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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真的声音在这帝王寝室里格外的响,但这个时候没有人驳她的话,纷纷点头应是,张三久更是极快转身离去与瑞统领趁夜接头。
许冠庭这时候皱眉道:“荀总管事,白莲教之事该怎么办?他们在京城里肯定有秘密的传教点,只怕他们要在京城掀起新一轮的风暴,不得不防。”
刚又转进来的严翰也忧心忡忡地道:“许尚书说得没错,我们最好还是要派兵去镇压白莲教,将他们在京城的势力一一铲除,这样才能安心,可恨的是这帮邪教势力却将皇上炸成重伤。”最后更是义愤填膺,如果现在皇帝清醒过来就好了。
黄将军也在一旁道:“柳家的人都清理得七七八八,唯独这白莲圣教,我之前与柳大多次接触,愣是一点消息也没弄到手,不然也不至于最后被白莲圣教的人出其不意地伤到皇上……”
荀真心中最担心的也是这个白莲圣教,看到黄将军的表情懊恼,遂上前打断他的话,“黄将军莫要自责,柳大与那白莲教教主都是防心甚重的人,他们又岂会轻易亮底牌?尤其是这个白莲教教主,我感觉到他不简单,现在我们掌握的资料还太少了,轻举妄动只怕更为不利,夜已深了,大家先出宫回去歇息吧。”
黄将军看到荀真身上除了脸与手之外,都是一片狼籍,想到刚才那一幕,不管如何,她够格做帝王独宠的女人,遂道:“荀总管事放心,我们定会想法子看能不能从那些柳家及白莲余孽的口中获得一点他们的信息,末将这就去审问。”
荀真微点点头,对这黄将军似乎认识又更深一层,好在这人不是那么的心胸狭隘,遂也真诚道:“黄将军今天也忙了一天,适当也要歇息一下才行。”
黄将军愣了愣神,最后拱了拱手即离去。
严翰不着痕迹地看着这两人的互动,荀真与黄将军之间的间隙不可谓不大,但居然能化干戈为玉帛,看来自己对荀真昔日的成见有可能真的多出于臆测,过于武断,遂有几分愧疚地道:“荀总管事,老夫行事多有得罪,还望荀总管事不要过于与老夫计较。当年老夫还劝皇上要宽以待人,今儿个搁在自己的身上却是做不到,对荀总管事宫女的身份老夫始终是耿耿于怀,不瞒荀总管事,老夫以前一直不明白皇上到底看上您哪点?现在才明白这情之一字你与皇上已是到了极致,老夫在此向您致歉。”说完,恭敬地一行礼。
荀真微微吃惊,严翰不止一次地当面表达过他对她的不喜之情,以前也有过低头的行为,但那是被宇文泓强制下屈服的,这还是第一次这帝师向自己拱手为礼的道歉,忙弯腰回了一礼,“太傅无须多礼,荀真虽不是圣人,但也明白你们的顾忌,过往之事也没有往心里去,现在皇上还没清醒,荀真与小太子还要仰仗各位大臣的协助才能度过这难关。”
这一番话说得极谦逊,与她之前强势命令严翰的举动略有不符,许冠庭不由得欣慰地点点头,刚柔并济,在适当的时候有合适的举动,荀真在为人处事上颇具火候,这样才能令对她有成见之人心悦诚服。
只是提到小太子,众人这才记起至今未见小太子现身,遂有人疑道:“荀总管事,太子殿下呢?莫非出事了?”最后语气一惊,那可是宇文泓这帝王惟一的血脉,若出事那就糟了。
严翰与许冠庭这时候都对视一眼,忙紧张地看向荀真,帝王现在重伤,小太子可不能出事,不然帝国的根基也要动摇。
荀真忙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太子在很安全的地方,你们尽可以放心。”
听到荀真的保证,众人这才放下心头大石,夜已过了丑时,看了眼昏迷的帝王,人人的心也不由得沉重起来,这才纷纷告辞准备出宫家去歇一会儿眼。
荀真着小太监送他们出去,这才转身回去看着御医们都垂手侍立,忙两眼往宇文泓看去,身上的伤口处都缠着绷带,头上也缠了几圈,认识他以来,他像这样躺在床上的样子实属首次,心里不禁一痛,转头询问了御医几句,说辞都与刚才无异,知道操之过急也无用,遂道:“宫里现在的伤员颇多,你们只怕暂时还不能歇息,院判,你指挥他们为伤者包扎。”
太医院的院判在荀真的面前从来不敢拿乔,常要给荀真请平安脉,自然知道皇帝对这个女人的宠爱有多过态,遂恭敬地道:“是,我这领着他们出去收拾善后。”
“嗯。”荀真将宇文泓的被子掖好,突然眼神一厉道:“如若让我听到半点有关皇上病情的事在宫外宫内流传,太医院的众人都脱不了干系,这件事我已经吩咐过几次了。”
院判弯腰拱手道:“荀总管事放心,我们不是那口疏之人,自然知道皇上的病情关系着江山社稷,所以不会轻易泄露出去半句。”
荀真这才点点头,挥手让他们出去,伸手轻抚宇文泓俊帅的脸庞,眼里又似有泪意,伸手抹去泪水,这个时候不是哭的时候,他躺在这儿,自己只能试着挑起这副担子,低头埋在他的胸前,“泓哥哥,你要快点醒来,真儿怕会支撑不住,我和儿子都需要你,听到没有?”
