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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姑娘!”
这时,柳长亭已经从后面赶了上来,即墨缺的另外一批护卫也刚刚赶到。双方都顾不上交手,柳长亭一把将水濯缨抢了过来,那些护卫则是连忙扶住摇摇欲坠要倒下去的即墨缺。
“水姑娘,有没有事……”
柳长亭接过水濯缨的时候,陡然一震,这才发觉尽管刚才他明明有绝对成功的机会可以击杀即墨缺,他的心思却根本没有在这上面。
尽管他十几年来等的就是报这个大仇,错失这一次良机,下一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但反正也等了十几年,不差再等一段时间,报仇的机会多得是,而水濯缨如果出了什么事,却无可挽回,
三年前跟他同舟而行顺流东下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长成了倾国倾城的美人,他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身躯和身上浅淡温暖如樱花蓓蕾般的少女气息。给她解开穴道的时候,手势急不可察地一乱,微微点偏了位置,一下竟然没有解开。
以他这样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解穴竟然不能一次解开,算是极为罕见的事情。他连忙收敛心神,第二次给水濯缨解穴的时候,才准确无误地解开。
还没来得及查看水濯缨身上有没有受伤,一道遮天蔽日般的白色身影笼罩下来,下一瞬间,他只感觉怀里突然一空,水濯缨已经从他手上硬生生被抢了出去。
绮里晔身上的玄色外袍已经被毒水烧烂,现在身上只有一件白色里衣,紧紧抱着水濯缨,以一种不容违抗的占有性姿态将她锁在怀里,杀气森冷滔天地望向对面的即墨缺,顺便也施舍给了柳长亭一部分同样带着腾腾杀气的眼神。
现在他首当其冲想杀的是即墨缺,柳长亭暂时靠后,留着之后再说。
皇宫中留守的护卫和禁卫军大部队这时候都到了,绮里晔和柳长亭两道埋伏没能杀得了即墨缺,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机会。
只是即墨缺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被护卫扶着,脸色已经几乎变成了他刚刚中毒时候的那种青白,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发紫,嘴角不断地溢出黑色的鲜血来。
“你身上的红坠蛊已经解开了?”
即墨缺的身上顷刻间已经被汗水湿透,看得出来他这时候被毒素反噬,应该极为痛苦。但在这种境地下,仍然是平静地望着水濯缨,淡淡一笑,
红坠蛊在的话,阴阳双蛊命脉相连,他一死水濯缨也得跟着死。绮里晔很清楚这一点,绝不会对他下这种毫不留情的杀手。敢杀他的话,就说明红坠蛊已经解开了。
水濯缨被绮里晔揽在怀里,本来是想回答,结果绮里晔一把捂住她的嘴,顺便把她的眼睛也给遮上了:“不准再跟他说话!”
水濯缨:“……”
“不劳西陵皇操心。”绮里晔冷笑,“本宫的爱妃如今跟西陵皇没有一点牵连,西陵皇担心自己为好。”
绯翼上次从南疆传信过来,已经传来了红坠蛊的解法,是以毒攻毒。先让带着阳蛊的人中南疆的一种蛇毒,阳蛊惧怕这种蛇毒,如果这时候中了阴蛊的人恰好就在旁边的话,会唤回阴蛊,一起从人的身上离开,蛊自然也就解了。
这方法说起来很简单,但即墨缺人在防守严密的宫中,要让他中毒如果有这么容易,柳长亭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没有报仇成功。
绮里晔的暗道当时已经开到了皇宫下面,只是出口位置不好定。他不能自己去刺杀即墨缺,因为他对即墨缺下杀手的话,即墨缺立刻就会反应过来他这是在给水濯缨解蛊,到时候必定会在水濯缨身上下更多的牵制。但是派其他暗卫去的话,武功终究还是差他太多,难保成功。
所以他才把唯一一个武功可以跟他比肩的柳长亭叫了过来。柳长亭很熟悉西陵皇宫内的地形,帮他把密道开到了泰安宫和水濯缨居住的端华宫附近。
他让人在暗道里面写字留言,水濯缨使用透视能力的时候,就可以看得到暗道里的信息,然后用脚步声来作为回应。习武之人耳力大多远比常人灵敏,在地下足以把地面上传来的脚步声听得清清楚楚,也能分辨出其中的快慢和位置区别。水濯缨不过是经常在外面走动,看过去并无可疑之处,就算有再多的宫女盯着她,也盯不出什么异常来。
双方就是靠着这种方法来联系。在水濯缨的指引下,他把暗道开到了泰安宫后面的那片竹林里面,从假山山洞里面开口出来。
然后水濯缨故意在他们准备开始刺杀的时候,拉着即墨缺在竹林里面逗留许久,并且停在他们暗道出口处的那处假山旁边。柳长亭从假山中直接出来,就算即墨缺身边的暗卫们数量再多武功再高反应再快,也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拦住柳长亭。
当然这个时候柳长亭不能真的杀了即墨缺。他的长剑上带有绯翼从南疆传过来的蛇毒,另外为了混淆即墨缺的感觉,还故意混合上了其他几种互不相克的剧毒,确保不会一下子就把即墨缺毒死,但是也能让他受一场大罪。
