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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黎并非有意去砸场子,所以只将沈初送到了酒店大门口,然后便放她下了车。
下车的沈初,备不住回头,不放心的朝着男人的车窗多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问他:“你是真的不陪我进去吗?”
男人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上,精致帅气的脸从窗户露了出来,邪肆的脸上划过一丝慵懒:“想我陪你进去吗?”
顿了片刻,沈初摇头:“那你一会儿过来接我吗?”
“完事儿给我打电话。”季黎说。
男人沉稳的声音透过空气传到了沈初的耳朵里,尽管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让沈初有种像是躲在他怀里的安全感。
她放心的转身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如果不是之前险些发生意外,沈初不会觉得自己还有和沈谦单独见面的必要。可是既然事已至此,该说清楚的话,还是该说清楚。
眼看着沈初转身进了酒店,季黎副驾驶的车门才突然之间被人从外面拉开。
欧景城淡定的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目光凛冽的朝着季黎所看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巧看到沈初那一抹漂亮的倩影。
“送自己老婆来酒店和初恋情人见面,这大方程度倒是刷新我三观。”欧景城不冷不热的对着季黎开口。
车厢里的空气沉寂了几秒钟,才听到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不紧不慢的回他:“不是初恋,是暗恋。”
“心可真大!开车把自己老婆往情敌怀里送。”
“送得走的,就不是我的。怎么也赶不走的人,才值得相拥一生。”季黎的语气很淡然,但说得却句句在理。
欧景城天生见不习惯季四爷这一脸‘世界都在我掌控之中’的嘚瑟样,给了他一记白眼,冷凝的望着他说:“艾琳娜失踪了,你怎么不找?”
“少主都不急,你急什么?”季黎熄火,解开袖口的扣子,优雅淡然的挽起衣袖。
欧景城是认同季黎这个观点的。
“赵肖怎么样了?”季黎问欧景城。
季黎一直不放心艾琳娜,深知将艾琳娜放在身边,就和放着一颗定时炸弹没什么区别。所以一直安排赵肖暗中盯着艾琳娜,而就在艾琳娜出事的当天,赵肖失联。
等欧景城找到人的时候,赵肖已经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了。如果不是欧景城去得及时,恐怕赵肖早就命丧黄泉。
后来文洛联系到艾琳娜之后,给路熙然打了电话。季黎收到了艾琳娜寄来的光碟之后,在路熙然的撮合下,和艾琳娜通过一次话。
也从路熙然的伤口中得知艾琳娜毁容的消息。路熙然的愿意是要陪着艾琳娜进手术室,可是却在艾琳娜进手术室之前接到了上级电话。
上级突然让他撤销军方势力,不再跟进蝎子的相关事宜。
路熙然会营里和上级对峙,再次回到医院的时候,艾琳娜已经不见了踪迹。原本季黎是打算在艾琳娜手术之后再去看她,结果艾琳娜却在此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至此时路熙然还在追寻艾琳娜的下落,唯恐艾琳娜落入少主手里。欧景城第一时间打电话问季黎,要不要帮着路熙然一起找艾琳娜的下落,然而这人却不慌不忙,很肯定的对着他说:艾琳娜一定不在少主手里。
现在欧景城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确认的机会,他这才看着季黎问:“你怎么就能确定艾琳娜不在少主手里?”
“当年娜娜杀死艾伯特的事情,真相大白。就让她失去了被利用价值,众所周知,她不是我的软肋,从她自杀的事件来看,少主就应当知道是,她的生死不足以对我造成威胁。少主是个聪明人,不至于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但娜娜对季太太的恨,是根深蒂固的,也就是说,只要娜娜在一天,就会对季太太造成一份威胁……”
季黎说得很直白,欧景城听的很认真,然而听到一半,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季黎:“听不明白,按照我智商情况,说重点!”
其实欧队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季黎对着欧景城分析:“现在娜娜的生命受到少主威胁,最要紧的就是找一个避风的港湾将自己藏起来,路熙然应该是她的第一选择,其次是我。从她寄光碟给我的行为来看,就没想过要在短时间内回到我身边。你仔细想想在你认识的这些人中,比我还迫切的想要保护沈初的人是谁?”
