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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如雪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甩开孙家婶子的手拼命往回跑。孙家婶子跟不上她的速度,只得停下脚步,捡起她落下的书,扭头朝学堂走去。书一看就是宁先生的,这种金贵的东西,若是不还给宁先生,让人揪住小辫子可有她受得。
……
花家
“放了我姐姐!”花如雪还没进门,声音已经传了进去,“你这个老畜生!放了我娘和我姐姐!”她站在门口,看着满院子披红挂绿的人,心中却只感觉一阵无力。
“你可回来了!”花家汉子上前揪住她的胳膊,脸上笑意荡漾,活像是在看一团行走的银子。死死拽住花如雪的胳膊,花家汉子口中低喝:“老老实实给老子上花轿嫁人!不然我保证你那个****姐姐被人活活玩死!”
花如雪眼中瞬间噙满了泪水:“你到底还是人吗!我们可是你亲生的闺女!”这句话压在她心里多年,今日,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谁知花家汉子不屑地撇了撇嘴:“赔钱货生来就是被男人玩弄的。老子费尽心思给你们谋后路,吃穿不愁,你还有什么可埋怨的!再他娘的废话,老子现在就弄死你姐姐!”
“好!我嫁!”花如雪的眼泪几乎瞬间就从眼眶里退了回去,从这一刻起,她决定不再流泪!流泪没有用!没人会因为几滴眼泪同情她!
我花如雪不信命!宁先生,对不起!这一辈子,我花如雪,不做蜉蝣!我要做那九天之上的金凤,让世人朝我拜我,再无一人敢轻辱于我!
几乎如同穿线木偶一般,花如雪被几个喜婆围着,穿上了凤冠霞帔,没有一丝挣扎和反抗。屋子里姐姐的闷哼如同重锤砸在她的心里,终于,她开口说话了:“我要见我姐姐!说句话我就走!不然,我宁可死在这里!”
说罢,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剪刀,刀刃横在脖子上,瞬间割破皮肤,流出殷红的血液。
花家汉子显然被吓到了,生怕她一刀结果了自己,赶紧带着她进屋去见花楚楚。
屋内,花楚楚呈大字型被绑在床上,口中塞着一团破布,身上不着片缕,一块块青紫色的伤痕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看到花如雪穿着喜服进来,花楚楚拼命摇着头,眼里满是绝望。
花如雪横在脖子上的剪刀并没有拿开,环视着周围衣衫不整的混子,冷声说道:“都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死在这里!”
这些人忌惮她以命威胁,不得不暂时退了出去。总归是这么长时间了,该玩的也都玩了,离开了也没什么可惜。
待人都离开了,花如雪几下子割开绑在花楚楚身上的绳子,扯掉她嘴里的破布,替她擦拭身子,穿好衣服。这段时间,姐妹两个谁都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终于,花如雪收拾妥当:“姐,保重!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把欠我们的统统还回来!还不了的,就拿命抵!”
花楚楚强忍着泪水,点头:“姐信你!”
花如雪没有再说话,径直走到门口,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她还是忍不住说道:“姐,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拼命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宁先生说过,生之光华,死之绚烂。咱们姐妹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漂亮!”
“好!”花楚楚握紧拳头,咬着牙说道,“姐答应你,拼了命也要活下去!”
花如雪头也不会地向外走去,那一瞬间,花楚楚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翱翔在九天之上的凤凰,端的是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花如雪!你这是要做什么!”宁秀才从孙家婶子嘴里听到花家的事情之后就紧赶慢赶往过跑,终究还是让他赶到了。
对于花家姐妹,他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疼惜。当初出于对花楚楚那份不可言明的感情,他帮了花如雪。可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是真心觉得花如雪有天赋,真心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弟子。现在,当他看到花如雪瘦弱的身躯披着宽大的喜服被迫出嫁时,他只感到了由衷的愤怒!
“花如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宁秀才气得浑身发抖,“你姐姐当初求我让你去学堂旁听!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吗!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姐姐!”
花如雪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先生栽培,如雪铭感五内!然今日之举,如雪既已决定,便不会更改。先生不必多言。”
“你……”宁秀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花如雪的处境他懂,可是眼睁睁看着一个大好的姑娘跳进火坑,他做不到!
“你今天说什么也不能嫁!”宁秀才突然上前几步,一把揪住花如雪的手,“你姐姐呢!你们俩跟我走!宁某人功名在身,就算是饿死,也能养活你们姐妹!”
“好你个不知廉耻的酸秀才!竟然敢调戏我家女儿!”花家汉子本就打算坑宁秀才一笔银子,如今宁秀才自己送上门来,他哪有放过之理?
