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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下雨了,祝三元在公交车站等了半天,连个车影都没有看到。
风很大,一起在车站等车的年轻女人,怀抱着不到两岁的孩子,雨伞被刮得东倒西歪,伞上的雨水流到了祝三元的身上,衣服湿了一大片。
她什么也没说,对方又不是故意的,可惜她自己连把伞都没有带。
无论人们怎样翘首以待,该死的车还是不来,祝三元感觉浑身冰冷。
一辆黑色本田雅阁停在了不远处,打着双闪,不知是在召唤哪个幸运儿。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刚才洒了她一身水的女人把伞伸过来,意思是想借她个方便。祝三元连忙道谢,拿出手机,是江雨泽打来的。
“三元,你在太原街公交车站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祝三元有些意外。
“你向前看,我的车牌尾号是0527。”正是那辆本田雅阁。
祝三元上了车后,江雨泽递给她一条毛巾,“等哪路车?”
祝三元擦了擦脸上的雨水,“16路,平时车挺多的,一到关键时刻就不行。”
江雨泽笑了笑,“以后遇到这样的天气,我直接到公司楼下接你。”
祝三元连忙摆手,“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的。”
江雨泽快速看了她一看,又将目光移开,“你太见外了,我们是朋友嘛,况且我上班路过这里,不麻烦。”
祝三元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着凉了,回去煮碗姜汤。”江雨泽的语气平和温暖。
祝三元点头。
车驶进小区,江雨泽将车开到祝三元家楼下,“你等一下。”然后拿了伞下车,从车前方绕到副驾驶,为祝三元打开车门,头顶偌大的伞为她挡住了冰凉的雨水。
江雨泽将她送到单元门门口,转身回去。
祝三元回到家里,客厅和卧室里都没有人,梁健一应该还没有回来,只是他的公文包却静静地躺在卧室的写字台上。
哼!不知又去哪里闲扯了,大雨天的也不消停。
这时,门口有响动,梁健一一身休闲运动衫,手里拿着湿漉漉的雨伞,胳膊上搭着一件长袖运动外套走进门来。
“你去哪了?”刚换好衣服的祝三元跑出来问。
“噢,去楼下买牙膏。”梁健一没抬头,直接走向阳台将伞晾开。
“牙膏呢?”祝三元见他两手空空回来,奇怪地问。
“没有我要的牌子。”梁健一走进卫生间拿毛巾。
祝三元甩了一句,“矫情!”
梁健一并没有和他恋战,而是把自己关进房间,不知干什么勾当。
祝三元去卫生间洗刚脱下的衣服,发现梁健一的牙膏还是满满的一管,她摇摇头,“疯子。”
窗外的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电闪雷鸣。
祝三元半卧在床头,捧着手提看“文艺片”。
梁健一的房门依旧紧闭,门与地板的缝隙处透着一道纤细的灯光,他也没有睡。
渐渐地,祝三元觉得越来越冷,掖紧了被子,还是瑟瑟发抖。她关了手提,蜷缩在被窝里,一个人听窗外的雷声滚滚。
这时,江雨泽发来了一条微信:还冷吗?
祝三元回复:冷,在床.上盖着棉被呢。
江雨泽:不听话,不是让你喝姜汤了吗?受寒是里面冷,盖被不解决问题,需要把身体里的寒气逼出来。
祝三元:懒得动。
江雨泽:家人呢?
祝三元:都不在这边。
江雨泽:自己住吗?