这一刻,当寝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她才敢释放自己软弱的一面,微微有些泪意,吸了吸鼻子,听到他的轻喃声,“真儿……”
她猛然抬头,在这个关头他对自己仍念念不忘,心里不由得一阵悸动,想到差点天人永隔,就止不住的心慌,捧着他的脸吻上他没有血色的唇瓣,不同于刚刚那样,而是多了情人间的浓情蜜意,半晌后,她才轻轻地离开他的唇些许,“我在这儿,我在……”抓着他的大掌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脸庞,任由泪水将他的手掌沾湿了,果然,他呢喃的话语渐渐地停下。
“总管事大人……”
荀真背对着外人赶紧抹去担忧的泪水,将自己的软弱收起来,将宇文泓的大掌放回锦被内,回头时,她已换上了坚强的面孔,看到来人一脸的慌张,“岑乳娘,你是来问小太子的吗?现在他安全得很,今儿个你也受惊了,还是先歇息吧。”这话摆明了荀真这会儿没时间搭理她。
岑乳娘却仍是急道:“荀总管事,小太子还要喝奶的,奴婢这都一天未喂过奶了,所以才会这样着急。”
荀真何尝不知道儿子是要喝奶的?只是现在她顾不上儿子,瑾儿曾经当过娘,会知道如何照顾好儿子的,所以倒也没太担心这问题,“你不用担心,小太子会有人照顾妥当,明儿就会抱回来。”
岑乳娘听她这样说,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人家当娘的都不急,她不过是乳娘着急也没用,福了福,“是,奴婢这就下去。”看了眼荀真身上的衣物还是一片狼籍,“总管事大人再担心皇上,也要顾及自己,您也忙了这么些个时辰,还是换身衣物歇一会儿为妥。”
“我知道,今儿个你也辛苦了。”荀真笑道,看着岑乳娘腼腆的一笑出去了,这才看了眼仍昏睡的宇文泓,吩咐外头的小太监进来守着。
自己这才转身到浴间快速地洗了个澡,因搬瓦砾有些地方割伤了,现在血口都凝固了,一碰到热水就是一阵刺痛,不由得呲了呲牙,打开药膏涂抹了起来,想到宇文泓,赶紧弄好然后穿上衣物旋身就出了浴间,外头的沙漏显示已经是半夜三更了。她往龙床而去查看了一下宇文泓的状况,看他现在不再皱紧眉头,可见伤势已经稳定了下来,心中方才安定,转身取出厚重的狐裘披在身上。
看到那几名小太监都打着磕睡,她轻咳了咳,看到他们尴尬地睁开眼自地上爬了起来,“今儿个夜里还不可掉以轻心,不要全都睡过去了,轮流着休息一会儿,虽然混乱已经制止了,但是可能还会有些余孽要生事,你们可都不许大意?”
