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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智深有些措不及防,本能的放下禅杖,双手合十道:“洒家还礼了!”
不过,他话出口后,便立刻反应过来。
那张脸上,顿时露出了愤怒表情。
“你这鸟厮又是何人,竟敢欺骗洒家?”
“贫道,杭州玉皇观,道号一清。”
高余并不生气,而是微笑着与鲁智深解释道:“小道自幼被家师收养,三岁入道供奉三清祖师,至今已有十三年。若非机缘巧合,与家人重逢,只怕而今仍在四处流浪。”
“原来是师兄!”
听了高余的解释,鲁智深这才恍然,怒气也随之平息不少。
虽说佛道并不同流,可毕竟是出家人。鲁智深出家,不过两三年,而高余出家已有十三年。所以鲁智深尊高余一声‘师兄’,从道理上而言,也不算是太过分。
“长老休要听他胡言乱语,他是官家的人。梁山……啊!”
那杜少三见状,便知道不妙,于是大声叫喊起来。
他很清楚,如果鲁智深撒手不管的话,他今天也就死定了。
马大壮大怒,便要动手,却被高余拦住。
“大壮哥哥休要动他,这世间,万物万事,都逃不过一个道理。
让他说,否则大和尚怕是难解心结。贫道不想与大和尚结怨,但有些事,还需说明。”
高余年纪不大,却自幼入道。
他启蒙便是道德经、南华经,之后跟随师父学的也是道门经典。十余年下来,自有一股子道骨仙风之气。以前之所以没有表现出来,是因为他当时落魄……道骨仙风,也需要视情况而定。你穿着一身乞丐服,硬要道骨仙风,别人怕也看不出来。
高余的这番言语,让鲁智深顿生好感。
想想也是,一个彬彬有礼,衣装整洁却不奢华,举手投足流露道门风范;另一个,则生的是獐头鼠目,蓬头垢面,看着狼狈不堪。哪怕鲁智深明知道杜少三那狼狈的模样,有高余的原因,可是内心里,却仍不由自主的对高余,产生些许好感。
“师兄说的不错,这世间万事万物,都逃不过一个道理。”
他宏声道:“兀那汉子,师兄让你说话,你尽管直言,不得隐瞒;若真个师兄与你有误会,洒家会为你求情;可如果你敢欺骗洒家,洒家这口戒刀,也能打开杀戒。”
说着话,鲁智深把禅杖蓬的插在了地上,弯腰拾起戒刀。
见此情形,陈广总算是松了口气。
看高余的目光,也随之变得有些不同。
这位小衙内,看起来可不简单啊……他才不会相信,高余站出来和鲁智深说话,只是为了讲道理。心里面,隐隐有些猜出了高余的想法,陈广更兴致勃勃,笑而不语。
“你倒是说话啊!”
杜少三哪敢开口,一时间低头不语。
你让他,说什么话呢?
高余笑道:“既然他不开口,那贫道便说一说。大和尚,看到那解差了吗?我之前不想害他性命,所以让人给他下了蒙汗药。本来,我不想他掺和进来,可现在看来……他是解差,想必是认得这厮。所以,他说什么话来,想必大和尚会相信。”
“这个……”
“教头,烦劳你了。”
陈广点点头,看了鲁智深一眼,便迈步走向解差。
高余接着道:“至于刚才这厮说他是梁山的人……呵呵,不瞒大和尚,我是看不上梁山那些个贼人的,如果被我遇到他们,绝不会饶过他们……大和尚,梁山的人,我们可以先不谈,先说这厮的事情,然后我愿意与大和尚,好好谈论那些贼人。”
鲁智深一开始,对高余的话有些不满。
可高余说的也在理,所以犹豫一下之后,他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此人,名叫杜少三,绝非什么梁山贼人。
他本是须城泼皮,平日里游手好闲,无恶不作。官府之所以发配他,是因为他在梁山贼人攻打须城的那天,意图**良家妇女。只不过,他未能得逞,于是纵火烧了那女人家的房子。若非官府人到的及时,只怕那女人,便要丧命于火海之中。
我要杀他,是因为我这大壮哥哥,便是那女人的男人。”
“小鱼儿,我和四娘还没有成亲呢。”
马大壮闻听,连忙摆手道:“小鱼儿你可不要乱说,不然四娘知道了,一定会说我。”
那张黑黝黝的面皮,竟流露出了赧然表情。
鲁智深先愣了一下,旋即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怎看不出来,大壮是一个朴实的汉子?至于大壮和那劳什子四娘……鲁智深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往事,眼眉儿露出喜色,嘴角微微翘起。
这时候,那解差也醒了。
他一眼就认出了马大壮,不过却没有喊叫。
至于高余,他倒是见过。只是当时的高余还是个小乞丐,与现在完全是两个模样,他也认不出来。
“大和尚,那解差已经醒了,有什么话,你可以问他,我不说话。”
说着,高余便退后一步,负手而立。
马大壮跟在他的身后,目光却盯着杜少三。
至于陈广,示意解差走过去。从头到尾,他一言不发。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但解差已经看清楚了状况。有道是,公门之中好修行,虽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差役,可这眼力和脑瓜子的确不差,大体上也有了一个了解。
“兀那鸟厮,洒家有话问你,你只需老老实实回答,洒家便不为难你。”
解差咽了口唾沫,颤声道:“长老只管问,小人知无不答。”
“那好,我问你,可认得那厮何人?”
“杜少三嘛……是须城的泼皮。”
“那,他犯了什么罪?”
解差深吸一口气,滔滔不绝讲述起来。
眼前这些人,没有一个好惹的……刚才把他救醒的人,虽然没有说话,可身上却有股子官气;至于那少年还有马大壮……解差别的不知道,却知道马大壮似乎跟了贵人,也不好惹。相比之下,这大和尚虽然凶神恶煞,可感觉着,没有什么恶意。
他把杜少三的出身,说了个清清楚楚。
乃至于,杜少三为何被抓,后来又如何攀咬人,最后被知府发配嘤游山,说的极为清楚。
“那,他不是梁山的好汉?”
“他?”
解差闻听,忍不住笑了,“这厮倒是能欺负良善,会偷鸡摸狗,但的确与梁山泊没有丝毫关系。若不然,他早就被处死了,又怎可能活到现在,累得小人辛苦呢?”
鲁智深听完,只觉气冲头顶。
他呼的转过身,虎目怒视杜少三,咬牙切齿道:“你这腌臜泼才,竟敢欺骗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