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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总管笑道:“我看您在考虑事情,一直没敢说话,一定已经有了对敌之策了吧。…頂點小說,”
况且道:“未雨绸缪啊,何况不是未雨,而是惊雷在天呢。今晚你一定要委派专人值夜,危机随时可能降临。”
“一定一定,哪里还敢大意啊。”驿站总管的笑容马上就变僵化了,眼神里也流露出恐惧。
况且问道:“众人都已安排好了吗?”
“萧老大跟萧姑娘就住在您两边,也是次一等的房间。随后是周爷跟王三哥。”
“哦,多谢了,明天早晨我给您结算房钱。”况且这才放心。
“小神医啊,您这是骂我,周爷说了,这些钱都由总店核销,您就甭客气了,不然我就难做人了。”驿站总管打躬作揖道。
况且心情沉重,无心多说话,只是淡淡道:“也好,承情。”
况且进了房间,竟是内外两间的套房,看来真是这家驿站最上等的。里面应该是主人住的,外间则是给侍奉的仆人住的。
总管刚走一会,忽然传来轻微的敲门声,况且以为是仆人送茶来了,开门一看,竟是萧妮儿站在门前,然后一头扑进他怀里。
“你怎么了?”
“我怕,真的好害怕,不敢睡觉,一闭眼眼前就是血糊糊的人头乱晃,我要跟你睡一起。”
况且心头一震,想到,过了今晚还不知道有没有明天,于是抱起只穿内衣,赤脚走进来的萧妮儿,走向里面的床榻。
说是最好的房间,规格也不高,房间里只有一张描金镂刻螺钿床,床帏低垂,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
还有就是一张桌案,四把椅子,一张衣柜。桌上有文房四宝,一套茶具,也都是一般档次的。考虑驿站地处大山里面,这也真还就是不错了。
至于外间屋,只有几张光秃秃的硬木床,上面铺着草垫子。
况且抱着萧妮儿钻入被子底子,拉合床帏,两人就置身于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我真没用,还说要保护你呢,自己反倒怕的不行,我是不是成了你的累赘了?”萧妮儿把头拱进他的怀里,泣声道。
“瞎说,你现在才反应过来,知道怕了,我可是当时就快吓瘫了,你忘了,离开那里是你抱着我一路的。”况且拍拍她肩膀。
两人的丝质内衣摩擦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刺激着血液的流淌。
“你才没有,你那是……累的吧,就像你说的,忽悠人也是力气活。”萧妮儿咯咯笑了。
“那时候谁都怕,不怕真就活见鬼了。”说着,况且心中忽然一动。
不对,有人没怕,是萧老丈。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沧桑、平淡甚至有些意味深长,却绝没露出丝毫恐惧之色。
也许老人早年间见惯了生死场面,早已把生死看淡了。所谓淡定,实则是一种自然状态,是不用努力就有的。
况且没再多想,萧妮儿柔软的身子抖得愈发厉害了。他只好用力抱紧他,手掌抚摸她的后背,如同对待婴儿般哄着她。
萧妮儿是惊吓过度,终于在况且的怀里找到了安全感,不多时就熟睡过去。
况且看着她甜美的睡容,不由得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起身。不能再不起身了,萧妮儿柔软火热的身体对他是一种诱惑,更是难以忍受的折磨。
道家有言:“不见可欲,使心不乱”,确实是真理。
况且起身到桌前,开始铺纸磨墨,勾画心中设想的那种暗器。周鼎成不在,学习武功是落空了。即便他在,武当绝学也绝非可以速成的,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估计南城气候。眼下可以速成的唯有这种暗器。
做个暗器名家也不错嘛,他嘿嘿笑着,仿佛看到一个个强敌在自己的暗器下,变成一个个木雕。杀死?当然不会,他不杀生。制敌而不杀,更是一种高明的手段,话说楚留香香帅就是吧。对,得向香帅学习。
况且一边设想着,一边遐思着,一心二用,居然沾沾自喜。
对,里面用上膛式,发射出一根,就由弹簧顶上一根,这样就可以连续发射。扳机回复怎么处理……
他费尽心力调动自己脑子里那可怜的兵器知识,只恨当初没有深入细致研究。不然现在就是造不出一支手枪,至少也能轻松制造一个发射银针的暗器。
不过他是神童,是天才,这点问题难不住他。不就是来复枪的原理吗?不用研究,原理也能想出来。
一个时辰后,他在纸上还真成功设计出一套暗器的图纸。唯一的问题是设计得过于精密了,不知道木工能不能精确地打造出来。
况且全身心投入,妙笔丹青,描绘出一幅蓝图。在设计这套图纸的同时,她已经在心中把李家兄弟、洛城双骄等一干人当作假想敌,想象着他们一个个在自己发射的暗器下被制住。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一股股真气化作杀气倾注到纸面上。于是,这暗器的结构图居然像活物一般,杀气腾腾。