小太监们见她表情虽严厉,但声音却是和缓的,忙不迭地点头,鱼贯而出。
荀真也随之到了外间,外头的六名尚级宫女与省监已在等她,“大家今天都累了,不用拘于礼数,都坐下吧,将情况报给我听一下,对了,张尚宫你已下了缄口令没有?”顺便坐到炕上。
张尚宫忙起身拱手道:“已经按荀总管事的要求下了,只是现在宫里的局势稍稳,不过仍有少部分人隐在暗处。”
“这个我知晓,一时间要清理完也不容易,明儿统计出伤亡人数给我过目一下,对了,后宫那儿没受到什么冲击吧?”荀真这才想起还有那一群妃嫔在宫里。
张尚宫道:“虽然动静很大,但是后宫离这儿有些许距离,那儿几乎没有重要的人物,所以受到的冲击是最小的,除了有些妃嫔来哭诉宫里的物品有些损失之外,没出什么大事,属下也顺势打发她们了。”
荀真这才轻舒出一口气,虽然那群女人的存在不是那么重要,但是大部分都是官员的女儿,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今天有混乱相信她们不会乱走,但明儿定会打听这巨响之事,这事关乎皇上的病情,我不希望看到她们都集体到华龙宫来哭得人尽皆知,所以编排一个借口打发她们。”
张尚宫点头应“是。”
荀零这才喝了一口宫娥端上来的热茶,天气寒冷,暖茶入腹瞬间提神不少,听了他们的汇报一会儿后,做了些许指示,这才让他们散去,天色已近四更天了,揉了揉更为疼痛的额角,想到儿子,不知他与瑾儿可有遇难?但现在孙大通受重伤,宇文泓昏迷不醒,她也没有完全可以信任的人手,不能擅自走开,遂让人将方珍司膳找来。
方珍正在给收拾善后的宫女太监煮碗热汤,一听到荀真的宣诏,忙吩咐手下一声后,即往华龙宫的帝王寝室而来,随宫女进去,看到荀真闭着眼睛靠在炕枕上,“总管事大人?”
荀真一听到脚步声就本能地惊醒,因此方珍的话音刚落,她即睁开眼,眼里有着红红的血丝,“都给他们熬了热汤吗?”
“都按大人的吩咐去办了,现在大家的情绪都稳定了下来,大人找属下来有何事?”方珍忙道。
荀真看了眼宫娥太监,让他们出去,招手示意方珍靠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看到她频频点头,随后朝她拍着胸脯小声道:“总管事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找瑾儿。”
荀真拍拍她的手感激地道:“方司膳,你是瑾儿的姑姑,我对你的信任一如瑾儿一般,拜托了,若不是我现在走不开,定是要亲自去寻的。”
方珍听到荀真这推心置腹的话,点了点头,“荀总管尽管安心,我自会办好。”说完,即福了福转身离去。
荀真惟有将希望寄托在方氏姑侄的身上,快五更天了,想要进去看看宇文泓的状况,随即听到蒋星婕的脚步零乱地进来,“总管事大人,那秦公公找不着人影。”
“什么?”荀真眯着眼睛惊呼,事后她越想越觉得有不妥之处,所以着这没受什么伤的蒋星婕去将秦小春给她找来问话。“宫里有没有人与他相熟?全都找遍了?”
“嗯,他在宫里相熟的人不多,但都说没见过他。”蒋星婕道。
荀真这时候心里突突地跳得厉害,秦小春是什么时候没有随她行动的呢?她现在也想不起来,因为只顾着要救宇文泓,哪还来得及去管这秦小春的举动?现在不见他的人影只怕正合她心中猜测的那样,表情狠厉道:“星婕,你去悄悄地吩咐侍卫赶紧将秦小春找到,我希望在天亮前能见到他的人影。”
蒋星婕道:“属下知道了。”福了福转身就跑出去传达荀真的话。
荀真进去看了看宇文泓的情况,拿帕子给他抹了抹脸,“泓哥哥,不知我们的寰儿现在可好?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会有个万一,那可怎生是好?你可要快点醒来……”
方瑾抱着小太子躲在暗处,倒也没有引人注目,不过小太子有几次饿了大哭时,她怕会引来白莲教众,于是解开衣衫堵住孩子大哭的声音,边悄然地到杳无人烟的尚食局弄了些粥水喂小太子吃下,看着孩子饿得也没嫌弃,大口大口地吞下去,想到自己的孩子,脸上不禁又哭又笑,“乖宝贝,慢点,别咽着了……”
随后就与孩子躲到后宫的那些个妃嫔住处的死角上,这里果然如她所料那般没有受到大的冲击,而且也按约定给了荀真暗号,这些默契缘于儿时的游戏。
此时,看到天色已经微微泛起鱼肚白,看来宫里已经安定下来了,怕真儿会担心孩子,正准备走出藏身处,忽而听到有太监小声地唤道:“方女史,我是秦公公,你在不在这儿?荀总管事着小的来抱回小太子,她急着要见小太子呢?”
