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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庆公主是北晋皇帝光顺帝最小的一个女儿,也是最受宠爱的一个女儿,现在十六岁。
贞庆公主十三岁的时候,光顺帝在宫中遇刺,她为光顺帝挡了刺客的一剑。那一剑正刺在小腹处,虽然后来经过太医全力抢救而得以保住性命,但贞庆公主终究还是被这一剑伤了作为一个女子的根本,此后无法正常地来月事,太医也断言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孩子。
光顺帝对这个女儿满怀愧疚亏欠,自那以后对贞庆公主百般宠溺疼爱,她要天上的星星都愿意给她摘下来。
贞庆公主也是难得,这般溺爱下并没有变得骄纵刁蛮,反而是出落得越来越可爱,越来越惹人疼,至少在表面看来是如此。
贞庆公主走进店里来,虽然周围一大群宫女侍卫前呼后拥的,但并没有摆什么公主的矜贵架子,闭上眼睛陶醉地深吸了一口弥漫在店里的香甜气息。一张精致漂亮的苹果小脸被店里的热气一熏,显得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好香啊……”
几个店员赶紧迎上来,掌柜也亲自迎了出来,满脸堆笑:“公主好久不来小店了,今儿怎么有空光临?……快请这边雅间里坐!”
贞庆公主最喜欢他们店里的甜品,但大多数甜品都是刚刚做出来的时候最好吃,花半个时辰打包回皇宫里面去再吃,味道就打了一个折扣。以前天气好的时候贞庆公主经常亲自来店里,但现在渐渐入冬,外面天天下雪,她也就不爱出宫了。
“今天就不坐啦。”贞庆公主摆摆玉手,“店里的甜点师傅在不在呀?”
掌柜以为是甜点出了什么问题,连忙把六七位甜点师傅都叫了出来,小心翼翼道:“是不是有哪道甜点做得不合公主口味?”
“没有没有,各位师傅的手艺又进步了。”贞庆公主笑道,“我今天来,是想把各位师傅请回宫中当御厨的,你们的东家呢?”
掌柜脸色微微一变,连忙赔笑道:“我们东家最近不在邺都,到其他分店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没关系。”贞庆公主笑得十分甜美可爱,语气也是一副很随意的样子,“那这些师傅我就先带回去了,等你们东家回来了,再让他进宫找我,我也不会白白讨走了他这些师傅。你们家的甜点实在太好吃,一天吃不到我都念念不忘的,但是现在天冷得我实在不想大老远出来,所以只有把师傅们请进宫了。”
掌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贞庆公主这话说得一派轻松,好像这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一点小事,但对于他们来说,简直跟拆了他们这家店差不多。
店里做甜点的主要就是这六七个师傅,全都是签了死契的,各自有自己的分工,当初东家手把手地培养起这些师傅,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训练出他们现在的手艺。现在一口气全都被贞庆公主带走的话,店里根本找不到人替补上去,也就意味着他们肯定得关门大吉了。
掌柜一阵头疼,贴着小心,向贞庆公主赔笑道:“不是草民等人不愿意为公主尽心,但草民不过是店里的掌柜,做不了这个主,要不公主等我们东家回来了,再跟东家商量?”
贞庆公主一脸委屈:“你刚刚自己不也说了,你们东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谁让你们店里东西这么好吃呢……我这一趟都专门出宫来请了,难道还不够有诚意么……你放心,你们东家回来了要是怪罪你,你让他来找我,他肯定不敢再说你什么的。”
掌柜简直要哭出来。这不是有没有诚意和怕不怕怪罪的问题,而是他这家店要开不下去了好么!这位公主说把人师傅挖走就挖走,难道真的根本没想到一点吗?
“就这样啦,我要早点回去,不然回宫晚了父皇该担心了。”贞庆公主不等掌柜回答,就领着众人往店外走去,顺便对那些糕点师傅道:“你们也不用收拾东西了,直接进宫吧,宫里要什么都有,我会让御膳房专门安排一个院子给你们的。”
那六七个糕点师傅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贞庆公主的一群侍卫已经走到了这些糕点师傅的后面,意思显然是在催促他们赶紧走。
“等等。”水濯缨上前一步,“公主,这些师傅你不能现在带走。”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巧取豪夺欺压百姓,能欺压得这么清新脱俗天真可爱的,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刚才贞庆公主那嘟着小嘴一脸委屈兮兮的样子,就像是小姑娘撒娇要漂亮衣服一样,不给她似乎都有罪恶感。
贞庆公主回过头来:“你是谁呀?”
“我是这家店东家的朋友。”水濯缨说,“公主带走这些糕点师傅,这家店就开不下去了。就算公主有打算给东家补偿,也应该等东家来了再谈,这样不告而取,等同于强行抢夺。”
如果这是在东越,这位贞庆公主现在已经爬着出了这家店,但这里是北晋的地盘,没法像在东越一样肆无忌惮,她又不能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而且楚漓的生意扎根在北晋,不宜在这里把事情闹得太大,免得后面不可收拾,尽量能好好解决就好好解决。
贞庆公主小嘴一扁,一脸不高兴,还没说话,她旁边的一个中年女官就厉声喝道:“大胆!你区区一介草民,竟然敢这么跟公主说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公主不过是想要一两个下人进宫,而且从头到尾都是好声好气地说话,何来强行抢夺之说?单凭你刚才的这句话,就已经可以治你一个污蔑皇族的大不敬之罪!”
水濯缨差点笑出来。果然,欺压终归还是得有欺压的样子,单凭撒娇卖萌肯定是不够的,公主唱完了白脸,那就该轮到下面的凶恶狗腿子们来唱黑脸了。
掌柜在后面一拉水濯缨,对她摇了摇头,意思显然是让她算了。贞庆公主深受光顺帝宠爱,他们得罪不起,别说是强行挖走几个糕点师傅,就算她要踏平了这家甜品店,他们也没有办法。
水濯缨没有理会掌柜,做了一个手势,寒栖从屋顶上落下来,落在那些糕点师傅和侍卫之间,左手拇指一推,腰间的长剑铮然出鞘一截。
“来人!”那个中年女官一见到兵刃,顿时大惊,慌忙护着贞庆公主,“……保护公主!拿下这几个狂徒!”
公主可是皇上的心肝宝贝眼珠子,平时打个喷嚏皇上还要紧张半天,这要是万一有个好歹,那还得了!
哪来的不怕死的蠢货,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对着公主亮兵刃!
六个侍卫齐刷刷拔出腰间的长刀,还没来得及摆出阵势,寒栖手中长剑寒光一闪而过,叮叮当当接连一片清脆的金属声响,六截断剑剑头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掉到了地上。
贞庆公主吓得花容失色,一边尖叫,一边连连往中年女官后面躲。那女官自己也吓得够呛,和其他几个宫女一起将贞庆公主围在中间,哆哆嗦嗦地往后退。那样子倒像是她们才是柔弱无助被欺负的一群弱女子,而水濯缨这边则是凶神恶煞的土匪,正在行凶杀人。
几个侍卫明知道自己这边的武力值全部加起来,也不可能比得过眼前这个持剑者,但职责所在,不得不硬着头皮,举着已经断了一半的剑冲上来。
结果还没到寒栖的面前,寒栖甚至都没动手,众人眼前骤然为之一暗,一道玄色为底铺满华丽艳紫色织金刺绣的身影,犹如展开巨大羽翼的魔神,仿佛是从虚空之中遮天蔽日地降落下来,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