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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壇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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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壇城的时候,狴犴说他要离开。

    本来他离开主人到人间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又为了消除自己带来的不良传承多呆了这么久。

    狴犴虽然不说,可是枭白能知道,他谈起主人时的那种浓厚的思念。

    轻轻笑了笑,又在路上帮他搜刮了许多土特产带走。路上就又只剩下枭白与方秋扬两人同行了。

    这时,方秋扬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你究竟是用什么才让易韶年失去记忆的。”应该根本没有那种药才对。

    “没什么药材啊,是师父在我临出山前给我的,里面的药材有固本草,木樨……”

    听完方秋扬就觉得不对,这些好像是固源汤的配方啊,这汤的作用是强身养源,和失忆没有半毛钱关系好不好!

    “啊,对了,这汤熬好后还要加一滴水进去,是师父特意嘱咐的。”

    方秋扬非常有耐心的对枭白道,“小白,你懂些医术吧,你可知道你刚才说的药材都有什么作用么,固本草……”

    将所有的药材讲解一遍,枭白终于知道方秋扬是什么意思了。

    “你是说这些药材并没有使人失忆的功效,重点在那滴水中?”

    见方秋扬点点头,枭白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瓶子,橡木瓶塞结实的盖在上面,轻晃间有水声。

    方秋扬接过瓶子,打开嗅了嗅,表情有一丝凝重,很快恢复如常,盖好递回枭白,道,“你师父很厉害,连幽冥忘川的水都能弄到。”能弄到忘川水的可不是一般人,若不是枭白拿给他看,恐怕他也不会想到。还好提前看到了,若是哪天他家小白给他来一滴,那就不好了。

    枭白再次将瓶子放好,问道,“忘川水?那么失忆的关键在水中了?”

    “是,可以说,那些药材对失忆根本没什么用途。”

    “那……”突然,枭白闭嘴了。

    仙萝大人给枭白忘川水和药材的时候说,若是有人不小心知道你的秘密,就给他按这个配方喝药,保证忘却所有前尘。

    再想想固源汤的药效和那只狐狸的德行,枭白瞬间明白了:吓,无非是怕人家突然失忆发狂折腾受伤,先用汤药吊着,增加元气,能闹得痛快点……

    只是去草原时枭白是快马加鞭的,回程路过浔江畔她的秘密只主动告诉了甘怡一人,所以这失忆汤也仅给易韶年用来一次。因为枭白是半路出家,所以医术上关于药材知道的并不多,这才发现是固源汤的配方。

    让别人失忆还巩固身体让他尽情闹腾,捂脸,有这么奇葩想法的人绝不是她师父!

    见枭白先是摇摇头,又像是肯定什么的点点头,方秋扬不由问道,“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眼神突然很奇怪的看着方秋扬,道,“秋扬,我们是快要到壇城了吧。”

    “是。”

    “那在此之前,你先换套衣服吧。”

    “啊?”方秋扬心想,难道小白不喜欢他衣服的颜色?可是一直都是穿着这件的,也没见她讨厌啊……

    好吧,方秋扬有轻微的洁癖,除了在草原上穿的藏青色的袄,其余都是浅色的衣服。就连狴犴只穿了一下的白衣都被他丢掉了。

    眼见着在自己面前一直是纯良模样的少年,枭白抹了把脸,心道,“少年,我可不是要把你卖掉的,只是咱们要去的地方比较凶残!”

    壇城是什么地方?是楸国唯一一个不以断袖为耻的,很开放的城市。好吧,不仅仅是不以为耻,还明目张胆的开设了伶人馆,成为广大喜好男风的女人和断袖聚集的地方。

    当然,城里也是有正常向的人的,所以依着伶人馆,便是怡红院的门。

    这些方秋扬当然知道,由于枭白一直把路途的目的地之一放在壇城,作为“从未踏足中原”的“草原守墓人”自然不能提出异议,心下却是好奇枭白来壇城的原因的。直到……

    当枭白用黑色的斗篷将方秋扬裹的严严实实,甚至还带上了一副银制鬼面具,来到壇城最大的伶人馆,清竹楼时,方秋扬的内心是崩溃的,真恨不得把那些好奇心拿去剁了喂狗!

    早知道就用计把他家小白带到别的路上去!

    心里思考着如何不着痕迹的诱导小白走上“正途”,面上却露出委屈,道,“小白……这……”

    枭白暂且无法解释,只能安慰道,“我,我,我不是来卖你的,你放心,我是来赎人的,很快就好哈。”

    这却让方秋扬更加不淡定了。擦,来赎人的?他家小白什么时候喜欢上一个伶人馆的小白脸了?究竟是谁勾搭小白的,带过来拍死!

