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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迅速赶过来的锦衣卫身影,梁辉心思狠狠扯动了一下,他当机立断道:“擒住这个人!”
他指的自然是荆无常,抓住这个逃跑十年的锦衣卫重犯,他的一切罪名都可以“洗清”了。
一时间九名赶过来的锦衣卫恶虎一样扑向荆无常,说时迟那时快,荆无常脚下一溜,横刀就扫了出去。
梁辉看见荆无常抬起血红的眼,对他冷笑了一下,接着荆无常探手入怀中,直接弹出了两枚黑色圆球,圆球落地后,如爆炸一样的白烟腾空弥漫。
哪怕近在咫尺,也看不清人在哪里。
雾气中,再听到荆无常声音的时候,已经明显遥远了:“梁辉,老天爷总算是睁眼的,让你等到今天的报应。”
梁辉啐骂了一声,脸色难看却知道此时不宜多留,而且就算要追荆无常很可能又是一场互相拉锯的长时间游戏。
他寒着脸对那九个锦衣卫说道:“马上回皇极寺!”
梁辉终于得以脱身带着手下的锦衣卫火急火燎赶了回去,可是一进寺庙,就发现已经迟了。通往祭台的路上,禁军和锦衣卫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祭台周围的幕布已经撤了,梁帝和皇后就坐在高台子上,梁帝的手死死抓着椅子扶手,都已经愤怒扭曲的变了形。
“司徒雪衣,这就是你告诉朕让朕把锦衣卫跟禁军都交给你调配的后果!?”梁帝怒极了就笑,指着司徒雪衣恨的像是要灼穿了他。
司徒雪衣像一尊安静的雕塑,在那里任由梁帝的谩骂。
梁辉心里一紧,他跟几个锦衣卫的出现,简直像是闯入刑场的靶子。
寺庙中遍地的狼藉已经让人足够触目惊心。皇后也是沉默不语。张统领现在反而站在梁帝最近的地方,一副保护的架势,甚至许良还带着几个禁军把祭台入口守住。
梁辉直挺挺跪下去,喉咙动了动,已经无话可以说:“属下参见陛下……”
“梁辉、你还敢出现在朕的面前?!”梁帝怒极了,要非亲眼见到,刚才在一团乱局的时候,平素最能依靠的锦衣卫竟然像是一团散沙,被几个蒙面人冲击的溃散不堪,而张统领和许良等这些禁军,真是拼了命护住了祭台,等到逼走了蒙面人以后,梁帝再一问,才得知所谓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竟然不知何时离开了皇极寺,还带走了锦衣卫之中最精锐高手。
身为一个皇帝,梁帝要气疯了。
梁辉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两腿僵硬膝盖发凉,这一下是正撞在枪口上。
旁边,司徒雪衣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全体锦衣卫都是噤若寒蝉之中。
那九个出去的锦衣卫此刻也是这样心想的,他们纷纷跪在梁辉的左右,僵硬地低着头等候梁帝发落。
都知道这次不能善了,必然不能善了。
皇帝猛拍扶手质问:“你们为什么离开皇极寺、给朕交代清楚!”
帝王的恼怒这次已经不是随便就可以平息的了,尤其见到那几个不约而同下跪、一言不发的锦衣卫,梁帝更觉得眼底有刺,这群锦衣卫的表现,好像跟随的只是梁辉一个人,而不是他这个皇帝一样。于是这一念闪过,梁帝盛怒之中,已经顾不了什么。
至于那个门口看见梁辉离开,又来传信的那个锦衣卫,此刻跪在人群里,更瑟瑟发抖一声也不敢说。
还是有一个锦衣卫扛不住,磕头在地上交代了:“启禀陛下,是属下们……听到了梁大人在护春河遇险的消息,所以才会贸然前去营救……”
其他几个锦衣卫也都不发一言,似乎都选择默认。
因为时值此刻,他们知道也觉得自己是在救人,可当看到皇极寺中状况之时,他们才发现错的离谱。
梁帝一脸不可思议:“护春河?遇险?你们再说一次?是去营救谁?”
听起来梁帝是在问,实际上懂的人都明白帝王已到了暴怒的边缘。
梁辉膝行几步,头咚咚磕在地上:“属下……该死!”
梁帝手边没有别的能动的东西,他忽然抬起手,取下了手上的墨玉扳指,直直砸向了梁辉。墨玉扳指是用古玉做的,周围镶了玄金,很有份量,加上梁辉刚才膝行几步,跪的很近,这扳指正中砸在他额角边,竟是登时头破血流!
锦衣卫跟地上跪着的所有人都哗然,帝王尖锐的大骂已经霹雳啪啦响彻耳中:“真是好大胆子贱人!居然敢让锦衣卫去营救你!你是个什么样的一条狗、你的狗命还比朕的值钱吗?!”
皇极寺内大乱,梁帝跟皇后都受到了极大惊吓,这种关键时刻锦衣卫高手和精锐都不在,一问之下居然说都去“救”梁辉了?
梁帝觉得皇室的脸面受到侮辱,更是被一条狗给踹了。他养的锦衣卫!他养的为皇家卖命牺牲的锦衣卫!不是他梁辉的锦衣卫!