祝三元:嗯。
江雨泽:如果你不是女孩子,我愿意过去为你做。
祝三元发了一排可爱笑脸,然后说:主要是这么晚,又这么大的雨,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江雨泽:只要心里愿意,那些都不是阻碍。
祝三元忽然觉得不冷了,浑身像是笼罩在一片温暖和煦的阳光下。
另一个房间里,梁健一键指如飞在电脑上敲着辩护词,眼前却不时地浮现着几个小时之前的情景。
他今天也没有带伞,冒着大雨回到家里后,将西装换掉,拿了把伞,又想起外面冷,匆匆捡了件自己的长袖外套,既然是用来御寒的,大一些也没关系。
他来到祝三元每天下车的公交车站,等她从车上下来。
几辆16路进站,都不见祝三元的身影。梁健一四下张望,由于雨下得很急,小区门口有一段路积水较深,入口的车辆有短暂的停滞不前。
在雨刷摆动的间隙,视力一直保持在1.5的梁健一看见了一辆黑色雅阁里的祝三元,而她旁边驾驶位置上的正是与她每天早上“不见不散”的水货——江雨泽。
一种强烈的自嘲袭上他的心头,原来她已经有了更好的照顾,她不需要他卑微的关怀。
梁健一默默转身向小区里面走,雅阁从他身旁趟着水花呼啸而过。他看见江雨泽绅士地替祝三元拉开车门,又体贴地为她撑伞。
梁健一悄悄地站在旁边,他不知道那个男人会送她到哪里。是单元门口,还是家门口,或是进门做客?
还好,他只送她到楼下,不然,梁健一真的不知道,他该不该冲上去,“打扰”他们。
他觉得无法集中精力工作,可能是今夜的雷声太吵了,扰乱了他的思绪。
他忽然听见对面的人走出了房间,好像进了厨房。
梁健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推开了房门,看见祝三元身上披着毛毯,在冰箱里找着什么。
“你饿了吗?”他在她身后问,声音有些沉闷。
祝三元将毛毯裹紧,“可能着凉了,煮碗姜汤。”
梁健一上前伸手试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有一点低烧,冷吗?”
祝三元点头。
“我来吧,你去休息。”梁健一取过她手里的姜块儿,按在砧板上,拍碎切匀,放入小汤锅内,又加了一勺红糖在里面,盖上盖子,点火加热。
他回身发现祝三元还站在那看着,冷冷地问:“担心我下毒吗?”
“你的剧毒都在嘴上呢,别的地方还算安全。”祝三元缩在毛毯里,像一只冬天里没有准备好巢穴的寒号鸟。
“今天没心情拍吻戏,剧毒没有机会传给你了,回去等着。”梁健一看着锅里煮沸翻滚的姜汤,将火调小了一些。
“心情呢?”祝三元站在原地未动。
“被雨冲淡了。”梁健一背对着她,寂然地说。
祝三元上前两步,用头在梁健一的背上“咚咚”敲了两下,“怎么,拽成文艺青年了?”
“在练铁头功吗?我是血肉之躯,不合适。”梁健一没有回头,对着墙壁说。
热乎乎的姜汤,辛辣中有一丝甘甜。祝三元一口气喝下去,顿觉全身热血奔流,出了汗。
梁健一让祝三元躺下,为她掖好了被子,没说话,转身向外走。
“喂,玩深沉,是吧?”祝三元在他身后说。
“难道你还想留我一起睡吗?”梁健一的幽默还在,但他还是没有笑,替她关上了房门。
那夜的雨一直下,下在了你的心上,我的心上。
第二天,祝三元醒得很早,昨晚姜汤的确起了作用,驱走了身体里的寒气,汗出得太多了,全身粘粘的,于是冲了个澡。
从浴室出来后,祝三元觉得神清气爽。
雨已经停了,窗外的树绿得发亮,大地也散发出了雨后清新的味道。
祝三元的手机响了,是江雨泽的微信。
“三元,好些了吗?”
“好多了。”
“能出来晨练吗?”
“当然。”
祝三元的身体到底还是有些虚弱,跑了一圈之后出了很多汗,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小区花坛前的木椅上喘息。
还没等坐稳,江雨泽迅速将她拉了起来。
“刚下过雨,木头里还有潮气,不适合女孩子做。”
太体贴,太温暖!
他拉祝三元到另外一侧的塑料长櫈前,用自己的毛巾将上面残留的雨水擦拭干净,手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多么细心,多么绅士!
江雨泽也在她身边坐下来。
“你去继续跑步吧,不用管我。”祝三元说。
“晨练也是一种心情,愉悦是最重要的。”江雨泽微笑作答。
对于他的这句话,祝三元在心里掂量了好几次,其中的含义怎么听着都像是他和自己在一起是愉悦的,至少超过了晨练本身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