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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三坟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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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哦,静态图像捕捉系统啊。”涉及到技术问题,刑从连还没开口,王朝就忽然来了精神,“案子不小啊,都上这套程序了,但如果是卧底拼死传来的制丨毒工厂内部照片,应该是绝密啊,郑冬冬会不会只是碰巧用了这个包装袋,其实看他的样子,大概也只是想把我们搞起来关几天,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像是突然名侦探附体,王朝小同志眼睛都亮了起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知道,这个包装袋一定会被你们的过滤系统捕获!”王朝结尾时加重语气,还特地推了推完全不存在的眼镜,“所以,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阴谋呢!”

    “如果问题太复杂,回到原点来看整桩栽赃案,如果郑冬冬报案后来的只是普通民警,那么我们会有什么结果?”

    “我们被带回局子喝茶,然后老江来捞我们啊。”

    “现在,把人换成想要追查跨国毒丨品案线索的国际刑警,我们的结果又会有什么不同?”

    “我们被逮去icpo被严刑拷打?”王朝很惶恐地看着任组长,“你不会真有这个打算吧?”

    “否则他为什么带特警来,打麻将吗?”刑从连顺手抽了少年的后脑勺,示意他安静一会儿。

    “这两个结果对你们来说有什么区别吗?”任闲问。

    林辰望着刑从连,这确实是他无法理解的地方,假设真的存在幕后黑手,他们为什么要冒着巨大风险,利用方志明传回的照片诱,从而诱使国际刑警组织出手?

    “区别,在于时间。”像是早已猜到谜底,刑从连回答这个问题时,甚至没有经过停顿和思考。

    林辰皱了皱眉。

    “如果我们被地方民警带走,大概可以在1小时内重见天日。”刑从连不再卖关子,而是用一种平静到吓人的语气,分析这件事背后的那些阴暗和诡谲心思。

    一时间,屋子里又恢复了冰冷和宁静,仿佛透过玻璃窗满溢进来的那些温暖阳光,都变得不起作用。

    没有人说话,林辰想,果然又需要他来问问题:“那么,如果是icpo呢?”他看着重案组长,这样问。

    “我会扣押你们,到我所能限制你们人身自由时间的极限。”任闲说。

    “大概是多少时间?”

    “按章程,是48小时。”

    “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拖延我们办案时间?”

    这个结论很不可思议。

    像藏匿大丨麻这种微不足道的罪名,并不能对他们说产生什么真正实质性的伤害,所以究竟出动的是地方民警还是国际刑警组织,最重要的区别就是后者会不顾一切地审讯和羁押他们,直到48小时羁押时间结束。

    那么,回过头来想,现在,究竟会有谁想让他们停下来喝杯茶,不要太赶时间?

    答案几乎已经明显到了极点。

    在坐的所有人里,只有王朝同刑从连明白这句话的意义,王朝咀嚼口香糖的速度慢了下来,像是很不能理解幕后黑手的脑回路样子,质疑道:“这也太冒险了,要是我们在被审讯的过程中,聊起了方志明或者是和上一个案件相关的内容,那不是真相大白了吗?”

    噗地一声,少年将嘴里的口香糖吹爆。

    “很简单啊,所谓的方志明和他未完成的卧底案,只是同一个圈套的两个不同阶段而已。”大约像刑从连这样的人,在说重要的结论时,都会平静得仿佛在向你介绍美食街上底哪家大排档更加好吃,“阶段一,我们被抓,被审问,被羁押满时间释放,在期间,如果任组长侥幸与我们聊起方志明或者别的什么线索,那故事自动进入阶段二……”

    “阶段二是什么?”

    “就像你刚才做的那样啊,分析死亡直播与方志明被杀一案之间关系,然后,误入歧途。”他没有抽烟,而是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老大你讲清楚好吗?”少年合上笔记本电脑,摘下鸭舌帽,狠狠揉了揉两下头发,他所做的,大概是整个房间里每人都想做的事情,“照你这么说,幕后boss是故意引导我们去查两个案子之间的关联,可他这为什么啊?如果他们敢这么做,是不是说明,陷害咱们的人和杀方志明的毒丨贩不是一拨人,那么杨典峰修改车辆行驶时间的珠宝劫案,和之后目击者程薇薇的死亡还有关系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总之,少年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令人无法招架,但那一个小包装袋所带出的问题,好像远比少年问出口的还要多。

    空气里好像有无数细密的蛛丝,粘得人无法动弹,甚至令人喘不过起来。忽然间,林辰看见刑从连弯露出一种无趣又慵懒的笑意。

    “问这么多问题,我都被你绕晕了。”刑警队长弯手指,敲了敲年轻下属的脑袋,他这次下手重了点,少年被他敲得弓起身,疼得龇牙咧嘴:“老大,你这样欺负弱小很不正义你知道吗?”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肇事者问。

    “因为我问了你没法回答的问题,所以你觉得丢脸……”少年开始找死。

    “那我换个问法,你知道为什么你爷爷能活到九十岁吗?”

    “因为他每天吃蔬菜坚持锻炼!”

    “不,是因为他从来不多管闲事。”

    少年瞪大眼,很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还有心思在逗他玩的老大。

    “可是老大,线索好多啊,制丨毒工厂的包装袋、方志明的死、杨典峰修改的系统时间、珠宝劫案的始末、那个目击者程薇薇的背景,我们有太多东西可以调查了啊!”

