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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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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下,一个瘦小的人跪在太阳底下,脸颊被晒得通红,满脸汗水。

    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却始终挺.立着。

    中途有老宫女碧青过来看了眼,又把这事报给了七皇子。

    这碧青是丽妃从娘家带来的,是个忠仆。丽妃母子失势后,还跟在七皇子身边少数服侍的人。

    本来她就觉得二皇子带七皇子出去游湖不妥当,丽妃娘娘才刚被打入冷宫,七皇子哪有心情,但他们无法拒绝如日中天的二皇子。

    她焦急等待宫门外,才看到七皇子全身湿透走蹒跚走来,身上发着高热,简直吓得肝胆欲裂。

    去太医院请太医,却被告知,所有太医都去为皇后诊脉了,没办法过来。

    其实哪里真挤不出人,只是好听的借口而已。

    邵华池烧得迷迷糊糊,不吃不喝。

    却忽然吩咐碧青来这掖亭湖,看个小太监。

    碧青当然不愿意,却拗不过他,这差事实在莫名其妙。

    当邵华池听到人还跪在那儿,也不知怎的,笑了起来,“虽是个薄凉的,却没阳奉阴违。”

    晦暗的眼神,渐渐燃起了一抹光。

    彻底对宫里踩低捧高的现象心冷的邵华池,竟觉得有那么点安慰。

    他缩在被子里,又烧得昏过去。

    几个时辰后,天边余光笼罩大地,远处暮霭笼罩下的宫廷居然让人觉得温馨。

    长久的跪地令膝盖不能弯曲,那僵硬的酸麻滋味让傅辰苦不堪言。

    起身太快,血液突然涌上脑部,傅辰摔倒在地上,结结实实得撞上。

    缺氧造成的眩晕令他干脆等待那股劲缓过了再起来,盘腿坐了会,湖面上的荷花开出了花苞,在夕阳中盈盈绽放,徐徐清风带着湖边的清爽味吹散了一天的疲劳,掖亭湖的宁静美丽也给傅辰带来片刻放松。

    确定手脚能再次活动,傅辰将那三座宫殿清扫完毕,也亏得他平日打扫的勤快,还算干净,效率很高就能完成差事。

    只再回监栏院的时辰有些晚了,在出了掖亭湖的宫道上却遇到福熙宫的墨画,福熙宫住的是德妃娘娘,而墨画是德妃身边的大宫女之一,最贴身的人儿,平日很少见得,傅辰也是今儿早上将皇后和四妃送走时,将里边的记得七七八八。

    这贴身的宫女,那都是百里挑一,模样绝不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而是真正的沐浴春风,步子脆快,笑容得体,看着说是大家闺秀都不奇怪。

    “墨画姑娘好。”这遇到了,自然是要打招呼的。

    墨画没想到这个小公公认识自己,倒省下了自我介绍,“你怎的认识我?”

    “小的今日在福熙宫门外见过您和德妃娘娘。”以前是没机会,现在有机会他当然要把人都认全了,以防冲撞了贵人。

    “倒是个懂事的,这食盒是我托小厨房做的,今早劳小傅公公送我们娘娘回福熙宫,正好多出来便带过来给你尝个鲜。”墨画笑着,将食盒推了过来。

    大约是为了不被起疑,墨画还相当体贴用的是下等太监常用的竹篮样式,傅辰就是提着也是不碍的。

    “这哪使得,这是小的分内之事。”收了东西,就要办事。

    而这办的什么事,却不是他能拒绝的了。

    墨画脸上的笑意渐淡,傅辰很有眼色的将东西收了进来,再拒绝下去可就得罪人了。

    “姑娘,今早的事小的真不知道。”这皇帝的家务,哪里容得他来搬弄是非。

    就是德妃给再多的好处也没法透露。

    那墨画笑靥如花,“你这公公真是有趣的紧,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问。”

    “那可是德妃娘娘有什么吩咐?”傅辰又谨慎问了句。

    “让你拿着便拿着,还是嫌这东西不好?”

    “您可言重了,小的这不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糕点,看懵了不是!”

    傅辰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几分真切,再堆着笑容,加上年纪小,看着很讨喜,只觉得这小太监很实诚。

    墨画对傅辰的识趣还挺受用的,就喜欢这种明白人,“哪那么多话,拿好了,我这就先走了。”

    等墨画离开,傅辰却是完全丈二摸不着头脑,仔细回忆了一番早上送德妃他们回去的画面,当时实在被那宫女死前的眼神慑到,也不怎么在状态,只依稀记得德妃娘娘对他很是温和,问了好些个问题,诸如老家在哪儿,家中人口,怎么进的宫之类的琐事,这种事情又不是秘密,内务府都是有备案的,以德妃的能力,想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特意过来没什么吩咐,只为了送个食盒?还这么小心谨慎的过来。

