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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张老弟对弟妹是如此的爱护有加呀!让我们这些对老婆漠不关心的人深感惭愧呀!”王哥见此情形,幽幽地发了一句感慨,“看来我们都要向你学习呀!秦老弟,你说是不是?”
王哥的话让张清听着十分受用,他像掉进油缸里的大老鼠,嘴角笑抽合都合不拢,脸上的表情因为酒精的缘故越发显得立体生动。我一时也懒得暴露我们已经离婚的事实,暂且就让他一个人在那里自我陶醉去吧,反正揭穿真相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看把你嘚瑟的!你家小枫就是娇气,都是让你惯坏了!”秦俊江鄙夷地“嗤”了一声,一副瞧不起张清的样子,“我家淼淼就没那么矫情,喝什么酒都不在话下!”
“我就惯着了,咋滴?你不服气?”张清见秦俊江将矛头对准了我,十分反感,跳起来反唇相讥,“谁像你那么傻,不快点优生优育,竟然还怂恿淼淼喝酒!你看我家阳阳多聪明!咱的基因好是一方面,那主要是优生优育的科学结晶。”
张清一说到阳阳就傲娇得不要不要,脸上甜蜜的笑容更加灿烂,好像花儿绽放在春天里。我却恨不得塞块砖头堵上他那张胡咧咧的嘴巴,谁叫他在这儿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我的祖宗,他还好意思炫耀阳阳的来历,别人不知道个中缘由,我却是心知肚明,那完全是他张清误打误撞的结果,和优生优育是风牛马不相及。
“就你那基因,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秦俊江毫不示弱地讥讽张清,大言不惭地宣称,“咱的基因那才叫杠杠的!你等着瞧,我和淼淼哪怕天天胡吃海喝照样生个健康聪明的蜜月宝宝!”
秦俊江的儿子还不知道在哪个疙瘩里呆着呢,他这会儿就把没影子的东西拿出来说事了,就怕把他儿子吓得不敢出来了,那就急死秦叔叔和陆阿姨了。他们可是望眼欲穿地等着抱孙子,特别是见到了懂事可爱的阳阳,他们只差让进入而立之年的秦俊江立个“早点生娃”的军令状。
两个老大不小的爷们,这会儿都成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痴情种,可劲儿攀比着老婆和儿子,毫不知羞地在王哥面前唇枪舌战。他们浑然不觉自己的举动是多么的幼稚可笑,我作为张清的老婆已经与他说了“good-bye”,他依然还在以我的老公自居。秦俊江呢,估计他的儿子在淼淼的肚子里还没有着床,他也在那里恬不知耻地自己恭贺自己。
王哥作为老大哥,却并不摆那个老大的谱,根本不出面制止张清和秦俊江的内讧,由着他俩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斗嘴,只是时不时悠哉乐哉地啜一口小酒。他笑眯眯地观看免费的闹剧,似乎很乐意他俩不把他当成外人。
“你俩咋回事啊?越扯越远了,也不怕王哥笑话!”淼淼眼瞅着张清和秦俊江嘴上没个把门的,越说越离谱,嗔怪地白了秦俊江一眼,夹了满满一筷子青菜堵住了他的嘴巴,“快吃菜吧!”
虽然淼淼语气不善,但好歹给了秦俊江一筷子青菜的福利,他立马乖乖地噤了声,讨好地朝淼咧咧嘴。他冲张清挑了挑眉,故意大口大口地嚼着青菜,仿佛在无声地挑衅,“看,我有老婆夹菜!”
张清于是就眼巴巴地瞅着我,想让我效仿淼淼也给他来点物质奖励。我埋头不紧不慢地呷着茶,假装对他期待的目光视而不见。
人家淼淼是秦俊江名正言顺的老婆,为他服务是理所应当的。我和张清一对散伙夫妻,搞那么体贴算什么回事?
秦俊江摇头晃脑,咀嚼的幅度越来越大,卖弄的意味越来越浓。张清看着秦俊江得意满满地嚼着青菜,眼中流露出的那个羡慕嫉妒恨,只差变成一把刀将秦俊江活剥了。
张清可怜兮兮地等了半天,见我始终无动于衷地不作任何表示,只能长叹一声,酒杯一举,脖子一扬,无可奈何地喝了一大口闷酒。
“张老弟,我来陪你喝一杯!”弱者总是容易激发别人的同情心,王哥见张清在秀恩爱中落了下风,动了恻隐之心。
王哥亲切地拍了拍张清的肩膀以示安慰,主动端了杯子与他碰了一下,算是为他抢足了面子。
一顿晚饭,拖拖拉拉吃了两个多小时宾主还意犹未尽,直到我面容倦怠,露出体力不支的神情,才宣告结束。
王哥热情周到,还打算邀请我们去他的夜场消遣一番,秦俊江和淼淼一听兴致高涨,跃跃欲试想去活动活动筋骨。我不着痕迹地朝张清摆摆头,不失礼节地向王哥辞行,“王哥,谢谢你今晚的款待!我担心儿子就不去了,你们开心去放松吧!”
