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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秀容自小娇养在深闺之中,像朵温室里精心呵护着长大的花朵一般,恪守礼节,谨言慎行,甚至跟陌生男子都没有说过几句话。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被吓得一颗心脏在胸口疯狂地砰砰乱撞,几乎要跳出喉咙之外。
那黑衣男子看她平静不下来,道一声“得罪了”,干脆便点了她的穴道。
他关上进来时打开的窗子,点燃床边的蜡烛,摇曳的烛光照亮了他的模样。并没有蒙面,露出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只是显得略微有些僵硬古怪。
莫秀容本来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这男子夜闯女子深闺,是想要对她图谋不轨的采花贼。结果那黑衣男子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在对面的一张绣凳上随意坐下了,竟是要跟她谈话的模样。
“莫小姐,莫家是不是想让你嫁给太子为侧妃,你自己也想嫁给他?”
黑衣男子开门见山,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就让莫秀容睁大眼睛,怔在了那里。
“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黑衣男子平和地说,“这动作你应该还是能做得出来的。”
莫秀容知道她现在跟一个陌生男人三更半夜单独共处一室,情况极为糟糕,这要是被人发现的话,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时候她本来应该不理会这个男子,竭力想着怎么摆脱这次危机,然而,这时她的脑海中全是黑衣男子刚才问她的这句话。
平日里无论谁问她这种事情,以她大家闺秀的腼腆矜持,都不可能这么直白地给出回应,但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黑衣男子继续道:“那莫家可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莫秀容停顿一下,摇了摇头。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若我说我有办法,莫小姐可愿意一听?”
这次莫秀容没点头也没摇头,眼睛睁得更大了,满是疑惑地盯着他,像是有一肚子话想说。
“现在应该可以解开莫小姐的哑穴了。”黑衣男子走过来,“请莫小姐轻声一点,我只弄晕了你房间里的丫鬟,动静太大的话,院子里的下人们还是会听见的。”
莫秀容拼命点头。
黑衣男子刚刚解开她的哑穴,她便冲口而出:“你是谁?”
“我是谁莫小姐没有必要知道。”黑衣男子仿佛是早就预料到她第一句就会问这个,回答得很平静,“我为什么想要帮莫小姐嫁入太子府,莫小姐也没有必要知道。只问莫小姐一句,需不需要这个办法?”
莫秀容暗暗咬紧了贝齿。眼前这个黑衣男子身份不明,来历不明,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她根本就不应该相信他。然而……先听一听似乎也无妨。
“什么办法?”
“能够治好太子母妃怪病的办法。”黑衣男子说,“现在这世上只有我一人知道。”
莫秀容怔在那里直直地盯着他,片刻之后,终于恍然变色。
“齐妃娘娘的病……是你让她生病的?”
“看来莫小姐也有聪明之处,这更好。”黑衣男子笑了笑,“齐妃娘娘的病其实并不是病,也不是不能治,只是一般的御医不知道病因,自然也无法给她医治。我可以把这治病的针灸方法教给你,以莫小姐的家学,应该能学得会这针法。”
莫秀容的母亲,也就是丞相府的夫人,是医女出身。十多年前莫丞相还只是一个小官的时候,这位医女偶然救过重病的他一命,他感念恩德,生出情意,后来便娶了这位医女为正妻。两年前莫夫人已经过世,莫丞相至今还未娶续弦。
莫夫人医术精湛,莫秀容从母亲那里也学到了一些医术,包括针灸在内。不过她的身份贵为丞相府千金,自然是不会轻易给人看病,只是多个有用的技艺而已。
“我……”莫秀容犹豫了半天,嗫嚅道:“……我能不能请示一下我的家人再回答?”
她一辈子都是按着家人给她定好的轨迹,规规矩矩地走下去,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意愿偏离过一步,也没有自己做出过任何重大决定。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只觉得六神无主,心慌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莫小姐这时候又不聪明了。”黑衣男子摇摇头,“你若是学会了治病方法,到时候自然要告诉太子,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会这方法,否则太子为什么还要娶你进门?我们今晚在这里说的话是秘密,莫小姐觉得,一个秘密是只有你知我知容易守住呢,还是你的父亲祖母一大群人都知道容易守住?”
莫秀容哑口无言。这道理她当然明白,并不是她信不信任自己父亲和祖母的问题,而是人多口杂,难保不出问题。一个秘密多一个人知道,被泄露出去的可能性就多上一分。
“我的话就说到这里。”黑衣男子再次把莫秀容身上的穴道全解开了,“这套针法我现在就可以教给莫小姐,针法十分复杂,恐怕需要好几个夜晚才能全学下来。至于等到学成之后,要不要使用,那就看莫小姐自己想不想嫁入太子府的决心了,我也干涉不了莫小姐。”
莫秀容咬着嘴唇,仍然坐在那里,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黑衣男子却仿佛知道她肯定会答应一般,也不回头去看她的反应,径直走到外间莫秀容的丫鬟红蕊身边,红蕊也不知道是被他打昏了还是下了药,躺在那里毫无知觉。
黑衣男子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十分精致讲究的针灸包,在旁边的小几上摊开,朝着莫秀容回过头来。
“这位红蕊姑娘需要充当一下练针的对象,莫小姐应该不介意吧?”
……
二月底,冰雪乍融,春风初至。三两场越来越柔润的细雨淅淅沥沥地下来之后,临水的垂柳柔枝上便吐出了黄嫩的新芽,早莺争暖树,新燕啄春泥,浅淡得犹如一层青碧轻烟的草色笼罩在崇安城郊外的原野上。
皇宫的一片朱墙玄瓦之间,也透出了隐隐的娇嫩绿意。冬日里的梅花落尽,桃树的枝条上倒是出现了艳红的蓓蕾,御花园中新叶初绽的树梢上,越来越频繁地响起清亮悦耳的鸟鸣声。
水濯缨这段日子以来,过得十分平静。
夏泽那边齐望月已经回来,现在跟水今灏恩爱如昔,正在调养身体,想生第二个孩子。
翰林院已经几乎破译完了蚩罗墓线索图上的古文字,蚩罗墓里面情况十分复杂,这个月绮里晔派人去燕岭勘探地形,做好准备,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下个月就可以开始发掘蚩罗墓。
唯一不太顺利的就是西陵那边。
西莲娜女皇当初盗走即墨缺的假优昙婆罗花,“雀网”早已在她身边安插内应,偷偷换掉了那朵假的优昙婆罗花。
用来换的是晏染特制出来的祛疤药,效果虽然也许没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真正优昙婆罗花那么好,但也能看到明显的好转。
水濯缨没有那个好心让西莲娜女皇歪打正着地恢复容貌,这祛疤药虽然有效果,但到了后面就会出现各种副作用,比如脸上长疹子长斑点,肌肤敏感容易瘙痒之类。
不过,只要即墨缺知道西莲娜女皇用了优昙婆罗花之后脸上伤疤有在恢复,这就已经足够了。
即墨缺虽然也知道西莲娜女皇是个草包,但还是会怀疑她其实偷走了真的优昙婆罗花,那就必定会亲自去查看优昙婆罗花到底还在不在原处。而这段时间里只要清楚即墨缺都去了哪些地方,就能知道真的优昙婆罗花到底被他藏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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