缩回暗处的方瑾一听到这话,想到当时就是这秦公公救下荀真与小太子,应该无可疑之处,正准备从暗处现身,但悄然看了一眼却见到他只在原地徘徊,明显没有看到她留的暗号,心中不由得起疑,如若是真儿让他来的,他怎会不认得她留下的暗号?眼珠子转了转,脚步往后移,怀中的孩子有些不安地动了动,似乎要哭,而外头那个秦公公却在不停地徘徊,说着以上那一番话,还是看妥点为好,遂用胸部堵住孩子要哭的嘴轻轻地摇着,双眼却是往那渐明处看去。
秦小春不由得急得要跳脚,在周围的隐秘处找了找,依他的猜测,方瑾最有可能的藏身处就是在这儿,后宫离华龙宫有一段距离,而且全华国的人都知道宇文泓不喜欢这里的女人,所以这群嫔妃可以说是毫无利用价值的一群人。
这贵绮宫他是相当的熟,只有这一带是死角,但是这么宽,天又要亮了,还是赶紧找到方瑾为妥,一边找又一边唤,“方女史……”
方瑾觉得他可疑,始终不作声,脚步轻移,几乎不发出声音地转变方向躲着秦小春,只凭她一人之力只怕捉拿不住秦小春,看来唯有用躲字决了。
秦小春找了找,找不到,看来自己找错了方向,正准备转身离去,看到方珍正往这儿来,两人一照面,均愣了愣。
秦小春赶紧抢先道:“方司膳也是来找方女史的吗?我奉荀总管事之命前来接回小太子,只是方女史似乎不在这儿。”
方珍一看到他不由得心里打起了鼓,但是听他的话又没有什么破绽,如果不是荀真吩咐他的,他如何能寻到此处来找小太子?遂道:“公公没看到这记号吗?瑾儿就在这附近,许是没听到公公的叫唤声。”
“原来如此。”秦小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到那记号,自己刚刚才寻过,没见着方瑾与小太子,看到方珍不设防地准备走过去与方瑾会合,忙上前用手掐住方珍的咽喉,看到方珍睁大眼睛看着他,遂狠狠心道:“方女史,你的姑姑在我的手中,你还是抱着太子赶紧现身吧。”
躲在暗处的方瑾看到姑姑的咽喉被人掐住,而且那个叫秦小春的太监一脸狠意,心里不禁着急起来,姑姑与小太子同样重要,这可如何是好?而孩子没喝到奶水隐隐有些哭意,咬了咬唇,再看了看姑姑的脸上泛着紫色,手在身上摸了摸,最后狠狠心下了决定。
秦小春不信方瑾不会不现身,“方女史,这可是你的亲姑姑,你何必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太子弃你的亲人于不顾呢?”
方珍渐渐地喘不过气来,双脚不停地往后踢打着秦小春,但却没有丝毫的作用,“瑾……儿……”
半晌后,方瑾抱着小太子现身,表情凝重地看向秦小春,“你是白莲教余孽?”
秦小春的眸子一暗,随后道:“这不关你的事,我只要你怀中的小太子,你将太子交给我,我就会放了你姑姑,如何?”
方瑾艳丽的脸庞却是紧绷着,看到姑姑微微摇了摇头,惟有镇定下来,“好,你没说错,小太子与我又没有血缘关系,自然是姑姑更亲近一些,不过我可信不过你,这样吧,我将太子抛给你,你同时放开我姑姑,如何?”
