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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想提醒吴公子一句,那只符阿葵曾见过一次,她说那并非是平安符,而是清玉寺的……姻缘符。”
许明意说话间,悄悄留意着少年的神态,果见他神色僵住。
姻缘符?
还是清玉寺的?
“我起先并不知此事。”吴恙回过神来,赶忙解释道:“当真以为是平安符,才会赠予你。”
他一个男子亲自送了人家姑娘姻缘符,这说得过去吗?——当真不会显得他想娶媳妇的心情太过急切?
咳,虽然现在想想……这符似乎还挺灵的。
“无妨,想来是世子夫人恐你不肯带在身上,才只说是平安符,说来也是长辈的一番心意。”许明意讲道。
依这位的性子,若直接告诉他是姻缘符,他怕是要嫌弃地将符连同衣服一并丢了吧?
吴恙只点了头,未有多说什么,心中却难得地赞成了母亲的明智之举。
秋日夜间有些寒凉,高处不时有风来,卷起衣角,许明意抱了抱手臂。
吴恙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衣袍。
他今日所穿乃是袍子,而非氅衣,又未带披风——
显而易见的是,倘若直接将衣服脱与她穿,非但不会显出他的风度与好意,还会让局面变得不可言说,甚至就他此种行为将他扭送至官府也是使得的。
“时辰不早了,我送许姑娘回府罢。”少年不作耽搁地道。
哪怕是极想再同她多呆上些时辰,可却不想她在此受冷。
他以往并非如此细腻之人。
换作他自己,冷些并没什么,不过是一种寻常的知觉被放大了些而已。
但不知为何,到了她身上,却叫他有一种比感同身受要更加强烈的不忍——原来喜欢一个人,竟会变得见不得她吃半点苦,这般的琐碎且操心吗?
这究竟是做人夫君,还是做老妈子?
没有经验的少年忽然对自己的日后产生了担忧。
“也好,吴公子明日还要赶路。”
吴恙思索失神间,许明意站起了身来。
见身旁的天目动也不动,她一把将鸟捞起,抱在了怀里。
吴恙看得嘴角微抽。
果然他之前的判断没有错。
“许姑娘倒不必这般娇惯着它。”看着缩在女孩子怀里舒舒服服闭着眼睛的大鸟,少年不冷不热地道。
“此处昏暗,夜中它本就看不清路,抱一会儿也不累。”许明意边走边道:“更何况,还能暖暖手呢。”
暖手?
吴恙看她一眼。
真需要暖手,他也可以的。
二人很快下了城楼去,不做停留地回到了方才马车停留的地方。
许明意先将天目塞进了马车里,自己未急着上去,对吴恙说道:“吴公子且直接回王府便是,就不必送我了。”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需要人送的,让她送别人还差不多。
“无妨。”
少年已经上了马,仿佛公事公办地道:“况且我答应了令弟,要亲自将许姑娘送回府上。
许明意多看了他一眼。
行吧,只要他不嫌麻烦不怕累就好。
“那就有劳吴公子了。”
马车一路朝着镇国公府的方向驶去。
吴恙坐在马上,吹着微凉夜风,却觉乱了的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不知不觉间,镇国公府便到了。
这段路,吴恙觉得尤为地短。
他下了马,只见许明意向他走来,同他认真道别:“多谢吴公子送我回来。此行回宁阳,万望保重。”
吴恙点头。
“你在京中也要多加小心。”
许明意应下,向他福身施了一礼,遂带着阿葵和天目转了身。
将要走远时,她又下意识地转回了头看去。
月色下,少年竟立在原处正目送着她,颀长挺拔的身形在脚下被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许明意微微一愣,而后面上浮现笑意,抬起手冲他挥了挥。
见此一幕,吴恙也笑了笑,就连声音也是前所未见的温和,催促着道:“风大,进去吧。”
这带着关切的声音经夜风揉碎了送进许明意耳中,叫她怔了一瞬,而后遥遥向他点头——
旋即,便再没犹豫地翻墙进了府中。
对此吴恙已然习以为常。
但是……她好像忘了自己今日带着的是那个不会武功的丫鬟?
吴恙看向阿葵。
却见那个小丫鬟绕去了院墙一侧,轻车熟路地扒开了一片草丛,此时院内传出一道像是石块被挪开的声音,小丫鬟随后就钻了进去……
吴恙不禁沉默。
是他瞎操心了。
会武的翻墙,不会武的钻狗洞,方法总比困难多。
“啁啁——”
禽鸟的叫声响起,吴恙循声望去,只见天目站在不远处正看着他。
见他看过来,大鸟仿佛是在学着仿佛许明意的动作,朝他挥了挥一侧的大翅膀。
吴恙笑笑。
还不算太没良心。
“去吧。”
大鸟听话地转了身,胖乎乎的背影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但见大鸟到了墙根还不知挥动翅膀飞起来,吴恙不禁心想——难道是不舍得他?还是想跟他回宁阳?
然而这个想法并未能持续太久。
天目沿着墙根一路走,最后钻进草丛中,鸟影消失在了狗洞里。
这一刻,吴恙除了一句“翅膀不用可以考虑捐给别的鸟”的建议之外,再没什么想说的了。
本该就此上马离去,然而他却提步去了河边。
将藏于怀中染了血的帕子取出,少年在河边蹲身下来,将帕子浸入了水中,认认真真地来回抖动着。
守在暗处的小七实在看不下去,遂现了身上前道:“公子,不然属下帮您洗吧?”
少年凉凉的视线扫来,小七赶忙缩了缩脖子。
他是想着如今自己也是公子的人了,是要同公子回宁阳的,想表现的勤快些也有错?
但还是忍不住低声提醒道:“公子或该试着搓洗……”
这样来回地涮,根本是洗不干净的啊。
一看公子这就是头一回洗东西没经验。
吴恙闻言手下动作一顿之后,看了一眼暗卫双手演示搓洗的动作之后,试着学了起来。
他动作生疏笨拙,却难得地有耐心,又小心地控制了手下力道,直到将那方帕子洗的干净如新,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见自家公子面上隐隐有一种“不愧是我”的自我欣赏之感,小七颇觉摸不着头脑。
是他不懂了,掌握浣洗这项技能,对做好定南王世孙难道也有什么帮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