    方秋扬暴躁,枭白也很纠结。

    她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左边青影素衣都是清竹馆的伶人小倌,右边莺莺燕燕是怡红院的花魁头牌。只一眼,枭白就懵了,却又不得不进去。

    毕竟是做好的约定。

    事情要从枭白下山去草原的路上说起。那天日头真毒,枭白耐不了高温,找了家附近的竹棚搭建的小茶馆,坐下休息,正巧遇见一队人也进来休息,闲来无事,多打量了他们几眼。那队人中只有一个女子,因座位不多,枭白便邀了她同坐,一来二去也明白他们是干什么的了。

    拿起女子有三十出头的样子,身材虽不是弱柳扶风,但也纤细健康,眉宇间英气十足,让人心生好感。可枭白惊讶的是她的身份,清竹馆的老鸨。

    老鸨姐姐看出枭白的惊讶,爽朗一笑,道,“姑娘来我清竹馆,姐姐我给你打八折。”

    让枭白刚喝的一口茶水悉数喷了出来。

    一旁的小二看过来,道,“老鸨姐姐,我看这位姑娘还没及笄,也才十四五岁,你这是要带坏小孩子了。”

    “哦,让她来是带坏小孩子,那让你来又是什么呢?恩?”

    妖妖娆绕的尾音没有给小二任何旖旎的想法,反倒是害了他一身鸡皮疙瘩。

    也不看看清竹馆是什么地方,虽然不鄙视,可是他不好男风啊!

    这方正乱,枭白的目光却落在了一旁桌子上的人身上。只见那人虽黑着一张脸,衣着灰土凌乱,但依旧墨发高绾,气质卓然,再加上不为灰尘所掩的眉眼,枭白本不欲与人产生交集的,因着身边坐着的就是他们的老鸨,便多问了一句他是谁。

    只听老鸨姐姐道,那人本姓白,家族落寞后几经波折,到了一个人贩子手里,老鸨姐姐慧眼识珠,一眼看出此公子的某种潜质,是做小倌的好苗子,便从人贩子的手里买下他。

    “某种潜质”是什么东西枭白不知道,可是老鸨姐姐的清竹馆是什么地方她却知道。

    枭白仍和老鸨姐姐聊天,可目光则朝很快就要沦为小倌的某公子飘去。

    不得不说,某公子长得妖艳,枭白觉得她要是老鸨,也要买下他。咳,扯远了。

    收起这些不厚道的想法,枭白看他虽处乱不惊,可眼中的怒火快要迸出的样子觉得有趣。看他的样子,是受了很好的教育的,不看双眼,倒是看不出他有什么不满,是个能忍耐的,放到别处,假以时日定非池中物。

    这么想的,枭白站起来走到某公子的面前,道,“你想去当小倌?”

    某公子抬头瞪了枭白一眼,像是再说明知故问,何必侮辱于他。

    枭白不由叹气,这是历练的还不够啊,若是此时他说,若是能常陪像姑娘如此漂亮的人身边,自己的身份为何都不重要,等等,说不定立即就有人赎了他呢。

    枭白低头看看胸口,难道是因为她太小了?摇摇头,枭白又打消了这个想法。不得不说,九华山三年的修行,让她越来越没节操了……

    只是这时,枭白便有了赎了他的想法了,只不过,还不到时间。

    她本可以当场和老鸨说要赎了他,似乎也应当如此。

    但这时候赎他,他只会当作是对他的侮辱,或是对他的同情。只几眼,枭白便知道某公子有多骄傲,这时赎他,一面是你救他于水火的恩情,一面是他认为的侮辱,这些感情掺杂在一起,对他并不好。

    于是枭白和他打个赌,赌约期为一月,假如有缘再见,届时他依旧保持自己的骄傲并且清白尚在的话,枭白便帮他赎身。

    缘之一字难测,枭白也告诉他说自己命不久矣,谁输谁赢犹未可知。

    虽然枭白知道自己一定能活到一月后的。

    但没有人一定要义务帮助他不是?

    并不是每一次遇险都能得到别人的救赎,某公子还需要学习世态炎凉,自己的骄傲,不是依靠别人施舍换来的东西。

    可赌局不同。

    赌局输赢从来只是运气,枭白也是不希望他亏欠任何人,以全他的骄傲。

    和老鸨姐姐离别时,枭白很郁闷。

    唉,枉她这般为他人考虑,对方还偏偏不领情,临别时还狠狠地瞪她一眼……

    好人真不好当,如今想想还是心塞塞……

    虽然赌局中包含了枭白没节操心,想要看混迹在一堆小倌之中的某骄傲公子的恶趣味。

    但,只要某公子认真体会,就会明白枭白抛去恶趣味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