秦小春想了想,这主意不错,谁也没占谁的便宜,看了眼那紫色的襁褓,是小太子没错了,遂道:“好。”
方瑾单手抱着小太子,一只手却是悄悄地往后面摸去,往前走向秦小春,数着数,“一、二、三……”
两人都有默契地同时一抛一推,方珍往向跌去,忙用手撑地,想到小太子,转身想要去接,却看到秦小春已是跳起来准确无误地接住了襁褓,“你快放下太子殿下……”忙想上去抢回孩子。
方瑾却在这个时候手腕一动,绑着匕首的布带往秦小春的方向攻去,手腕一转,那条原本软绵绵的布带瞬间紧绷,直取秦小春的心脏,身子顿时舞动起来,“姑姑让开。”
方珍耳里听到风声,一看到擦肩而过的是一把匕首,心里顿时一惊,下意识地就后退。
秦小春一把抱住孩子,软软得就像棉絮一样,遂心疑地打开一看,里面哪里有孩子的踪影?遂怒看向方瑾,“你耍我?”但却看到方瑾的嘴角嘲弄一笑,一把匕首随即映入眼帘,惊慌下身子往旁边一侧,匕首瞬间射进他的大腿处,鲜血瞬间流出。
方瑾却是将匕首赶紧拉出,一注血水瞬间涌出,抓着布带手腕不停地转动,脚下迈着舞步,嘲笑道:“你以为我会真的将小太子交给你?姑姑,太子殿下就在转角去,你赶紧去抱起来。”
方珍这才惊醒过来,忙奔过去,果然看到转角的阴影处有着一个手舞足蹈的孩子,只是嘴里被塞了巾帕,看起来万分可怜,忙上前用方瑾留下的厚衣将孩子包起来,取出塞嘴的巾帕,孩子顿时大哭出声,忙哄了哄,“不哭不哭啊……”
前面的秦小春也抽出匕首来,但是不及方瑾这舞动的匕首,身上又被开了好几个血洞,不禁咬牙切齿,这个方瑾太可恶了,居然会被她摆了一道。
就在此时,蒋星婕带着侍卫却是听到孩子的哭声赶了过来,一来就看到方瑾的舞动在晨曦中是那样的动人,而秦小春却是狼狈不堪。
天色大亮了,荀真在寝室内抱着昏睡的宇文泓一宿没合眼,担心着儿子的安危,直到听到婴儿的哭声,这才松开抱着宇文泓的手,冲出寝室,推开落地的明黄帐幔,看到方珍怀中孩子哭得嘴唇不停地抖动,忙抱过来,“寰儿,想死娘了……”忙掀开那厚衣查看起来。
方瑾笑道:“小殿下除了饿了之外没损伤,真儿,我可是履行了对你的承诺,绝不会让小殿下受到半分伤害。”
荀真不由得感动地一笑,上前隔着孩子拥抱了一下方瑾,“瑾儿,谢谢你。”看到孩子的嘴嚅动着,身为娘亲的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这一场混乱连孩子都受苦了,忙喊道:“把岑乳娘找来。”
没一会儿,岑乳娘奔进来,抱过荀真怀中的孩子,想要抱出去喂奶,荀真却道:“就在这儿吧,内侍回避。”
岑乳娘看了眼表情颇镇定的荀真,不敢有异意,忙背着众人掀开衣襟喂起宇文寰,只见小不点立时就大口大口地吸吮起来,忙用手慈爱地抚摸了一下孩子的头顶软发。
荀真却是着他们都坐下,吩咐人抬上早膳,“先吃点东西吧,昨儿忙了一宿也没能好好地吃上一顿,有话待会儿再说。”
众人对荀真这样的安排都有说不出的感动,这举动甚是温暖人心,方瑾不客气地抓起煎饼就吃起来,肚子早就唱空城记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态?
“瑾儿,斯文一点……”方珍忙小声地道。
“没关系,这里也没有外人,方司膳不必太拘束了,你们都是保护小太子的功臣,我心里都感激得要命。”荀真只是喝了一碗热汤,想着心事,刚刚才给宇文泓灌了汤药,御医说要醒来只怕还要些时辰。
方瑾看到荀真皱眉,在来时从姑姑那儿听说了皇帝受伤的事情,心里也不禁为荀真着急,“真儿,那个……”
“瑾儿,先别急着说,吃饱了我们再说。”荀真笑道,往岑乳娘那边看去,看到儿子似乎已经吃饱了,遂上前将孩子抱回,现在是一刻也不想让儿子离开自己的视线,朝岑乳娘道:“你先下去吧。”
“总管事大人有事要处理,小殿下不若就有奴婢照顾好了?”岑乳娘笑道。
荀真看了她一眼,让儿子打了个饱嗝,接过一旁宫女递上来的小衣物,给儿子换上,头也没抬地道:“这你不用忧心,先下去吧。”
岑乳娘愣了愣神,看来荀真对她不是很信任,遂福了福道:“是,奴婢遵命。”悻然着脸色退了下去。
方瑾好奇地张望了一下这岑乳娘的背影,捅了捅荀真的腰腹,“真儿,她好像挺善良的,应该不会有事。”
“我也没说她可疑,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孩子还是由我自己带着比较稳妥,回头我想让许尚书从许氏族人那儿荐个乳娘来,这样我比较放心些。”荀真本来没有那么重的疑心,但是经过这次事件,有些人不能不防。
方瑾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遂没再做声,赶紧吃喝完,将秦小春之事告之。
荀真抱紧孩子听着方瑾的描述,不禁胆颤心惊起来,若不是方瑾机灵,只怕这后果不堪设想,“这秦小春也是白莲教的人?”