梁帝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还是距离他最近的张统领,见状斗胆上前了一步,低声说道:“陛下请息怒!梁大人……梁辉和锦衣卫犯这种大错,陛下自然不该原谅。但首要的还是陛下保重身体,而且现在毕竟还是身在寺庙中、陛下,不宜动大刑。”
要依梁帝现在的情绪,他能就地用刀、直接把梁辉和锦衣卫活剐了,虽然这样都未必解开他的怒气。
张统领的一番话简直及时,把梁帝从盛怒失去理智的边缘,给直接拉了回来。
梁帝的脸色慢慢由崩裂愈合,恢复到寒霜的硬冷。刚才护驾的时候,张统领和禁军绝对是奋不顾身,自始至终也没让蒙面人靠近祭台一步。
这几乎瞬间让梁帝认清了,所以梁帝对张统领难得露出一丝和颜悦色:“禁军今天都辛苦了,回宫后,朕一定会好好嘉奖。”
张统领立刻说道:“禁军护卫朝堂,保护陛下份属应当,不敢领赏。”
梁帝更觉得激赏,梁帝更觉得激赏,至于之前张统领,和禁军许良私自与渔女私相授受的事,在现在看来简直不值一提了。
可是当他的目光瞥向一边锦衣卫的时候,几乎瞬间又喷出火来。趁着没有再次失去理智,梁帝断然下令回宫。
梁帝的脸扭向旁边的司徒雪衣:“司徒雪衣,你和你的锦衣卫,回宫之后都给朕滚吧!”
不能为皇家效力的东西,吃里扒外的狗,留着有何用。
司徒雪衣表面一直无表情,只是在听了这句明显打发苍蝇的话,他放在身侧的手渐渐蜷了起来。目光阴沉地扫向梁辉。
从来没有想到,养的这条狗,会有一天是跳起来咬他致命一口的人。
皇极寺是皇家寺庙,遭此变故几乎等同皇宫被入侵一样,所以离开前,梁帝亲自安慰了住持方丈,并再三保证一定给皇极寺一个交代。
这次事情最庆幸的地方就是寺庙中,并没有僧人受伤,禁军中有好些伤势重的,幸好也不致命。
但就算这样也真是一副残兵败将的样子,堂堂皇城守卫军何曾这么丢人和狼狈过。
禁军有多丢人,间接会表明背后的帝王有多颜面大损。
——
方隐站在街上,亲眼看着梁帝的车架回宫,浩浩荡荡的行军,周围全部都是禁军在护送。
而锦衣卫的影子几乎见不到,但在队伍的尾巴里,梁辉和一众锦衣卫,都被三五个禁军冷眼看着前行。
方隐嘴角一勾,等车队彻底消失,才转过一个方向,回到绸缎庄去。
任务完成的竟然一切都如此圆满,方隐脚步都有点飘,因为完美的不敢置信。方隐经历这次才真正算体会到了,原来这真是夙夜公子的手段。环环相扣,没有一处没有算到,没有一个人物被浪费。
他潜入皇极寺,荆无常堵住梁辉,龙安镖局的兄弟去祭台闹事,他们这些本来没那么大能量的人,被夙夜捆在一起,用到了极致。
飘然心情持续进入到绸缎庄,他没有发现事先应该等在这里的孔玲珑和其他人。
方隐慢慢抬头看着绸缎庄的门楣,在夕阳之下一时凝立住了。
——
皇城街道上永平楼内,玉儿一脸死灰之色:“小姐,小姐不见了。”
雅间里面空无一人,真是大白天就见鬼一样。
茯苓不死心,在屋子里拼命转来转去,她们都是看着小姐在屋里的,不可能、也没有看见小姐离开过啊。
最脸色惨白的是骆从容,他先挥开茯苓与玉儿,自己踏步进去雅间,片刻后在一个角落里,他一刀捅下去,破坏了一道暗门。
看到了暗门之后,两个丫鬟都傻在那里。
暗门,怎么又会有暗门?
骆从容脸色铁青,终于明白他们今天是中了什么连环套。玉儿跟茯苓此时想的都是一件事情,之前她们才利用一家酒楼里的这种角门,帮助荆无常和赵娘见了一面,并算计了锦衣卫。
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今天她们的小姐竟然也是“消失”在这种门里面!?
玉儿一下急的掉了眼泪:“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小姐……”
这计划里唯一的疏漏,就是谁也没想到,孔玲珑会自己离开。
到现在他们三个都能明白了,今天的一切不是别人神通广大地设计他们,而是一步步都是孔玲珑想好的。
来皇城街道这种最安全的地方,选择最大的酒楼,雅间是骆从容亲自选的,人是他们几双眼睛亲自看着进去的,从头至尾,没有留给他们一丝怀疑的可能。
于是孔玲珑就这么“众目睽睽”,和她要见的那位“夫人”一起不翼而飞了。
玉儿这时含着泪看向骆从容:“骆公子,你想想办法。”
骆从容此时心绪根本就是难堪加愤怒,在确定眼前局面以后,他就说道:“我没有办法,去禀报少主。”
茯苓这时勉强打起了精神:“小姐不会无缘无故欺骗我们,今天那个‘夫人’是问题关键。小姐也一定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也许是受了胁迫。”
那女子自始至终没有露面,现在想起实在很可疑。
玉儿颤声:“可是有什么能胁迫小姐的?”
孔玲珑性情疏淡,做生意都没有对人退让过,用威胁让她屈服的事几乎不可能有。而且这三天来孔玲珑一直没有离开过她们身边,更没有表现出异常。
她们都是小姐身旁最信任的人,小姐怎么可能会有事连她们都瞒着?
越想好像越渺茫,就在玉儿都要陷入绝望时,茯苓害怕地说了一句:“不是的,还有一件事能威胁得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