    要说墨画过来送食盒德妃不可能不知道,德妃没有什么目的,他是不信的。

    这上面人做事情的深意,他是真的琢磨不透。

    但他一个小太监,没后台没人脉没权利,德妃这后宫的女主人之一,能需要他什么。

    既然躲不掉,傅辰也不自寻烦恼,总归日子要过下去。

    刚要抬腿,嘶。

    傅辰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会儿他膝盖还疼着。

    晋朝有规矩,三品以下的宫女太监是没资格让太医看病的,倒是可以自己去药库取些药材自己熬,可大多宫女太监大字都不识一个,去哪儿知道自己什么病配什么药。

    生病,从古至今都是富人的权利。

    ——晋.江.独.家.发.表——

    提着食盒,傅辰刚进监栏院,就感到气氛有点不对。

    他拉住个小太监问情况,被告知李祥英让今天晚上下了差的人都待在屋子里别四处走动,到了酉时在庭院里头集合。监栏院的庭院很大,草木扶疏,也是每个月头掌事太监教导训示小太监的地方,平日除非有人犯了事,才会下这样的命令。

    傅辰将食盒拿回去想与其他太监分着吃掉,他现在饿得有些受不了,加上晒了几个时辰,整个人精神气更是有些低迷,也幸好他平日都有偷偷锻炼,身子骨还算可以。

    打起精神进屋子里,就看到几乎所有小太监都聚在一头,表情郑重地说着什么。

    看到傅辰进来,王富贵才走了过来。

    “辰子,出事了。”

    “怎么了。”傅辰把食盒拿出来,放在簟席上打开,“膳食房要来的,是贵主子们留下的。”

    有晋太宗打下的江山加上前朝的积累,宫里头在吃食上并不缺,或者说就算缺在明面上也会不会表现出来。晋成帝是个好大排场的,骄奢淫逸,而各种妃嫔也是同样,每日都有不少食物是浪费的,这些菜肴有的会赏下给些门面的太监,没赏赐的话就会送回给膳食房,若是在里头有熟人,就能偶然得到点食物。

    所以傅辰这么说,并没有人怀疑这糕点的来历。

    小太监们本来凝重的气氛稍稍活泼了些。

    一个叫吉可的小太监哇哇大叫,“哇,小桃酥,辰子哥你棒呆了!”

    马上眼疾手快抢了一块塞进嘴里,也不管什么味道,塞了再说。

    对他们来说能尝到贵主子们的东西,一辈子也没几次。

    “慢点吃,还有呢……”傅辰拍着下吉可的背。

    吉可是去年才进宫的,还是傅辰带着去净身的,与傅辰很是亲近。

    “辰子哥也吃!”吉可也拿了一块喂傅辰。

    傅辰吃进嘴里,尝着有点太甜腻,不是他喜欢的味,但残留在胃里的却是一种名为温暖的力量。

    看着这个才六岁孩子,就想到他进宫前家人面临分别的场面,母亲肚子里的孩子也应该出生了吧,也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

    “你的头是怎么回事,磕成这个模样!快过来。”

    王富贵一看傅辰额头上的伤就把他拉到一旁,翻身去柜子里找伤药。沉默给傅辰上药,却没问原因,任何一个贵主子或是级别比他们高的,随便找个由头都可以教训一顿。

    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从额头传来,傅辰看着装着药膏的瓷瓶,笑道:“哪来的?”

    “还不是小央给的,你也知道梅姑姑人好。”说到小央,王富贵一脸甜蜜的笑了。

    对于那个誓死追随自己,连宫里都愿意陪自己来的女子王富贵是由衷的感激和愧疚。

    傅辰小声凑了过去,“听说你们要私下结为菜户?”

    如果说对食是互相找性.伴侣,那么菜户就代表着一种比较正式的缔结婚约。菜户,前朝《宫廷.野志》有记载,大致意思就是定下彼此婚约,发下誓言,终生结伴不得偷情,是宫内比较正式的形式,与普通的平民夫妻一样。

    王富贵这高大个儿忽然就红透了脸,支支吾吾的嗯了声。

    “恭喜你们!”傅辰也很替这对波折不断的有情人感到高兴,就是现代也少有这样生死相依的,何况王富贵还是断了根的。

    看到美好的情感总是能让旁观的人都会有幸福的感觉。

    “刚才你要说的是什么事?”

    吉可又跑过来贴心地给傅辰喂了一块桃酥,桃酥香脆可口,虽然甜了点,但却是很抗饿,傅辰总算觉得自己的胃不用受罪了。

    王富贵就把事情说了遍,今天午后,内务府人手不够就把陈作仁等人给调了过去,今天早朝后晋成帝就派人把南洋进贡的荔枝分给各宫娘娘,除了怀孕的皇后,就属近日最受宠的祺贵嫔分到最多,大约是报的时辰误传了,等陈作仁他们送过去的时候,镇荔枝的冰有些化了,荔枝的口味也不够新鲜,祺贵嫔才来宫里一个月,家世显赫,到了宫里也在段时间内备受皇帝宠爱,性格不免跋扈,一怒之下就要把这批玩忽职守的小太监通通斩首。也幸好总管公公安忠海在场阻止了,说今日皇后娘娘有了孕,是宫里的大喜事,万不可杀生。

    宫里人称其为海老爷,海公公,六位总管太监中不是最受皇帝器重,却是对下面人最和气的。祺贵嫔倒也给安忠海面子,虽是免了死罪,但打板子是不可能少的。

    “你看怎么办,五十板子下去,仁子哪还有命!?”王富贵等人也是急得额头冒汗。

    傅辰抚上胸口处的衣服,似在摸索什么。

    就在这时候,外边响起了集合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