“我觉得很可能是。”方瑾道。
在一旁的蒋星婕却道:“总管事大人,我们依令去搜查他的住处,没有一点与白莲教相关的物事。”
荀真不由得皱紧眉头,这个秦小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说他是白莲教众,昨天为什么还要冒死来救她?还是说他也在打着什么计划?想到以前与他的一些往来,布满血丝的大眼睛里不由得一黯,吩咐道:“秦小春之事暂时不要宣扬出去,星婕,你着人将他秘密安置好。”
蒋星婕忙点头应是。
一众大臣一宿哪里睡得好?皇帝虽说生命无忧,但是昏睡不醒,于大局极为不利,于是早早就起床准备到宫里去等候皇帝清醒的消息。
严翰同样一宿都没怎么合眼,随意地洗漱后,早早用了些早膳,随即着下人备轿往皇宫而去。轿子一进入东大街,就看到人人都惊惶奔走,一副要逃难的样子,遂不由得吩咐人停轿,迈出轿子,一把抓住行人的手臂,厉声道:“出了什么事?”
那行人一看到严翰那威仪的官相,脚下就是一软,“大人,坊间都在传闻说是皇上被人刺死了,胡国就要攻进帝京来……”
“胡说八道,这消息从何而来的?”严翰怒斥。
“小的也不知道,但是昨儿宫里的方向传来巨响声大家都听到了,后来就有人说皇上被人炸死了,宫里早就乱成了一团,皇上已经驾崩了,只剩一个小太子如何能担得起国家重任?再加上胡人要来,大家哪里还坐得住,现在不就是一大早去钱庄取钱,准备逃难……”那行人顾不上那么多,怕去迟了取不到银子,遂推开严翰的抓握,随手一揖赶紧一溜烟地跑了。
严翰的眉头皱得很紧,城里有这样的谣言只怕要生变乱,遂坐回轿中,“赶紧加快速度进宫去。”
某秘密据点,白教主拿着手中的密报,“可恶,那狗皇帝还没死,只是昏迷不醒,我们牺牲了那么多人,到头来还是炸不死他。”将那密报揉成一团来泄愤。
“殿下,不用着急,这华国皇帝现在没有能力主理国政,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一举夺下这帝京,昨儿夜里教众都动员起来,今儿个早上钱庄那儿已是聚集了不少人,城里的气氛却是万分紧张,正是我们图谋的时候。”左护法道。
白教主这才不再怒不可遏,点头道:“这倒是好主意,人心不稳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我倒要让龟缩在南方的老家伙们看看,我这一套是行得通的,当初建立白莲教,他们极力反对,说是旁门歪道,哼,一群守旧的老顽固。”白教主道。
一众大臣进宫时天色已不早了,严翰等大官赶紧往帝王寝室闯去,这时候连太监拦着要通传也顾不上,况且城里现在出了动乱,哪里还能等在一旁听候宣传?再说他们都急于知道皇帝到底醒过来了没有?
“各位大人,你们不能往里闯啊?待小的去通传……”小太监拦着。
严翰却是顾不上,一把推开小太监,掀开那落地的明黄帐幔,一进来,看到荀真正与皇帝亲嘴儿,众人都不由得皱紧眉头,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有这兴致?“皇上……”
荀真却没有理会他们,松开宇文泓的唇,淡道:“皇上还没醒过来。”再喝了一口右手的药汁嘴对嘴地喂进宇文泓的嘴里,用舌尖将苦苦的药汁推进他的喉咙,努力不让汁液流出来。
严翰等人这才知道误会了他们了,不由得脸红了红地背过身子,直到半晌后,荀真的声音响起时,他们才转身。
“你们为何要硬闯?不知道皇上的龙体仍抱恙吗?”荀真责道。
“荀总管事,这事是我们不好,不该未经通传即闯进来惊扰了你与皇上,但是现在事态严重,我们也是没法子的举动……”严翰出头道。
荀真吐出漱口的水,拿巾帕按了按嘴角,转头给宇文泓按摩一下手臂,“是不是城里动乱了?”