本来季黎要是不这么说,欧景城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层面上来的,可是当季黎这么一分析的时候,欧景城就突然之间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苏子煜’三个字。
这个从一而终的一直站在沈初身边义无反顾保护沈初的医生,再加上又是蝎子曾经的手下,还为了沈初和少主决裂,最重要的是居然毫发无损的离开了组织。不管沈初在和季黎确认关系之前遭到沈沛菲陷害,还是后来艾琳娜的绑架,他都第一时间站在沈初身边保护她。
从这些点上来看,的确应了季黎那句话,苏子煜这个男人,对于沈初的保护欲,甚至比季黎还要强烈。
而艾琳娜是在医院动完手术后消失的,苏子煜的身份又是权威的医学教授,种种迹象表明,苏子煜极有可能是那个幕后黑手。
就在欧景城发呆的时候,季黎开口了:“我让你查的沈谦呢?”
欧景城自然把季黎所说的事儿放在心上了,他扫了季黎一眼,说:“绝对是我所调查过最无聊的资料,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哥大的杰出校友。毕业后和几个要好的同学投身华尔街开始创业,一步一个脚印的靠着聪明的头脑成为了金融巨鳄。如果非要说其中有什么有趣儿的地方,大概就是他在哥伦比亚大学学的是艺术,却从事了金融。”
“仅此而已?”季黎问。
“仅此而已。”欧景城答:“没有任何黑历史,之前照你说的,往深处挖了,不过履历依旧近乎完美,看起来就像是假的一样。”
季黎对于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目光有些讳莫如深。
“没有任何黑历史就是最大的黑历史。”季黎冷不丁的总结了一句。
欧景城记得上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是季黎说安辰的时候。而果不其然,安辰最后的的确确就如同季黎所料想的那样,是蝎子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尽管季黎口中说出再怎么不可思议的话,欧景城第一时间做的就是求证,而不是怀疑的原因。
因为从季黎口中说出来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有些恶寒的看了欧景城一眼,说:“老四,你第二副业是跳大神的吧?”
季黎顿了一下,扭头,上下打量了欧景城一番,说:“我第二副业是宠老婆。”
“……”触不及防吃了一把狗粮!
希尔顿酒店餐厅里。
沈初到的时候,沈谦已经提前一步到了。
今天的他穿着一身白衬衣,和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似乎重叠在了一起。沈初站在门口的位置顿了顿,然后才义无反顾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沈谦的西装外套就随意的搭在不旁边的沙发上,看着进来的沈初,男人这才从窗外的景色中回过神来。
希尔顿酒店的餐厅位于六十八楼,从这个角度能很好的从透明的玻璃看到楼下的全景。
白天的景色虽然没有晚上漂亮,但这样的景色还是显得有些奢侈。
“上菜吧。”沈谦语气很自然的对着服务生吩咐了一句,然后就绅士的起身帮沈初拉开了凳子。
沈初没说什么,只好顺着他的意思,乖巧的坐下。
其实在上来之前,她一直在想两人之间应该用怎样的开场白才会显得自然。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对面刚刚坐下的沈谦,就无比自然的对着她说:“曾经想过带你来这个地方,不过那时错过了,点了你喜欢吃的菜,不知道算不算弥补了曾经的缺憾。”
服务生上菜的速度快得让人咋舌,看这情况,应该是沈谦很早之前就吩咐好的。
餐桌上的确都是她曾经最喜欢吃的菜色。
然而当菜端上桌子的时候,沈初却一下也没有动筷子。
沈谦自然的帮着她夹菜,直到她面前的小碗里堆积如山。
“怎么不吃?”沈谦的筷子顿了顿,问沈初。
沈初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比想象中更加淡定的对着沈谦,指着桌子上的菜色说:“炒土豆丝我戒了,因为那是你第一次为我下厨做的第一道菜。洋葱肉丝我戒了,因为那曾经是你最喜欢吃的菜。仔姜我戒了,因为你是第一个泡仔姜给我吃的人。西红柿炖排骨我戒了,因为那是我学会的第一道煲汤,因为你是曾经第一个让我走煲汤冲动的男人。只不过,如今不是了,自从我从美国回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完全变了样了。”
