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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以沫和陈碧玲只是师生关系,在现在这时代这关系其实并不算亲近。
可宋以沫打心眼里尊重陈老师,也把她的恩情记得牢牢的,对陈老师自然就是打心底的尊重。
在朱一新最敏感的那个阶段,他犯浑的同时也在观察身边所有的人,对他们母子善意的人有,可最让他觉得舒服的宋以沫,她从不会在他面前说谁的不是,只是告诉他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可他有选择孝顺谁的权利。
可以说在他最不愿意搭理人的那段时间,宋以沫是唯一能在他面前说上几句话的人。
他对宋以沫的信任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此刻在宋以沫面前,他毫不掩饰他的不安以及害怕,语气都是打着颤的,“医生说幸亏发现得早,早期肺癌治愈率很高,可这是癌症,我担心……我担心我妈会跨不过去这个坎。”
宋以沫也怕,只是这会她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一新才念高二,算年龄也才十七,陈老师一倒相当于家里的天塌了,他得成为那个家的天。
抓住他的手臂,宋以沫用力得仿佛想把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你要有信心,你有信心陈老师才能有信心,就像我们考试一样,要是自己都没有信心怎么考出好成绩是不是?”
朱一新连连点头。
宋以沫心里也慌,回头看到大哥心里才安稳些。
翟慕杨轻轻揽住她的腰给她依靠,“手术没排就先别排了,转到S市去,那里有最好的肿瘤医院。”
“对对对,我们转院,不耽搁了现在就走。”宋以沫心里顿时敞亮了,S市的医疗水平怎么都要比二线城市的要好,不过,“你的学业怎么办?”
这时候朱一新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学业,“我请个长假,大不了休学一年明年重新读高二。”
“陈老师不会同意。”
“我会说服她的,以沫姐,谢谢你给我拿主意。”是真的打心眼里的感谢,他妈不愿意闹得人尽皆知,连舅舅都不许他告诉,他就只能一个人扛着,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他再努力让自己变得可靠,可他根本顾不了那么周全。
幸好以沫姐来了。
“走吧,先去看看陈老师。”
两人来得匆忙什么都没买,宋以沫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可一推开病房的门,看到病床上瘦得脸颊都凹进去了的陈老师她就只剩心疼了。
离她办升学酒才多久,怎么就瘦了这么多!
陈碧玲看到她也很吃惊,原本靠坐着的一下就坐正了身体,腰板一如既往的挺直,“你怎么来了?一新告诉你的?”
“我去您家里没人在家就打了电话,是一新接的。”宋以沫努力不让话音泄露了自己的情绪,坐到床边上抓住陈老师的手语气坚定得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咱们不在这治了,去S市,一新,你现在就去办出院手续。”
朱一新二话不说转身就走,陈碧玲叫他也当没听到,很快就出了门。
陈碧玲只得对着宋以沫瞪眼,“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中心医院的医疗水平也不错,没必要去S市。”
“没得商量,您不同意我和一新绑也会绑了您去。”宋以沫嗓子发紧,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就算为了一新您也别拒绝我。”
陈碧玲再要强提起儿子眼神也黯然,这些天想得最多的就是要是她没了她的儿子要怎么办,她要托付给谁才能放心。
娘家就剩两个哥哥,他们兄妹感情虽然好,可他们家庭条件一般,家里都有孩子要养,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再添一口人进去不说哥哥们愿不愿意接手,嫂子肯定不会欢喜。
哪个做妈的又舍得自己的孩子去过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
至于前夫她也不敢指望,离婚至今他只打了两个电话给一新,面都没有露过,她信谁都不会信他。
想来想去,亲人里竟然找不出一个让她放心的人来。
她很明白,只有自己活着,只有她这个做妈的活着她的儿子才能有安稳日子过。
陈碧玲叹气,没有再说反对的话,盘算起了自己的存款。
她之所以不愿意去S市还一个原因就是去那里医药费没有报销,她自己承担太吃力,可到了这个地步也顾不上那许多了。
“陈老师,这是你女儿啊?”旁边那床的病人睡醒了坐起来,看到屋里多了几个人便问。
陈碧玲收了收情绪,笑道:“我没有那个福气,这是我的学生,上一届刚毕业的。”
那人一听连连点头,“有心,有心。”
“是。”陈碧玲看着宋以沫眼神慈爱,这是她教过的学生里最有出息的,也是最念旧情的,要是她这病没有起色,倒是可以……
宋以沫对那人笑笑,起身拾掇陈老师的东西,翟慕杨从柜子里找出旅行袋,两人配合着将东西收起来,等朱一新办妥了手续回来已经收拾妥当。
“病历资料都拿着了吗?”
“拿了。”朱一新拍了拍书包,抢先两步按下电梯。
上了车,翟慕杨边系安全带边道,“我让人定了明天十一点的机票,今天就住离机场近的那房子。”
宋以沫回头看向陈碧玲,“陈老师,你有东西要回去拿吗?”
“该带的都带着了,缺什么到时候让一新寄。”
“我也在S市,怎么给你寄?”
陈碧玲眉头一拧,“你就这么几天假,跟我去一趟就得回来,一直呆在S市做什么?”
“我妈都快要没了,我还能安心坐在教室上课?”说到后面朱一新声音带出哽咽,“我要是这么没良心读再多书又有什么用?”
陈碧玲一时间竟然无话可驳,可眼神明显还是不同意他这么做。
“高二我可以重读,可我就一个妈,我不能让您生这么大病还孤家寡人的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妈,我不想后悔一辈子。”
朱一新伏在妈妈腿上咬牙忍住泪,只想把这情绪快点忍过去,他要听以沫姐的表现得有信心,让妈妈也有信心。
陈碧玲摸着他的头转头看向窗外,心里酸软成一团,怎么都开不了口再说出拒绝的话来。
宋以沫咬住自己的手背,难过得恨不得大哭一场再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光。
都怪她,都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