况且画完图纸,意犹未尽,忽然看到手中的毛笔,心中又是一动:对了,这笔杆不就是现成的发射器吗,而且很容易做成转轮式的,笔杆的末端可以做成按钮,笔杆里也能装上二十几根银针。
想到就做,况且又开始设计笔杆式暴雨梨花钉,当然装的是银针。不得不说,这转轮式的设计简单多了,不像那个扁平盒子状的,既要上膛制,也要转轮式,毕竟体积有限,单面不能装下一百零八根银针,双面甚至三面的话就需要无比精致的转轮了。
毛笔可是文人的随身物,当然是要天天带在身上的。任何人看到也不会起疑,而且方便携带,身上就算多带几支毛笔也很容易。
还有折扇,刘瑾当年不是在扇骨里藏匕首吗?匕首犹可藏,装银针自然也不在话下。
况且激情迸发,兴不可遏,接着又设计了一套折扇暗器。这折扇暗器装的就多了,不亚于那套扁平式的暗器,唯一不如意的是,如果大冬天手不离折扇,是不是太装了些啊。好比现在有些人物出席晚宴也要带个墨镜,那就是胡扯淡。
况且设计每一套暗器时,心中都记恨着假想敌,白天的惊吓、恐慌、生死受人掌控的愤怒,统统化作一束束杀气,通过笔端倾注到纸上。
他没注意到的是,屋子里原本藏在暗处的苍蝇蚊子簌簌落地,无声死去。现在屋子里已被杀气充盈,任何进到屋子里的人都会被杀气攻击。
况且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变化,在床上酣眠的萧妮儿依然睡得香甜,因为她不是他的假想敌,而是他的心上人。杀气是由他发出的,依然受他的意念控制。就像他针灸时注入病人体内的真气一样。
他把三张图纸贴在墙上,用心观察着,想找出不如意的地方好做修改。
此时,屋子的窗户纸被捅了一个窟窿,一只眼睛靠近窟窿,向里面张望。
忽然间,这只眼睛缩回去,窗户下一个人痛苦地萎缩于地。
此人不敢再向里面张望,连站立都不敢,四肢着地,一点点爬回去。
以况且的听力,本来不至于有人到了窗下还没有觉察。只是他现在全部心神都投注到图纸上,根本无心旁骛,也就没注意到窗外的动静。
再者说,院子里有两条养得肥壮的看家狗,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狗早就该狂吠了,但是屋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况且哪里知道,那两条听见土拨鼠动静都会狂吠半天的狗,现在居然像哈巴狗一样趴伏在一个人的脚下,眼中满是可怜兮兮的神情,还不时地伸出长舌头舔舔那人肮脏的靴子,一副邀功希宠的样子。
这也难怪两条狗背叛主人,在致命杀机的威慑下,面对强大的敌人,狗首先想到自己的生存,同样会卖身投靠,早就忘了自己的职责。
“怎么了?你怎么这副模样啊。”坐在两条看家狗前的一个人问道。
“怎么了!我差点眼瞎了。”爬回来的人魂不守舍地说道。
问者调侃道:“难道里面有光溜溜的美女?”
“你想什么哪,还美女,里面全是杀气。”
“啊,杀气?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啊?”
“是符,几张符,我还没看清,眼睛就快被刺瞎了。”
若不是看到看到同伴一只眼睛红得跟血糊似的,此人还以为对方在说梦话呢。
“符箓?里面有天师教的宗师?真是怪了。”
天底下精于符箓首屈一指的当属天师教,能以几张符箓险些刺瞎人的眼睛,那一定是天师教宗师级的高人所为。
小小的驿站,怎会有天师教的大宗师降临,可实际就是出现了这咄咄怪事。
“不是天师教的符箓,我看像是兵器符。”那个同伴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
“兵器符?难道……难道是……”此人也无法淡定了,身子一晃向后倒去,好在两手先着地,撑住身子,而他的同伴现在还跟两条看家狗一样趴着呢。
如果况且听到这段对话,就会知道,这两人正是日间在林子里的李家兄弟。但他现在依然沉浸在图纸里,进入一种悟道的状态中,对身外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兵器符,海内唯有一家一人,那就是跟神话传说一般神奇的人:千机老人。
江湖百年中,最传奇的人物除了刘基刘青田外,就是这位千机老人了,相较之下,唐赛儿、李福禄只能算是菜鸟级的人物。
关于千机老人的传说太多,比如传说他百面千身,今天可能是唇白齿红的美少年,明天可能是明眸善睐的倾城女,早晨可能是背刀挎剑的赳赳武夫,晚上就可能是鸡皮鹤发的老妪。
民间传说愈来愈多,竟然无人知晓这位千机老人长什么样,年龄多大,到最后,甚至连千机老人的性别都有些混淆了。于是,又有传说他是阴阳人,忽而为男,忽而为女。
能确定的几点就是,千机老人精于所有兵器,尤善于制符,他把兵器制成兵符,比江湖高手的实用器更为可怕。可杀人于当面,也可以令兵符化作兵器,自动飞起寻的,斩敌首级于千里之外。
这般近于神仙的手段,却是无人怀疑。
直接的佐证是,江湖中往往有巨凶大憝死于无人的荒野中,身上只插着一张纸制的兵符。没有人由此本领,那必是千机老人的杰作!
世间有的事,似乎用脑子一时还真想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