严翰等人都面面相觑,荀真如何猜到的?还是她一早就得到了消息?
正由小太监领进来的许冠庭听到荀真的问话,皱眉道:“果然不出荀总管事所料,城里果然有谣言,但不是说皇上病危,而是说皇上驾崩了,帝京城里乱成一团,有人正准备逃难……”
荀真将宇文泓的手臂放回锦被下,镇定地起身看向这一群大臣,“逃难不可怕,就是此时人心浮动,正好给了白莲教再次动手的机会,禁卫军、羽林军都受到了创伤,战斗力锐减是不争的事实,但我已暗中命瑞统领私下里去调兵过来勤王,只要两三日时间就可以来到帝京,而我们要稳住的就是这两三日。”为了安定众臣之心,荀真直言告之,这些大臣都是股肱之臣,应该可以信任。
一众大臣都不由得面露喜色,只要调来了兵力,就可以守住帝京。
严翰的目光却是锐利地看向荀真,要调兵就要动用到玉玺来颁布圣旨,圣上昏迷,荀真怎么敢私下里颁布圣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眼里有着不赞同,但却没有如以往那般质疑出声。
其他的大臣初始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后来却渐渐明悟其中不妥之处,没有盖上玉玺的圣旨是不能调来军队的,荀真要不假传圣旨,要不就是私下颁布圣旨?
荀真何尝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伸手将一旁摇篮中的儿子抱在怀里,笑着朝严翰道:“太傅,我记得当皇上抱恙不能处理政事时,太子临危之际可行监国之职,不知对否?”
严翰这时候将目光看向睁着黑眼睛转啊转的小太子,心念一转,正色道:“没错,皇上现在昏迷,依律太子殿下可行使监国之权。”
“那好,现在这旨意是太子殿下颁布的,玉玺也是太子殿下亲手盖的,可有问题?”荀真再度问道,“太子殿下可没有受伤,头脑也很清楚。”
只是还是一个乳娃娃,你怎么不说这一句?严翰不禁腹诽一句,但是嘴上却说:“是这样没错,太子殿下在这危急的情况下确实可以行监国之职。”
一众大臣这回都无话可以说了,荀真的话没有可辩驳的地方,难道要说太子还没有行为能力吗?这样可是对太子殿下的不尊敬,更重要的是现在大局要有人掌舵,荀真是太子生母,由她借太子的名义来颁布命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度过难关再说。
“有严太傅这话荀真就放心了,在座各位都是同意太子监国的,况且皇上也在这儿,可见大家都是同坐一条船的。”荀真道,将他们都绑到一条船上,若是事后有人追究,那么就一同治罪。
严翰等人的嘴角抽了抽,现在才发现荀真这人够奸诈的,但是非常时期没得计较那么多。
“荀总管事放心,大家都知道轻重,由太子殿下掌舵大家都安心,只是大军要两三日才能到,这几日时间如何拖得过去?”许冠庭赶紧道。
“对呀,依我看,只要今日乱成一团后,明日那白莲教又要卷土重来,城内又要有一场苦战。”严翰皱紧眉头道,之前皇帝将战场定在宫中,就是为了不扰民。
荀真也知道这是个关键的时间,宇文泓一定要在这个时间段里醒过来,皱紧眉头,要稳定民心就要有举措。
正在此时,黄将军进来禀报,“荀总管事,有好消息,白莲教众有人招出了京里的几个据点,我们是不是要立即发兵去围剿?”
荀真脸上一阵惊喜,对于目前的局面来说,这倒是个好消息,沉吟了一会儿,然后一脸坚定地道,“发皇榜,说是两日后在菜市场处决奸细莫罕儿,皇上会亲临观刑,着人将这消息传遍帝京,让人知道皇上没事,还活得好好地。”在屋子里踱着方步,“黄将军今儿个夜里就去捣毁白莲教的据点,凡是可疑的一个也不要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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