    “少说话。”刑从连的脸上,带着少见的严厉神色。

    王朝被他呵斥得迅速噤声。

    “换种角度想,为什么那个包装袋就不是幕后黑手布下的疑症呢,实际上方志明的死也可能我们现在调查的案件没有任何关系。”四周的空气,都仿佛是凝滞的实体,他的话,却像是破开那些粘稠丝网的锋利刀刃:“你看,我们可以做出无数推理,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因为可能性太多,所以我们不能朝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这肯定是条会浪费我们无数时间却最终让我们无功而返的死胡同……”他认真看向少年,又像在看会议室里所有人,他说:“所以,收住你的思路,想都不要给我往这个方向想。”

    这是命令,而非探讨。

    有一那么瞬间,林辰觉得这条命令实在太令人难受了。

    对于想要破案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放在眼前的线索更加诱人的了,那好像是散发的香甜气息的水果硬糖,或者是将要到□□的升级流小说,你很难控制自己缩回双手或者放下书本。

    因为从很久以前,他们已经养成分析和研究各种事情的习惯,思维的惯性让他们就算是明知这或许是凶手布下的迷阵,也令人无法遏制地想要挖开整条街道,看看迷阵地下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可是现在,现在刑从连就好像是在地上明确划了条线,告诉它们必须绕开这里,因为无论前方埋藏着什么东西,都暂时和他们没有关系。

    这确实强硬得令人无法接受。

    但在下一秒种,就像有冰凉的水,顺着头顶淋下,阴冷湿寒感觉让林辰很快清醒过来。

    他很庆幸,坐在他身边打哈欠的人是刑从连。

    毕竟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在不停分析和判断,只有少数部分人能够破开迷雾,看清事情的真相,而那些懒得和你废话,直接告诉你该怎么做的人,则更加了不起。

    整个栽赃案件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险恶的思维陷阱,并不致命,却非常阴冷恶毒,在布局者的巧妙安排下,你甚至无法察觉原来你正踏入一片精心设计的泥潭。

    事实上,拖延时间和制造意外的方式实在太多了,比如杀人、放火、制造车祸等等,但那些手法都太强硬太明显,很容易让他们察觉到背后的意图,而一起恰到好处的毒丨品栽赃案,48小时微不足道得仿佛扎穿车轮的铁钉,它令你只会想着该如何解决眼前的麻烦,如果你侥幸修补好车胎,准备继续前进时,你又会发现,前方公路上有几个洒铁钉的熊孩子,他们冲你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身就跑,这很容易让你提高车速,想把那些臭小子抓到手狠狠揍一顿,等到那个时候,你会离真正重要的东西越来越远。

    那就是方向,以及时间。

    “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拖延我们的调查时间,这说明下一次死亡直播应该很快就会发生。”林辰说。

    “是啊,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刑从连开口,他眼神中的严厉神色已经消失不见,林辰发现,他正用一种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自己,“我们好歹知道了一个时限。”

    “到底怎么了嘛,什么时限?”王朝有些急躁,或许是他家阿辰的脸色变得和他老大一样难看,又或许是他从头到尾,都有些跟不上他们这些侦探的思路,毕竟他只是个技术员而已啊!

    “我恐怕,我们最多还剩下48小时。”

    48小时,是任闲能羁押他们的最长时间,也同样,应该是未来那场死亡狂欢的落幕时间。

    ———

    对于林辰与刑从连来说,他们已经明确了方向,知道未来最坏的可能性。可对于任闲来说,他在经历了今日的荒诞戏剧后,却无法回避那个最为重要的问题,为什么那只印刷拙劣的大丨麻包装袋会在时隔11月后再次出现?而重案组内部信息保密,外部人员又怎会知道方志明偷偷传回的那张照片?

    正当他困惑,并思考是否该开口时,会议室的大门被再次打开。

    那位总是大大咧咧的二局副队长站在门口,脸上满是审讯成功的喜悦。

    “卧槽老刑你有点神,陈平全招了,他说那大丨麻是他的二助手给他出的注意,货也是他二助手给的。”

    听到这话,任闲眼前一亮,他没想到刑从连一副不会过问此案的样子,却居然早已暗中派人审讯了犯罪嫌疑人。

    “实施抓捕了吗?”刑从连变戏法似地又掏出盒烟,扔了过去。

    江潮伸手接住,说:“按你短信里跟我说,一早派人去了陈家公司,只等陈平供名字就抓人,但老黄他们可还是扑了个空,助理办公室没人,桌上的咖啡还是热的?”

    任闲的心情像是坐上过山车,听到那句话是,瞬间滑落至深渊,周围很冷,甚至没有一丝光。

    “所以,这一看就是有人通风报信了啊。”江潮打开烟盒,抽了一支叼在嘴里。

    听到那句话,不知是烟草的残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任闲觉得口中满是苦涩意味,

    刑从连的网已经收得足够紧密,可那人还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脱身,这只能说明,方才呆在这间会议室里的人中存在内鬼。

    而他记得,他刚才在这里组装过一个信号屏蔽器,那么房间里的人,是没有任何通风报信的机会。

    可所有走出去的人中,郑冬冬已被羁押,陈平与陈家大佬在接受审讯,因此唯一有可能走漏消息的,就只他刚被支走的下属们。

    “任组长。”

    在彻骨的寒意中,任闲忽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他抬头,向窗边看去,那里满溢着灿烂的阳光,亮得刺眼无比。

    在阳光中,他看到了一个模糊而懒散的笑容。

    他听见有人对他说:“现在,您可以去搜查您手下的手机和通讯装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