“我说的这二丫头一天到晚总去那学堂作甚,原来是跟你这个酸秀才在那读圣贤书的地方苟合!听你方才那话,莫不是我家大丫头也和你一道?”花家汉子说话难听至极,“好你个不要脸的畜生!一根jiba还想糟践我两个闺女吗!”
“你……你……”宁秀才毕竟是读书人,花家汉子这些浑话他平日连听都不曾听过,一时间哪里骂得过来。你了半天,脸涨得通红,也没骂出半个字来。
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从后面传来:“你不要脸,也别想得天下人都跟你一样不要脸!”花楚楚馋扶着生母,步履蹒跚地走出来,“宁先生,你的大恩大德楚楚记下了!日后若有机会,必当报还!这镇子已然如同炼狱,宁先生若是想救我们姐妹,便离开这里去奔前程吧!没得在这里被一群无赖蹉跎岁月!”
宁秀才看着虚弱至极的花楚楚和面无表情的花如雪,半晌,仰天大笑:“宁某人无能,不敢居功!此生如若还有相见之日,楚楚姑娘,嫁与我为妻可好!”
花楚楚终于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心中却有五味陈杂:“此生若能再见先生,楚楚定当鞍前马后,侍奉余生!”
“保重!”宁秀才深深看了这满院子的人一眼,似是要把今天这种无能为力的耻辱刻印在心里一般。一眼之后,转身就走,满院大汉混子,竟无一人敢拦。
待到人都走远了,花家汉子才反应过来,大喝一声:“酸秀才!你往哪里走!睡了老子的女儿,吃干抹净拍屁股走人,你想得美!留下钱来!”说罢,他抄起院里那把劈柴斧子就朝外追去。
“我说,你们还嫁不嫁!”一旁的喜婆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不嫁早说!吉时可都要过了!到时候东家怪罪,你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当初出主意那男人也没有想到嫁个姑娘竟然会搞出这么多事情。眼下吉时就快过了,要是新娘子没有按时送到,男方家可是要生气的!他们生气不要紧,赏钱可就没有了!当即他拉住花家汉子,低声道:“花老汉,别跟那个酸秀才计较了!眼下还是嫁闺女重要!吉时要是过了,婚事一黄,咱们可是要赔钱的!”
一听说要赔钱,花家汉子也顾不上管宁秀才了,扭头瞪了花如雪一眼:“赶紧给老子上轿!丧门星!”
花如雪看了站在一旁的母亲和姐姐一眼,没有说话,一双星眸冷得让人发寒。落轿帘之前,她最后看了花家汉子一眼,虽然亦未曾说话,但其中的警告之意不言而喻。花家汉子被她这一眼看得打了个哆嗦,急急忙忙放下轿帘,让人抬着轿子走了。
这与其说是嫁女儿,倒不如说是卖女儿。花家汉子自然是没有机会去那所谓的富贵人家讨杯喜酒了。反倒是牵线搭桥那男人,一路跟着花轿屁颠屁颠往远处走去。花家汉子见他那样便知他有赏钱,不由得呸了一口,暗骂不要脸。但是摸摸自己怀里沉甸甸的五十两银子,他又瞬间高兴了。
五十两啊!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巨款,如今就揣在自己怀里。花家汉子忍不住乐出了声音。幻想着以后自己怀拥娇妻,麟儿绕膝的生活,他瞬间觉得自己不枉此生!
忽然,他转头看到了向里屋走的花楚楚母女。这一刻,他觉得这对母女就是击碎他美梦的重锤!是他的梦魇!有花楚楚这样一个风尘女子在,终究会对他未出世的儿子造成影响!还有那个废物一样的臭婆娘,不争气的肚皮里钻出两个赔钱货就再没动静!留着她,自己心爱的女人始终都只能是妾!这怎么可以!
想到这里,他意识到,不除掉这对母女,刚才他幻想的一切,就只能是幻想!必须杀死她们!必须!杀了他们,才能开始新生!
花轿走了,院子里的人也都散去了。关上院门,花家汉子拎起了劈柴的斧头,藏在身后,也进了里屋。
屋内,花楚楚正扶着女人上炕休息。这女人自从生了花如雪之后,就一病不起。人是越来越憔悴,可是就是不病死。今天折腾这一回,她的病倒是又加重了。花家汉子心下思忖,若是先杀了死婆娘,花楚楚毕竟年轻,有了防备,必然不好一刀砍死。倒不如先弄死花楚楚,剩下一个残废一样的老婆子,谅也翻不起什么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