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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年男子见净涪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盯着正中央的马车。他心中一紧,眯着眼睛打量净涪。
独行的尼姑、孩童和老人招惹不得......
中年男子心中默念着,将记忆里听说过的那些有着悲惨下场的事迹一一翻出,不断地警告自己。
眼前这个小沙弥年不满十,占了三不惹之一。他身上的僧袍干净,甚至连行人惯常会沾染的尘土都没有;他表情平静,没有半点惶恐;他身上挂着一块刻着字迹的木牌,手腕脖子上都带有佛珠,而无论是木牌还是佛珠,虽然不显眼,但绝对都不是普通的货色;这里是蔡国,是妙音寺的地盘......
中年男子到底见识不浅,他坐在马上想了想,还是一拉缰绳,跳下马来,将手里的缰绳扔给旁边跟上来的仆从,自己上前几步走近净涪,双手合十弯腰对着净涪行了一个佛礼。
“小师父请了。不知小师父拦下我等,是为何事?”
净涪看了一眼那中年男子,墨黑的双眼有一道金色佛光闪过。
没有魔气。
净涪视线在车队众人身上转了一圈。
都没有魔气。
净涪收回视线,对着那中年男子合十回了一礼,随后,他站直身,迈步向着车队后方的那辆装载着棺椁的马车走去。
中年男子正想要拦下他,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推搡着让开了位置。
中年男子堪堪站稳身体,瞪大着眼睛看着净涪穿过车队众人或自愿或被逼让出的空隙,来到那个棺椁前。
坐在马车里的齐以安抿紧了唇感知着净涪的气息一步步逼近他的本体,最后一咬牙,紧抓着软垫的手放开,从腰间摸出一枚小小的铜铃。
他看着这个铜铃,眼神变了又变,最后他眼神一狠,将铜铃握在手上用力摇动。
“叮铃铃铃......”
一阵阵普通人听不见的清脆铃声响起,远远地传了出去。
这铃声,瞒过了车队的其他人,却逃不出净涪的耳朵。
他侧身看了车队中央的那辆马车,笑了一下,又回身看着那个棺椁。
净涪伸出手,不怎么用力,只是轻轻地一提,外层封得紧密的棺椁就被拉开,露出里头暗红色的棺材。
随着棺材暴露出来的,还有那缕浅淡近无的气息。
净涪眯了眯眼,抓住你了。
可也是这时,车队的不远处又出现了一老两小三个身影。
净涪的手伸出,正要将棺材盖掀开,就听得一个女童的声音传来:“咦?爷爷,这个站在人家棺材前边的小和尚好奇怪啊。”
接着又是一个男童的声音传来:“哼,打开人家的棺椁,掀开人家的棺材,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七月!”
声音很轻,但隐含着的斥责也很明显。
“哼!”男童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倒是女童笑了一下,又凑过头去和男童说话。
净涪没理会,左手结印立在胸前,扶着棺材盖的右手一个用力。
“撕拉......”的一声轻响,封禁着棺材的层层禁制像纸一样被撕开,就着就是“哐当”的一声,棺材盖被掀翻落马车的另一侧。
整个棺材再无遮拦,露出了那个躺在棺材里的脸色苍白的男童。
他的胸腔没有半点起伏,气息全无,完完全全就是一具尸体。
“咦?”
正在路边走过的那老人不经意瞥了一眼,不由脚步一停,轻叫出声。
跟在老人身后的女童晃了晃手腕上那个做工粗劣的手镯,眨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看了看净涪那边,视线似不经意地掠过被护在中央的那辆马车,用那只带着手镯的手轻轻拉了拉老人的衣角,乖巧地问:“师父?”
老人伸手拍了拍女童的头,也不继续往前走了,而是转身走到净涪面前。他仔细打量了净涪片刻,又看了看躺在棺材里的男童。
“小师父,这小童生机未断,尚可救治。老朽出身医家,小师父便将这小童交给老朽如何?”
他误会了。
他以为净涪站在棺材前是因为知道这棺材里的人还未死绝,拦下车队就是为了救棺材里的这人一命。
他看着净涪眼神甚至还带着赞赏。
净涪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
老人抚着胡须的手一顿,看着净涪的眼神里就带了疑惑和不解。
佛门贵生,更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说法。净涪一个佛门沙弥,怎么就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本来还可以挽救的生命咽气?