沈谦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是直接放开了手中的筷子,然后将菜单递给了沈初,说:“那就点你喜欢吃的。”
沈谦表现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让沈初有些懊恼。
所以这次说话干脆更加直接,当着沈谦的面,没有任何思考的说:“我不是过来吃饭的。我是觉得我们有必要见一面,把没有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
“那天在酒店……我知道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我很庆幸到最后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沈初率先提起了那天的事。
沈谦终于还是收起了准备好好吃这顿饭的心思,而是直接放下了筷子。刚刚那温润如玉的表情,此时此刻也严肃了不少。
他语气有些直接的对着沈初说:“我说过我可以原谅你现在在季黎身边,但是不会接受你永远都在他身边,这话我是认真的。”
“那我说的,我们回不去当初了,早在我从美国回来的那个时候,就已经回不去当初了,这话也是认真的。”沈初有些倔强的看着沈谦:“你甚至不愿详细的和我解释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也不想勉强你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既然做不到坦诚相待,至少也不该互相折磨。我不恨你,沈谦,我是真心的。但是当初对你的那份爱,对你的那份崇拜,也已经随着时间的消逝而彻底消失了。所以我们不要互相折磨,也不要破坏曾经年少是在对方心中留下的好印象,不好吗?”
“不好!”沈谦薄唇微启,没想到竟会回答得如此干脆,拒绝得如此干脆。
这回答简直有些太直接了,以至于让沈初愣是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她本来以为今天的谈判会以和谐作为结局的,然而事实证明她到底还是太天真了。
沈谦是个执拗的人,她一直以来都是知道的,从小知道,现在也知道。
她几乎是有些无奈的看着男人俊朗阴沉的五官,问他:“那你到底想怎样?”
看着沈初不知道看了多久之后,沈谦才终究是对着沈初,目光有些凝重的对着她开口,说:“等你回到我身边,我再告诉你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不好奇,也不在乎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了。”沈初情绪有些激动的看着沈谦,说:“我在乎的是我的孩子,是我的未来,而不是曾经那些已经发生过的,却无法改变的事实。”
沈初坚决的态度是沈谦意料之外的。
就在整个包间都陷入一阵沉默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感。
以为是送餐的服务员,所以沈谦淡然的说了两个字:“进来!”
结果却看到季黎手里端着一份水煮肉片从门口的方向走了进来,然后将水煮肉片放到了桌子上,这才数落又宠溺的看着沈初说:“不是说再也不吃水煮肉片了?”
就知道季总一定不会老老实实待在楼下的,说好了等到她结束再给他打电话的呢?全是套路啊!
这是沈谦和沈初还有季黎第一次三个人单独会面,没想到房间的气氛会是如此的凝固。
此时此刻的沈谦正在和季黎四目相对。而沈初却反倒像是个局外人。
季黎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的对着沈谦问:“沈先生介意一起用餐吗?”
沈谦看着突然出现的季黎,似乎也并没有显得有多意外。反倒是十分大方的点点头,让旁边的服务员加了一张凳子。
季黎很自然的将凳子朝着沈初的方向挪了挪,然后手臂很随意的搭在沈初的沙发后背上,然后看着沈初说:“老婆,给你讲个故事,听吗?”
沈初错愕的瞪了季黎一眼,这节骨眼儿上,讲故事是个什么梗?
