑拨,尔等便成为了门阀世家的枪头,径直对准了我。”虞七摇了摇头:“武靖有眼无珠,竟然将武家崛起的希望放在你兄弟二人的身上,实在是可笑的很。”
“你们当中必然有明智之辈,此时借助武家影响,置办下家业脱离武家为时未晚。否则等到朝廷大刀举起,我亦不会顾及血脉亲情,宽恕尔等。话语先摆在这里,勿谓言之不预:到时候你等可千万莫要哭哭啼啼的求我。”虞七冷冷一笑。
“虞七,你当真这般心狠手辣,莫非你的一颗心是铁打的不成?”武器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懒得和你这混账说话,平白浪费口舌,耽搁我时间。”虞七没好气的道:“我听下面的人说,这次我重阳宫士子遭受刺杀,武家也动手了?”
虞七冷冷的看着武器,两只眼睛就像无底深渊,似乎要将武器的魂魄给吸食进去。
“动手了又能如何?武胜关乃是我武家封地,在我武家的地盘上,我武家就是天。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竟然也敢骑在我武家的头上发号施令,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这等不知死活之人,他们不死谁死。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是我亲自下的命令,所有事情都是我亲自主持的,你有事情尽管冲我来。”武器冷冷的看着虞七:“莫非你还要因为几个贱民,杀了你兄长不成?”
“长兄如父,我就不信你当真敢杀我!”武器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虞七。
四目对视,宗庙内气氛凝固,时空似乎停止了流动。
虞七摇了摇头,一双眼睛看着武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不知者无畏。朝廷律法面前,就算天王老子也杀得。”
“你自裁吧,给你留个全尸,也算是你我兄弟一场,保存了你的体面。武家在你这蠢货手中,早晚要走入歧路。”虞七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武器,话语平静淡漠,但听在所有人耳中,却犹若是一阵阵滚滚天雷,炸得其五迷三道。
“你……你说什么?”武器抬起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虞七,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做错了事,终归要付出代价。就算你是我亲兄长,也绝对不行。你不死,我如何震慑天下权贵。”虞七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武器:“你自己不长脑子跳了出来,又怪得了谁?与其整个武家日后被你拖入万劫不复之地,倒不如现在我就断了你这祸根。”
“你自裁吧。”虞七声音淡漠无波,但听在武器耳中,却犹若是滚滚惊雷,震得其身躯发软。
“我是你兄长!你忘记了,我们小的时候,曾经一起玩耍。我给你做了风车木马,你莫非都忘记了不成?”武器眼眶含泪,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虞七,话语不断颤抖,身躯哆嗦成一团。
“为我人道崛起,为了变法大业,我可牺牲一切。况且,人终有一死,你已经留下子孙血脉,日后当再无遗憾。”虞七一双眼睛看着武器:“念在你我昔年兄弟之情的份上,你可以选择一个体面的死法。”
武器身躯颤抖,目光里充满了不敢置信,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虞七,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三弟,这可是亲哥哥!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武德急眼了,一步上前扯住虞七脖颈,面红耳赤双目殷红,仿佛是激怒的狮子:“你胡说什么!!!”
“武器死,武家活。也算是给我重阳宫士子的交代。否则,整个武家都要为我重阳宫士子陪葬。”虞七声音平淡,没有丝毫的波动。
“砰!”武德一拳挥出,打在了虞七的脸上,将其砸了个踉跄:“我打死你这个混账。”
虞七没有反驳,更没有反抗,只是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武德。面对虞七平静的目光,武德拳头举起,不论如何都落不下去。心中那愤怒的火焰,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了下去。
“三弟,你是认真的?”武德一双眼睛看着虞七,愤怒逐渐消失,脸上满是认真。
“唉,自作孽不可活。我已经开口,如何选择你自己决定。你既然心怀武家,当为武家数千口人命而死,也是死得其所。”虞七静静的看着武器,没有理会武德的话。
“你我兄弟一场,你竟然叫我死。”武器虎目含泪:“人言: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竟然叫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