这之后水濯缨只要找个理由待在即墨缺身边就可以了。到昨天早上即墨缺醒来的时候,她身上的阴蛊已经被阳蛊唤回,等于就是红坠蛊已经解开了。
至于盛京城中御道上这两处埋伏,反正红坠蛊已解,水濯缨的性命不再受即墨缺这么紧密的牵制,绮里晔和柳长亭便可以无需顾忌地对即墨缺下杀手,在这两处埋伏上也花了大力气。
但他们没有想到即墨缺出城受降竟然还要带上水濯缨,险些连着水濯缨也一起杀了,幸好最后没有事情。
即墨缺之前用红坠蛊的时候,并不知道红坠蛊还有这种解法,这时候从头到尾连在一起想下来,也明白了八九分。
他微微笑了一笑,本来想要说什么,但这时候毒气已经上行到心脉,一开口就是大量黑血从嘴角流出,胸口处剧痛得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绮里晔知道现在已经杀不了即墨缺。即墨缺手下同样是人才济济,再加上宫里的太医,这余毒发作反噬,虽然严重,怕是也要不了他的性命。
但是来日方长,就算即墨缺成了西陵皇帝,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两样,他的十八狱会一直等着即墨缺。
陆曼在十八狱里的记录已经破了三年,现在就等即墨缺再来破更高的记录了。
绮里晔抱着水濯缨转身离开,连眼神都没给柳长亭一个。
柳长亭在夜色里望着水濯缨被绮里晔抱着远去的背影,那一瞬间,他身上一贯犹如流云般飘展浮动,无风时也带着三分飒然当风之意的一身青衫,似乎有了片刻间的凝滞。
犹如风停云歇,万籁俱寂,一切像是凝固般定格静止。
但他很快回过身来,长袖拂过,对着即墨缺洒然一笑。
“西陵皇,后会有期。”
……
绮里晔抱着水濯缨回到了容宅,才放开遮着她眼睛嘴巴的手,他不但不想她再和即墨缺说话,就连看都一点也不想她再看即墨缺一眼。
她跟晏染在海岛上两年,是为了治病,而且晏染早就已经心有所属,他都还是觉得极度不爽。现在即墨缺把她带走这么长时间,还明显有对她居心不良的意思,他对她在宫中的情况一无所知,更是简直让他有一种想要毁灭世界的冲动。
水濯缨哭笑不得:“放心,我也一点都不想再看见即墨缺。”
绮里晔哼了一声,看见水濯缨身上穿的那一身烟霞紫鸾鸟朝凤如意云纹大袖宫装,竟然是西陵皇后身份才能穿的规制,顿时眸色一寒,周身杀气更盛。
“这是西陵皇后的宫装?他为什么让你穿这个?”
水濯缨顿时一阵头疼,暗自后悔刚才没有动作快点,在御辇上就把这一身宫装给脱了。
她人在宫中,即墨缺只给她提供皇后的服饰,她根本没得选择,总不能天天只穿着一身中衣在外面晃。但要是直接告诉绮里晔,即墨缺想要立她为皇后,绮里晔恐怕会立刻去踏平了西陵皇宫。
斟酌犹豫半天,一来实在编不出合适的理由,二来即墨缺现在还没死,这个事情迟早会瞒不住绮里晔,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还不如现在就告诉他。
“那个……”
她支支吾吾地想找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结果想来想去不管她措辞说得多委婉,对绮里晔来说似乎都没有什么两样,干脆眼一闭心一横。
“即墨缺说想要立我为西陵皇后,我也猜不出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过我在宫中住的就是皇后住的端华宫,穿的也是皇后的服饰。”
绮里晔派进皇宫的暗探,并没有渗透进后宫,只打听出了水濯缨住在皇帝所居的泰安宫旁边,而不知道就是皇后住的端华宫,不然他早就问了。
水濯缨硬着头皮说完,半天没等到绮里晔的回答,鼓足勇气大着胆子抬头去看他,看了一眼之后瞬间觉得自己还是没看的好。
“他想立你为皇后?”绮里晔的冷笑比在地狱里沉睡了千年万年之后醒过来的恶魔还要阴森恐怖,“倒是真敢想……当本宫是死的?”
他同样作为男人,倒是凭着第一直觉,猜到即墨缺要立水濯缨为后应该并没有什么其他目的和计谋。
以即墨缺一贯的行事风格,要立妃立后的话,挑的应该是朝廷中有实权的公侯官员之女,或者是其他国家的皇族女子,用以平衡朝中局势,稳固周边关系。毕竟一段好的联姻,能带来的利益不容小觑。
而立水濯缨为后,他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有巨大的妨害。即墨缺的手段再深沉再匪夷所思,算盘也不是这么打的。
上次紫翼说到即墨缺在璟王府里面对待水濯缨的态度时,就已经让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任何人都有感情,不可能会永远保持理智,永远只计算最大化的利益,永远只以常理度之。
水濯缨大约就是即墨缺不能以常理度之的地方。
水濯缨对即墨缺没有一点好感,这一点绮里晔倒是放心,但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觊觎,并且居然还想立为皇后,仍然让他脑海里一瞬间掠过了十八狱里面最惨烈最残酷的数十种酷刑,恨不得即墨缺能一人分身成数十人,一一试过一遍。
他故意把自己和水濯缨的流言传得天下皆知,就是为了让其他男人不敢对她起任何非分之想,毕竟有哪个男人会接受一个跟女人有着暧昧关系的惊世骇俗的女人,更何况对象还是更加大名鼎鼎惊世骇俗的东越皇后。
即墨缺应该还不知道他是男子,不得不说,这口味也是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