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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是皇上要和殿下合作?”萧瑟眼波流转,道,“我说的是我,萧瑟要和殿下合作,可不是别人。”
晋王冷笑:“那就更可笑了,相国深受皇上宠信,若有事情是相国办不成的,小王也必然无能为力,还谈什么合作。”
“王爷你觉得我现在深受皇上宠信,可是比起先帝在位之时,那可差得远了。以前官吏任免、政令颁布都由我一言决定,而现在呢,没有皇上许可我什么也调动不了。我几次上奏反对云中移民,都被皇上驳回,皇上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晋王冷冷一笑,道:“若没有相国,哪来的今上登基称帝?皇上应该对你更加感激倚重才是。若真如相国所说的不留情面,那小王也要替相国惋惜,何不当初不要背叛先帝更好?免得还落个名位不正。”
萧瑟背叛了对他好得不得了的景帝,这件事确实做得不地道,只是他的势力如日中天,没有人敢直说出来罢了。现在晋王已经不需隐瞒起兵意图,也就对他不客气起来。
听晋王语气很是轻蔑,萧瑟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道:“当时今上已经万事俱备,我只是助了一阵东风而已。先帝已经失去所有的军权,王爷你听说过这样的皇帝能做得长久吗?我若一直待在先帝身边,现在丢的就不是面子了。”他冷笑道:“要说审时度势的本事,王爷也是其中高手,何必来说我?你明明最具实力,却一直隐忍不发,皇上继位,你还是藩王中第一个上表庆贺的人。皇上为了给其他藩王做个表率,也必须要重赏于你,那时你怎么不说今上名位不正?王爷贺表满纸阿谀奉承之辞,把今上夸成苑氏百年难遇的圣人,我倒还记得一二,要不要背给王爷听听?”
晋王顿时脸色大变,谁被人指着鼻子骂也不是滋味,客房中全是火药味。他冷冷地看着萧瑟道:“相国来我晋阳地界,却还如此嚣张,你以为凭着你相国的身份,我就不敢动你吗?”
萧瑟冷笑:“王爷当然敢动我,你连皇上都要动了,还会在乎我吗?”
晋王喝道:“萧瑟,你想死,本王不介意成全你。”
“你来便是。”萧瑟冷冷道,“现在京都上下都觉得陈王等人是叛逆,却不知他们只是给你晋王当先锋的小卒子。那三个藩王队伍里有多少你晋王安插的眼线,我十有八九都知道,这可是今上都不知道的,那三个藩王更是蒙在鼓里。可笑他们三个还想得你相助,派人游说,许下无数好处,天底下哪有比自己当皇上更大的好处?萧瑟想助你你不要,你还指望那三个糊涂蛋帮你不成?好,你动我吧,别的不敢说,你伸出去探路的这三只手可就断了。”
晋王脸色红白交替,许久才干咳几下,嬉皮笑脸地道:“相国不必动怒,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也是顺应天道。我们既然都是一类人,把话说开了,也就是坦诚相见了,大家心里也都有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是不是?”
萧瑟冷笑:“王爷是把话说开了,就差一声令下,要了萧瑟的脑袋。我可还有好些话不吐不快,又没有王爷这般的威风煞气,只好请王爷开恩赏脸,给我机会才敢说呢。”
晋王笑道:“是、是、是,丑话说在前头,剩下的都是美话了,那多好。现在相国想说什么,都一定是好听得紧,相国别生气,但有所言,小王皆洗耳恭听如何?”
萧瑟一双美目上下打量着晋王,道:“我研究王爷也有不少时日,怎么没有得到消息,王爷是这般油嘴滑舌的?”
晋王笑眯眯地道:“那要看对着什么人,只有看着相国的双眼,我才能油嘴滑舌得起来。要是对着你那伙计,就是再厚的脸皮也说不出来了,可见我们颇有缘分。”
萧瑟貌美,如同星星般的双色眸子只是一转,便有灵美动人之处。晋王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横下心来看他耍什么把戏,萧瑟几次言辞暧昧,他言语之间也便轻佻起来。
萧瑟嘴角一弯,含笑斜了他一眼,晋王也回了他很是妩媚的一眼,随即哈哈大笑。
萧瑟道:“不生气了?现在我可以和你谈正事了吗?”
“当然,当然。”晋王附和道。他和萧瑟不可能真的一直做戏,给个台阶,两个人都要下来,惹毛了对方有什么好处?接下来当然是要谈正事了。
萧瑟坐正身子,声音也恢复清朗,道:“事情很简单,上次我舍先帝就今上,是时势所迫。”他叹道:“萧瑟运气不好,现在又到了时势危急之时了。王爷也知道,京都形势危如累卵,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当此危难之时,我就想找棵能遮风挡雨的大树。我看上了王爷这棵巨木,只是不知道王爷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栖身之所?”