净涪的视线掠过他,落到和男童站在一起的女童身上。女童半点不怵,直直地迎着净涪的视线。
净涪收回视线,左手接连结起佛印。一个个带着金色佛光的佛印自他手掌脱出,飞落在躺在棺材里的那个男童身上。
坐在马车里凝神听着外头动静的齐以安脑袋一晃,有一股磅礴大力穿透虚空,牢牢抓住他的神念,要将他的神念拉扯出他的这具傀儡。
齐以安脸色一变,忍耐着不适,伸手摸出一根长长的银针。
他伸出另一只手按在车厢上,借力稳定身体,另一只手则毫不犹豫地将银针插在自己的百会穴里。
银针直没入头顶,只留下一小个尖端留在头发之外。
银针入体,齐以安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神霎时就定了下来。
五个佛印打出后,躺在棺材里的那个男童却还是一动不动。但饶是如此,就站在净涪身旁不远处的老人却能够看见,那男童一直毫无动静的胸腔已经跳动起来了。
一下一下,很规律的跳动。
老人不由得睁眼再仔细地查看着这个男童。
瘫坐在马车里的齐以安用手支撑着身体坐起,重新聚焦的视线看着马车角落处那个燃烧着香料的香炉。
他已经将信号送出去了,但问题是时间太短,他们还来不及赶到。
一根定魂针只能支撑一刻钟,一刻钟之后,他的神识就会被那臭和尚塞回身体里去。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齐以安正绞尽脑汁要想出个办法来,却突然间听见一阵细微的声音自车身外传来。
有人在敲着马车。
齐以安静默片刻,忽然小心地拉开车窗帘,观察着外头的动静。
马车外的,是一个眼熟的面容精致的女童。
那女童见窗帘拉起一条小缝,不由得抿了抿唇,视线小心地瞥着周边的情况,手腕努力地往车窗上凑,让齐以安看见那个做工粗劣的手镯。
“小少爷,是我。”
齐以安看着那个手镯,听着那个细如蚁鸣的声音,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女童来。
他在被妙潭寺那个清知和尚抓回去的那一天早上无意间救下的那个小丫鬟。
齐以安抿了抿唇,不说话。
那女童见齐以安没有应声,又等了一会,才低声说道:“小少爷,那和尚是要抓你吗?”
他们正说着话,那边的净涪眼睛一眯,右手也顺着左手一起结印。
“小少爷,你相信我吗?”
女童又问了一句,齐以安还是没应。
净涪忽然弯了弯唇,唇角提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紧接着,他手上佛光大盛,那些接连飘出的佛印在棺材上空盘旋环结,最后串联成一个万字佛印。
万字佛印一成,所有佛光统统收敛回缩,一直注视着净涪动作的车队众人只觉眼前一黑,接着便看见那个万字佛印施施然往下一压,印上躺在棺材里的那个男童身上。
那女童还在小声地询问着齐以安:“小少爷,我会救你的。......将你的手给我......”
女童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了马车里忽然响起的一声“咕咚”。
她抬头,却只能看见那块以细微弧度晃动的窗帘布。接着,她就听见车队里一阵喧哗。
“活,活过来了......”
“死人,死人活过来了......”
那一刻,女童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像是遮了一层雾一样的朦朦胧胧。
她愣愣地收回手,转身走出车厢遮蔽着的阴影位置,一步步地向着老人身边走去。
她还没走几步,便被人拉住了。
“师妹,你刚刚跑哪里去了?我怎么找不见你?别到处乱跑,不然又会被人抓走了的。到时候,可就没有像师父一样的人会救你了......”
男童絮絮叨叨,似模似样地拉着她叮嘱。
苏千媚眨了眨眼睛,任由豆大的泪珠打落。
看见苏千媚的泪水,男童立刻就慌乱了。
“怎,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你先别哭啊,你别哭啊......”
他越说苏千媚的眼泪就掉得越凶,到最后,男童是彻底的慌了。
“师父,师父......”
男童拉着苏千媚跑到老人身边的时候,净涪低头看着被一捆暗金色的绳子绑着的已经睁开了双眼正狠狠地瞪着他的齐以安。
听见动静,净涪抬眼望去。
“师父师父,你快来看看,师妹她她哭了......”
老人再顾不上其他,连忙弯下身摸着已经被男童拉扯着跑到他身前的苏千媚的脑袋,低声问道:“媚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哭了?”
媚儿?
齐以安心中一动,原来她不叫碧荷,她叫媚儿。
净涪却是扭过头去,仔细打量着这个看着格外委屈格外可怜的小姑娘。
他越看越觉得眼熟,最后望见正抹着眼泪往他看过来的眼神带了点憎恨的小姑娘,忽然福至心灵。
苏千媚!
原来是她,难怪觉得这么眼熟。这副委委屈屈的小模样,这副带着憎恨的小眼神,可不就是格外的熟悉么?
当年的苏千媚,可没少因为左天行这样看着皇甫成。
可是,出身世家本应在家中千娇万宠的苏千媚,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据他所知,苏家所在的千策城可是属于道门所辖。难道当年本应拜入道门的苏千媚最后会成为魔门弟子,就是因为这一次意外?
净涪暗自猜测。
老人拉着两个徒儿,先看了一眼被绳子绑着又被封了口的带着魔傀宗气息的齐以安,有看着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的净涪。
“小师父,此间事了,老朽还有事在身,便先行离开了。”
净涪回神,冲着老人一颌首,视线扫过苏千媚又很快收回。
看着苏千媚等人走远,净涪也拉着齐以安在车队众人复杂的目光上了大木鱼。
木鱼升空而起,向着妙音寺分寺所在飞去。
坐在木鱼上,净涪低下头最后看了一眼走在路上的一老两少三人。
有医家的人在,苏千媚大概是不会再入魔门的了。可他欠着左天行的债,又该怎么办?
净涪皱眉苦想,手上拿着木鱼槌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白莲自在经》,这玩意儿珍贵,那他欠左天行的债就不好还啊。该拿什么来还呢?
净涪低声叹了一口气,他还得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