沈初没回季黎,而是安安静静的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故事。
“从前有一只老虎,爱上了一直小猫咪。可是后来为了宏图大业,回去做了森林之王。等到地位巩固了之后,他才发现,小猫咪才是他的真爱。所以他就用森林之王的架势回去找小猫咪求复合,你猜后来怎么着了?”季黎故意说一半留一半,眼神特别有深意的看着沈初。
然而偏偏嘴角还噙着一股玩味儿。
但凡有半点自伤的人,都能听出来季黎这是话中有话。
很显然他这个故事中的老虎,代指的就是沈谦,而猫咪就是她自己。沈初现要怎么回答,直接关系着她对沈谦的态度。
所以在季黎将这个问题抛给她的时候,她很严肃的寻思了片刻之后,才带着空前绝后的严肃对着季黎说:“后来猫咪终究没有和老虎在一起,她不憎恨老虎曾经的背叛和抛弃,那是因为她知道,老虎终究是老虎,是长着獠牙的老虎,而猫咪始终是猫咪,根本就是不同的物种,又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嗯。老婆说得有道理。”季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又状似不经意的对着坐在对面的沈谦说:“哦,对了,忘了说,那猫咪虽然没有獠牙,倒是有利爪。”
这两口子一唱一和的,愣是让沈谦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
而是在沉默很久之后,才对着两人开口:“猫与虎的故事我倒是头一次听说,不过有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你们一定听过。”
“沈总不妨说来听听。”季黎挑眉,语气淡然之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自信。
“出自《吕氏春秋·自知》里的一则寓言故事,春秋时候,晋国贵族智伯灭掉了范氏。有人趁机跑到范氏家里想偷点东西,看见院子里吊着一口大钟。钟是用上等青铜铸成的,造型和图案都很精美。小偷心里高兴极了,想把这口精美的大钟背回自已家去。可是钟又大又重,怎么也挪不动。他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钟敲碎,然后再分别搬回家。小偷找来一把大大锤,拼命朝钟砸去,咣的一声巨响,把他吓了一大跳。小偷着慌,心想这下糟了,这钟声不就等于是告诉人们我正在这里偷钟吗?他心里一急,身子一下子扑到了钟上,张开双臂想捂住钟声,可钟声又怎么捂得住呢!钟声依然悠悠地传向远方。他越听越害怕,不同自由地抽回双手,使劲捂住自已的耳朵。于是钟声变小了,听不见了!所以小偷就高兴起来,认为把耳朵捂住不就听不进钟声了。所以他立刻找来两个布团,把耳朵塞住,心想,这下谁也听不见钟声了。于是就放手砸起钟来,一下一下,钟声响亮地传到很远的地方。人们听到钟声蜂拥而至把小偷捉住了。季总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沈初倒是挺意外的,没想到沈谦居然会好心情的配合季黎一起讲寓言故事。
而季黎却十分配合的装作一脸好奇的反问沈谦:“请问沈总这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掩耳盗铃和自欺欺人,都有自己欺骗自己的意思。但掩耳盗铃专指自己欺骗自己;而自欺欺人除了自己欺骗自己以外,还有欺骗别人的意思。有些事情发生过就已经发生过了,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算季总自欺欺人,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沈谦深邃如海的目光,带着些许阴郁。
他将这个故事,原本是想指他和沈初之间的感情是既定的事实,就算是他们自欺欺人,也改变不了自己曾经和沈初发生过的事情,就好比前几天在酒店发生的意外。
然而季黎却四两拨千斤的回了他一句:“沈总说得有道理。千万不要自欺欺人,老虎始终是老虎,这要插了几根胡子就想装乖顺的猫,万一被人踩了尾巴,可是会疼的。”
沈谦的背景资料很干净,季黎却认定了沈谦不可能像是履历一样没有污点,所以在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密切的关注着沈谦的表情。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又一次陷入安静。
高手过招的时候,周围的空气总是流动得特别慢,至少沈初就是这么觉得的。如果不是季黎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恐怕这气息还要维持好一阵。
季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目光有些阴沉的按下了接听键。
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季黎只是突然站起身来,然后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说完,牵起沈初的手便对着沈谦勾了勾唇角:“沈总改日再约。”
“怎么了?”沈初有些意外的看着季黎,一边随着他朝着门口走去,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男人淡然的回了她一句:“回家滚床单。”
“……”很显然知道这话不是真的。
沈初跟着季黎一起走出了希尔顿酒店,上了车,沈初才再次问了季黎一句:“到底怎么了?”
季黎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艾琳娜给季晴不知留了什么消息,欧景城说季晴只身一人去找了安辰,昨天下午就去的,人到今天还没回来!”
一听季黎的声音,沈初就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有多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