晋王的心脏怦怦地跳起来,他说真的吗?提起萧瑟,他直觉此人就是代表京都皇上而来,绝没有想到他有二心的可能,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对于得到萧瑟这个诱惑物,都必然怦然心动。
十二、共饮
晋王紧张得嗓子都干了,萧瑟要投奔自己,这似乎可以解释他的所作所为,可是这个从天而降的馅饼未免太大,他不敢轻易相信。凝视萧瑟很久,晋王终于道:“相国相助,自是求之不得,然相国已经富贵至极,小王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能让相国看得上的。”
萧瑟打量着他,笑道:“还真是没有多少地方能看得上的。”晋王干笑两声,萧瑟又道:“我这也是没有法子,京都局势危殆、朝夕不保,我不趁着现在爬上一棵大树,就要陪葬了。殿下想想看,谁攻入京都会饶得了我?现在除了王爷,我还能去投奔何人?异国他邦,还是只打过两场小胜仗就急忙称帝的嘉郡王?想来想去,保住了性命再说。萧瑟的相位是靠真本事得来的,只要将来晋王殿下还能倚重一二,我也就满足了。”见晋王仍然不言不语,萧瑟笑道:“怎么了,殿下,即便我再能得到皇上宠信,也不可能说这些话后还安然无恙,今天这番话出口,也就是把性命前程都交给殿下了,你还信不过我吗?”
晋王终于哈哈笑起来,这话说得没错,萧瑟已经再无退路了,他伸出手来,道:“事成之后,相国一生位极人臣,富贵通天!”
萧瑟看着晋王,笑道:“我就知道王爷必然会答应。”说罢将酒杯递到晋王手中,道:“凉热适度,三冷三热,现在火候正好,何不共饮一杯?”说罢自己将一杯酒先喝了下去,笑吟吟地看着晋王。晋王不免踌躇,萧瑟见状,突然伸手将他手中酒杯夺过,道:“还是在下喝吧。”说罢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又给晋王斟满一杯,道:“现在王爷敢喝了吗?”
晋王脸色变了几变,萧瑟见状收回手去,又要喝下。晋王突然伸手抢过,道:“相国赐酒,小王怎敢不喝?”说罢将酒杯送到唇边。张峰岚叫了一声“王爷”,上前欲拦,晋王推开他,道:“相国千金之躯,他都喝得,小王怎么就喝不得?”
张峰岚道:“可能他事先服下解药,再来蒙骗王爷,不然他怎么定要王爷饮酒?”
晋王凝视萧瑟,微笑道:“下人愚昧,这客栈里里外外包围了上千人,不管相国是如何打算的,小王若死于毒酒,相国即便安然无恙,又怎能脱身?相国的护卫纵然武艺超群,但凭一人之力可以在千人中来去自如、救人突围的,小王孤陋寡闻,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相国计谋超群,怎会行此下策,陷自己于绝地?别的不说,小王相信相国和小王这两条命都是挺值钱的,毫无来由一起送了,可万万没有这个道理。”
萧瑟扑哧一笑,道:“那可不一定,王爷还是应当听从你这个忠心的手下,可不要相信一个外人。说不定萧瑟就是看中殿下风流喜人,自知无望亲近,所以愿意和你同生共死呢?!”
晋王大笑,将酒一饮而尽,咂咂嘴,道:“果然好酒,不知相国对煮酒也如此在行。酒也喝了,只要你相国舍得同生共死,小王十分乐意奉陪。”
两人对视,哈哈大笑,只是这笑容里一波三折,衬着两双清醒无比的极亮的眼睛,秦元忠和张峰岚看了都觉得有些发毛。
萧瑟的眼波沿着酒杯口转了一圈,然后黏黏地落在晋王脸上,问道:“王爷,你的志向是什么?不如让我替你谋划一二,是做苑室第一人吗?”
晋王略略沉吟,笑道:“若说不是,你定笑我虚伪,我只是觉得自己也是大苑正统,比起京都那女子更有资格坐上皇位。”
萧瑟撇撇嘴,道:“若说资格,最有资格的人是皇长子苑曦俊,他现在还在流州军中为奴呢。除了他,先帝还有至少十个皇子在世,我劝王爷即便想要成就一番功业,也不要在资格上做文章,你若提着资格的名头,怎么也轮不到你。”
晋王也不恼,道:“那么还有一句话,叫做‘强者为王’,这点相国不会不赞同吧?我世代坐镇晋阳大富之地,积攒下的人气、财力太过丰厚,任谁都要惦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与其惹人窥视,给自己带来祸患,倒不如我自己用了它,博得个更大的功业。”
“好!”萧瑟赞叹,“能想通这一点,我对王爷刮目相看。实话说吧,就是今上也对王爷手中的这点好东西念念不忘。强者为王,怀璧其罪,说得好!”他语气却突然一转,道:“可是王爷觉得当今天下,自己就是最强者了吗?”