“是啊,王哥,来日方长!”张清屁颠屁颠地做我的应声虫,委婉地拒绝了王哥的好意,“我和小枫就先回医院了!”
“清子,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没骨气了?成天围着个女人转!”秦俊江对张清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逮着机会都要把张清菲薄一顿,“你俩不去还有什么意思?那就都不去啰!”
“你以为别人都像你心里没谱!阳阳还在医院呢,他们哪有心思玩别的!”淼淼没头没脑地训斥了秦俊江一句,然后过来挽起我的胳膊,“小枫,是我们考虑不周!走,我们一起到医院去看阳阳吧!”
“要不,我一个人回去照看阳阳,你就和淼淼他们去玩一玩?”我试探地问了问张清,决定给他放会儿风。我是个秉性纯良的人,看他放低身段来迁就我,我就心生不忍。
好不容易休个国庆长假,大好时光,他成天守在病房里也挺憋屈的,让他到广阔田野里去乐呵乐呵也不错。他已经把阳阳的抚养权给了我,我为儿子多付出一点也是应该的。
“你说的什么话?难道阳阳不是我的儿子?”张清对我的好心颇有微词,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大踏步地走到车上。
我和淼淼他们两口子客气地与王哥道了谢,紧随着张清上了王哥安排的车,朝医院驶去。
宾主尽欢,皆大欢喜。
“张清,你等一下看了阳阳之后就回酒店去住!”我先下了车,面无表情地安排张清的住宿问题。
“我就在医院陪你们母子呀!干嘛要去酒店住?”张清听了我的话,上上下下扫视了我好几眼,觉得我的安排是多此一举。
我面色一寒,没好气地问他,“依我们的关系,你觉得我们现在还适合睡在一个屋子里吗?”
我骨子里还是比较传统保守的人,可不擅长玩藕断丝连那一套,光是想一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已经毫无关系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像什么样子?
“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嘛,你那么较真干嘛?”张清犹不甘心,亦步亦趋地追着我撵,还想在我这里争得一席之地。
“你俩怎么回事?”秦俊江是个蚂蟥听不得水响的人,无风都恨不得掀起三丈浪,这会儿更是伸长了脖子来听小耳朵。
“我和张清今天上午办了离婚手续,我希望他从此以后能和我保持合适的距离,就是这么回事!”我一句废话也没多说,简洁明了地向他俩兜了底。
反正他们也不是外人,迟早是要和他们通气的,此时机会恰恰好。
“什么?”秦俊江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差不多可以塞个鸡蛋了。
秦俊江狐疑地瞧了瞧张清,张清瞬间像漏了气的皮球,也不理睬秦俊江,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踽踽前行。漆黑的夜幕下,昏黄的路灯将他的背影拉得寂寥而又幽长。
秦俊江在张清那里碰了壁,接着又回头睃了睃我,我眼角漫不经心地飘向远方,同样没再理会他。
秦俊江不耐烦地把自己耳根边的碎发朝上撩了撩,用质疑的口吻问淼淼,“淼淼,我是不是听错了?”
淼淼也呆呆地愣滞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追上我的步子,低声求证,“小枫,是真的吗?”
我没有吭气,但用力地点了点头。
“唉,没有想到你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淼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乎觉得非常惋惜,“清子也忏悔了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应该会原谅他,你们最终会冰释前嫌而和好如初的。”
冰释前嫌哪有那么简单!爱情禁不起半点的猜忌和欺骗,我需要的是那种纯粹而唯一的感情,寒意从指间一路攀延而上,连心都冻得颤抖的疼痛,我再也不想经历了。
多少爱而不得的故事,多少得到过而又失去的悲剧。我们执着于自己,却忘了回头看看陪在身边的那个人,看看她是否会受伤,是否会辛苦,是否会心酸。或许很多的爱卑微而渺小,可是却真挚而纯洁,我愿所有的人都学会珍惜。
我在最初,也曾为这段婚姻努力过,尽自己的全部力量想走进张清的心间。我想走进他的世界,去走他走过的路,去看他看过的风景。我曾经试着去爱他,甘愿为他做任何事,甘愿为他改变,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于上青天,但我尽力去做过,还是没有打动他,就只能说我们无缘了。
人生在世,有太多的不得已,为了得到就必然有失去。阳阳就是我这段失败婚姻中的珍贵礼物,而失去当初并不珍惜我的张清,我并不觉得有多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