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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杜云还好,一提毛瑾就哭的更狠了。
“那就是个小白脸,怎么靠得住呀!她这马上就人老珠黄了,人家那还年轻力壮的,这日子咋过呀?早晚不还得”
那个“离”字是咽下去了,毛瑾的眼泪却是收不住了,女人离婚带孩子的苦,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些话,毛线又何尝听不懂?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这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她读了那么些年的书,还不是绕不过这些鸡零狗碎的现实。
她那些早恋早婚早育的女同学,要么跟婆婆斗的水深火热,要么跟老公打的死去活来,要么被熊孩子整的七零八落,几乎没有人对自己眼下的生活满意,更别说什么幸福和美好。
早上一睁眼还活着,晚上一熄灯能睡着,就是完美人生了。
“你想多了。”
老王叹了一口气,下巴上的肉跟着颤了两下,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了,说不定哪天就灯枯油尽吹灯拔蜡了,毛瑾的担心他又怎么会不懂。
“我会做好安排,公司以后,两个孩子一人一半,你不要担心女儿以后的生活,有这份家底在,就算一个人,她也过得下去。”
毛瑾身子还是一抖一抖地,打着哭嗝,眼泪一层一层地涌上来,她伸出腿使劲儿踢了毛线一脚。
“还不谢谢你爸爸!多大的人了,还让我们操心”
说罢,又抹起了眼泪。
毛线“哎呦”一声,脸上多了几分痛苦。
她其实知道她妈的心思,在老王面前哭穷,装可怜,唱双簧,好让老王心疼她们母女。
毛线的想法是有些东西人家给就给,不给她也不能要,没有那个理儿。
毛瑾不一样,不仅要,还得让人主动给。这不争就什么都没有,所以,争是一定要争的,怎么个争法才是最有技术含量的。
明着争个破皮露脸的,掉面儿伤人不说,那吃相也不好看。
得暗着来,还得让人心甘情愿地给,这才叫真本事。
“爸,我有工作,不要那些,给鑫远。”毛线嘴上说着,也是半真半假。
老王若是真心给,她便是真心拒,老王若是假意做做样子,她便是假推诿。老王待她怎样,毛线心里是有数的,她虽然暗地里给她爸钱,可是老王,她也不会亏了他的。
生的没有养的亲,这一点怎么都说不过去,她只是不喜欢表现在嘴上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谁会嫌钱多了烧得慌呢!
“哎,你挣的是你的,爹妈给的是爹妈给的,我姑娘有本事不用啃老,可是你爹我也有点能耐,能给你们留点。”老王招了招手,让毛线坐过来,“今儿鑫远不在,咱爷俩好好说说话儿。”
“嗯。”
毛线挨着他坐下,看着他的两鬓新长出的两撮白发,心里有些发酸。
距离他上次生病也不过半年,这不过寸把来长的头发,竟从根上白了大半截。
她这半年来疲于相亲,竟没注意到这点。
“爸!”
毛线小声唤了老王一声,不管是客气还是习惯,这爸她都叫了二十五年了。
她是个人,又不是个狼崽子,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爸,对不起,让你为我操心了。”
“你若真心当我是你爸,就不会说这话了。”
老王伸手在她头上摸了一把,眼里有些潮湿,“你说我闺女长得多周正,怎么就愁嫁了呢?”
他的声音透着点无奈、疼惜,抚在毛线后背的手上带着几分宠溺,一点点传进毛线的身体。
打她进了这个家,就刻意拉开与他的距离,尽量避免一切的身体接触。直至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他的手掌竟是那般的温厚,跟她记忆中父亲的温度一模一样。
这么些年,她小心藏匿的那点对父亲的期待,此刻就像复苏的绿植,呼啦啦地撞向胸口。
她低着头,手掌抵着喉部,使劲地压制着满腔的泪意。
老王觉察到毛线的异样,伸出有力的臂膀,轻轻一带,让她靠自己近一点,哽着嗓子说:“闺女呀!以后你想找什么样的人,想什么时候结婚就由着你自己的心思来吧,别太着忙了。你就是长到五十岁,爸也给你陪得起嫁妆!”
这一番话,不只感染了毛线,连毛瑾也抹起了眼泪。
老王能这么待她姑娘,那她这些年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都值了。说是争这个抢那个的,其实什么都比不上真情实意。
毛线从小就缺乏父爱,毛瑾就把父亲那一份责任也强加在了自己身上,对女儿是苛责大于疼爱,比那继子王鑫远,更是不如。
她吸了一把鼻涕,又伸手推了毛线一把,“你爸就那么一说,你别当真啊!我就是死也要看着你嫁人才能闭眼!”
“又说哪儿去了!”老王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这女儿呀,就是被你吓坏了,成天唬着一张脸,跟个后妈似的!”
把这事一说开,他这心里也就踏实了不少。
当初毛线背着毛瑾偷偷考了研究生,毛瑾是老大不乐意的,一个姑娘家念那么多书干吗?到现在提起来,也说毛线念书耽误了终身大事。
这一点上,老王却是支持毛线的。
孩子有这本事,咱有这条件,就让她念呗!
看那些国家领导人哪个不是名校背景?
这两年经济形势大转,这创新那投资的,靠的都是脑子,这钱呀转来转去最后还得落到人文化人兜里。
老王更是庆幸当初的明智选择,这家里有个毛线,他这心里多少是有些底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