晋王只是微笑,不置一词。
“好大的自信。”萧瑟莞尔,道,“我再问一句,王爷觉得自己的对手是谁?”晋王微微一愣,这个问题似乎不需要问。萧瑟盯着他的眼睛,道:“还是皇帝?”
晋王仍然微笑不言,另外三个藩王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好,假使现在,王爷就和你的对手站在了战场之上,你能胜否?”
晋王沉吟,终于摇了摇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今上能征善战,我不及也。”
“然则王爷明知不及仍要一试,自是另有倚仗。”萧瑟道,“取天下者,无外乎天时、地利、人和。晋阳虽富,却是商城,无险可据,可谓地利全无。此外,王爷能随意使用的只有三万内军,而京都禁军便有十五万人,加之霍元帅的二十万精兵,天下无双,王爷这人和也大不如人。”
晋王点头道:“不错。”
“那就只剩天时了。”萧瑟看着晋王,拊掌笑道,“看来王爷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王爷只要帮助朝廷平定了三王之乱,再将你们手中的兵将统一起来抵御关中进犯的西瞻军队,这一场仗要是得胜,那王爷在大苑的声名必然是如日中天。同时王爷三代积攒的财力必然消耗不少,也不会惹人窥视了。只有像王爷这样豁达、看透得失的人,才能做出如此决定。王爷失了些财物却积攒了人望,日后大苑历史上,必然替王爷重重记入一笔,千秋万世,人人称颂。萧瑟提早预祝王爷成功。”
晋王的笑容凝结在脸上,没想到听来听去,听到的居然是这种话。帮助朝廷平定三王之乱?还出兵抵御云中进犯的西瞻大军?那他不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忠臣了吗?与西瞻二十万精兵硬碰,他的财力不可能不消耗,还有什么成功的可能?简直是在骂他。
他几次忍耐,才没让“放屁”二字从嘴里蹦出来,脸颊涨得通红,咬着牙问道:“你什么意思?”
萧瑟笑道:“这就是我给王爷出的主意啊!卦象都说了,你没有别的路好走,兵祸近在眼前,只能如此才是保全之道。萧瑟一心为了王爷,王爷可不要不领情啊。”他将脸颊凑近,道:“我临行前已经和陛下商议妥当,若是王爷不肯相助,那么陛下无奈,只有强行借用王爷手下的兵将了,这就是所谓的后退无路。王爷为什么突然目露凶光?你若想要起兵叛乱,容我提醒一句,目前形势确实对今上十分不利,但是无论是云中和青州的西瞻士兵、东林的水军、南诏的小乱还是国内的藩王,单独对决,都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他冷冷地道:“你觉得今上必然无暇顾及你,可是她若不顾别人,先全力对付你,我看你这几代积累的晋阳,连半个月也支撑不住,这就叫前进无门。”
“胡说,那三个藩王还在,外敌也越逼越近,我老老实实待在晋阳,她凭什么来对付我?绝对没有这个道理。”晋王咬牙切齿地道,“本王并没有犯上作乱,她苑勶要是无罪而诛,恐怕难以封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萧瑟冷笑道:“王爷,你刚刚还说了天理不过‘强者为王’四个字。昔日皇长子苑曦俊是唯一带兵抗敌的人,他有什么罪?你觉得今上会害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吗?何况若是王爷不能相助,大苑社稷不保,罪莫大焉。对王爷是否公平,也就微不足道了。”萧瑟接着道:“皇上本来也不愿意在王爷没有露出反意之前就对王爷动手,是我临行前好不容易才说服她的,可当真费了我不少心力。”
十三、牵机
“你!”晋王怒发冲冠,伸手抓住萧瑟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喝道,“你几次三番欺骗本王,实际上还是苑勶的走狗。”
萧瑟被他抓起,无法反抗,却笑道:“是啊,就是狗,投奔的主人多了,定会遭人厌恶,萧瑟还是从一而终吧。王爷做了大苑这么多代的忠臣柱石,我劝王爷也还是相助皇上,从一而终吧。”
萧瑟感觉到抓着自己衣领的手在剧烈地哆嗦着,可见晋王气得不轻,然而半晌后那哆嗦却慢慢平复下来,抓着领口的手轻轻松开了,只听耳边冷笑道:“请人相助,那是要付得起报酬的,相国不会不知道吧?”
萧瑟道:“这可有点难办。”他指指门外,道:“王爷只当我是个江湖术士,就拿出那么多银子来。晋阳之富,富甲天下,要说给王爷许下报酬,那我可就是自不量力了。”
“那你和你的主子能给我什么?”
萧瑟闲闲地道:“我知道那三王想得到王爷相助,金银财宝、列土封疆、分国而治,什么好处都说尽了。他们许下的报酬不管真假,我没有能力与之相比,不过呢,别人给你的是钱,我给你的可是命。我对天发誓,许下此事和王爷生死系于一处,富贵未必相随,患难定然共当。你信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