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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最脆弱的坚强
她低着头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可怜巴巴的等待主人的叫回。
活了二十多年，我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的依恋过。哪怕是当初的妮娜，也只是在需要钱的时候对我刻意示弱讨好，登上顶峰之时，却是对我不屑一顾的。
胭脂，是真的在乎我。
在她的眼里，我看到了小心掩饰的彷徨和无助，她努力的让自己表现出成年人应有的平静，却控制不住心灵的窗户倾泻出来的软弱和不安。
那清亮漆黑的瞳孔里，是一个瑟缩成一团的小女孩。担心被厌恶，担心被抛弃。
我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宁夏，我从未怪过你。”
这是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哪怕这个名字，我已知道了好长一段时间。
我与胭脂，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亲密的呢？
已经不记得了。
或许是她无意中提及自己是孤儿的身份，我亦是无意中伸手给了一个拥抱，触动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两人的关系就在不知不觉间有了改变。
从她懂事起，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抬头能看见的，不过是头顶上那一小片时晴时暗的天空，低头能看见的，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哪个地方有凹陷，哪个地方有凸起都能铭记于心的土地。
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每个小朋友都是有父母的，直到上了小学，从同学嘴里得知，才对这两个字空前的渴望起来。
每每问及老院长，得到的都是一声长叹。从期盼到失落，再到绝望，她终于明白，自己与其他小朋友是不一样的。
一次次的被欺凌，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她也希望能和其他人一样，受了委屈之后能窝在父母怀里哭泣，可是，没有。
随着年月渐长，孤儿院的小朋友们或是被领养，或是有足够的运气，被失散多年的父母认领。那些曾说好了一辈子不分离的小伙伴，最终各自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
每一次的分别，带来的都是撕心裂肺的痛。她常怔怔的扒拉在孤儿院的铁栏杆后面，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希冀有一天，会出现一个面目温柔的女人，激动的抱着她喊宝宝。
然而，没有。
她就这样一点一点的长大，逐渐变得坚强独立，不再有任何奢望。她明白，自己是个被抛弃的孩子，永远永远都不会有人把她领回去，当成宝贝一般对待。
渐渐把热情都收到心底，再被欺负的时候，她学会了奋起反抗，哪怕被打个头破血流，也丝毫不惧。被告状的时候，任人如何批评辱骂，她都倔强的扬起下巴，不肯认输，唯独面对老院长的责怪，战战兢兢。
最害怕的，是再度被抛弃，所以不论对错，只要是老院长出声，她必定乖乖认错。
回想起来，在这个世上，最疼爱她的，竟然只有老院长一人。
童年的遭遇，让她对感情特别的冷漠，也特别的注重。外人的生死不会引起她任何波动，只有在乎的人，会让她拼尽全力的维护帮忙。
比如老院长。
比如我。
她说，我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个给她拥抱的人。没有包含任何一点心机，下意识的举动，让她看到了我的心疼。
所以，她出奇的依恋我，为此不顾一切。
或许是因为从小缺乏母爱，所以当别人表现出一点点关爱的情绪来，她便忍不住伸手去抓，不舍得放开。
性格再坚韧的人，也免不了有最脆弱的地方。我无意识的举动，恰恰击中了她的弱点。她依赖我的同时，我何尝不是也把她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在唤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便不再只是把她当成了自己带出的胭脂，而是实实在在的，走入内心深处的朋友。
她睫毛一抖，浅浅的泪花从眼底氤氲出来，扬起笑容：“瑟柔姐，好久没有人这样温柔的唤过我这个名字了。”
“如果你喜欢，我以后就这么唤你。”夹了一筷子清炒芦笋进她碗里，我心里软软的，柔声说：“快吃吧，菜都快冷了。”
“嗯。”她用力的点头，笑容如孩子般欢快明净，珍而重之的把那片芦笋放进嘴里，露出满足的笑意。
她祈求的，只是那么一点点的关爱。我所能给她的，也只有那么一点点。
忽然有些不忍离开这个城市，没有了我的宁夏，会不会再度带上坚强的面具，在备受委屈之时，连诉说的地方都没有？
她吃得又快又急，一点儿都没有在外人前优雅文静的样子，嘴角还沾了一颗小小的芝麻，却毫无所觉，想来是饿坏了。
风卷云残的把桌面上的东西扫了大半，动作才缓下来，拿纸巾擦去嘴边的油渍，轻声道：“瑟柔姐。”
“嗯？”我正慢慢掰着手中的蟹壳，闻声抬眸看向她。
她满手油腻腻的，也不在意，随意拿纸巾擦了擦，双手托腮，小心的看着我：“他手臂没什么大事，只是被子弹擦伤了，我过来的时候，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没有大碍。”
我怔了怔神，缓缓把剥出来的蟹肉放进嘴里，胡乱嚼了几口吞下后，才轻声说：“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些的。”
“真的？”她显然不相信，“若我不说，你今晚能睡得着？”
我无语，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臭丫头，越发没大没小了。”
我这不见外的一眼，倒是让她愉悦的笑了开来，她凑上前来，认真的看着我：“瑟柔姐，我知道你是放不下他的，所以只要你想知道的与他有关的事情，我都会一字不漏的告诉你的。”
我浅浅的叹息一声：“告诉我又能如何，过去的便是过去了，再也回不去。我已经做好打算，再过半个月，无论房子能不能出手，我都会选择离开。到时候，他好或不好，更是与我无关。”
她眼里迅速的闪过一抹惊慌，一把抓住我的手，急声道：“姐，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走？是因为我今晚做的事情让你伤心了吗？我是有苦衷的，萧宜蓉很显然是想要拿捏我的弱点，逼迫我离开焰少。如果她知道我在乎你，一定会对你下手的。唯有把你推出去，表现得毫不在乎，她才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