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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云露松了一口气,靠在软塌上,轻揉着太阳穴。
窗外,一个人跳了进来。
“听说咘离到了,哪儿呢,快让我看看。”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她懒洋洋的瞥了一眼,淡笑:“睡着呢,睡醒再看。”
“我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看一眼咘离的,你让我等他睡醒?为什么睡着了不能看?”
“他随我,眠浅,容易醒。你不心疼?”
战风染大口喘着气,被赫连云露这一说,气息都紊乱了,那他跑这几公里路做什么?还不如散步过来!
看着战风染气喘吁吁的模样,赫连云露斟了一杯凉茶,递了过去。
“这么急着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儿子呢。”
战风染嘚瑟的哼哼,端过那茶,幽幽的抿了一口,颇为哀怨的看着她:“本来就是。”
好一个本来就是啊,她勾勾唇,没有多言。
*
“主子,东漓太子求见。”
前脚送走了了慕幽染,后脚迎接了夏侯渊。
朱雀望着门外表情晦涩的男人,忽然觉得,自己公主殿下自从回到幽城,麻烦不断找上门。
听闻此话,赫连云露手一抖,心绪难平:“不见,让他哪儿来的哪儿滚回去。”
朱雀颔首,果真如此去禀告了。
晾了那人许久,天色已暗,赫连云露觉得他不会再找麻烦了,才离开临时居住的客栈,准备回南苑找北冥锡。
“你先帮我看着点咘离,我先回南苑洗个澡,马上就过来。”
战风染本来想留她,但是一想到北冥锡,弱弱的闭了嘴。
多接触接触也没什么,反正这女人心狠着呢。
“早去早回。”
“嗯。”
*
出门右转,简直遇到鬼。
“好巧。”
夏侯渊一身劲装,全身散发着猎豹一般危险的气息,手中背着一重型的弓箭,一副狩猎者的模样。
他身后的通道通往幽州密林,显然他是狩猎归来,顺带,找上了她。
“不巧。”
赫连云露扫了一眼男人身后跟着几个明显军营出来的将士,言语冷淡:“让开。”
“你我之间必须要如此的剑拔弩张吗?赫连云露,你莫非忘记了半年前你还对我念念不忘,说永远都不会放弃我?”
夏侯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同色系的贴身黑衣,她静静的站在台阶之上。
面容妖娆无双,气质疏狂无双。
这样的她,和以前他见过的那个维诺小心,温柔细致的女子完全背离。
是否曾经面对他的,皆是她的伪装。
她如今表现出的冷淡,才是真正的她?
*
“你也说是半年前了,半年前说的话,你觉得现在还算数?女人心海底针,没听说过?识趣点的,让开吧,爱慕一场,不想让彼此弄得太难看。”
“本殿不许。”
她要走,他不许。
男人真是矫情的玩意儿,赫连云露被纠缠的烦了,直接唤了皇家暗影出来。
自己则从小路走,准备丢下夏侯渊离开。
接近夜晚,夜色朦胧,这条偏僻的小路没有百姓,也不怕扰民。
“你走试试看!”
夏侯渊修长有力的腿紧紧的包裹在劲装之下。
此时,他一个飞步,猛地一踹,劲烈的力道,让一个暗影卫应声而飞。
砰的一声,被袭击的暗影落于地上,非常狼狈。
“我可不喜欢被人威胁。”
赫连云露痞气的勾了勾唇,暗眸紧缩他的身上:“要想杀我的人,也要看有没有这个实力。”
“本殿不是……”
“三十六天罡,摆阵。”
风云顿起,鸟兽惊起。
他错愕,她浅笑。
*
恍惚间,那双妖娆绝艳的丹凤眼对上她的。
一眼,万年。
爱恨痴颠在时间面前都太过脆弱渺小,一阵风,一场梦,风过无声,梦过无痕,她自然是喜欢过他的。
只是人心会伤,感情,会耗尽。
初见,他是帝王之子,贵为太子。清华无限,雅盖诸子,救她时候的天人之姿,令她倾慕。
现如今,他亦是铁骑之上的绝代英豪,身份显贵,雄姿英发。
率领百万雄师功盖王侯将相,当之无愧的人间贵阀。
柔美岁月,那些年的痴缠和入骨相思,她不会忘。
却也不愿意在追。
不愿……
再缠。
*
他是九曲十八弯心思成迷的人,取舍在握,乾坤握与手中的人她虽然与他向来是同一种人,可是因为率先动了情。
所以,输得太惨。
重活一世,前尘旧梦都离的太远,她不仅是赫连云露,亦是异世漂泊之魂,眼界,思想,与前世已经全然不同。
大概所有狠厉的霸主都有自己的骄傲,更何况夏侯渊。
被她发狠驳了面子,他发现她藏的深,忽然有了兴趣,做出了半路拦截这等无趣事。
他却忘记了,以前他有过千千万万次的机会可以了解她,可是他都忽略而过。
现如今,又来做什么呢?
闹她一闹,很好玩吗?
*
感情值不值,只有自己才知道,她知道他的顾及,知道他们之间敏感忌讳的身份。
喜好男色,不过是一个幌子,她爱他时,连一丝麻烦也不愿意给他添,确是抵不过自作多情四字伤人。
相爱与相守,与其他人无干系,若他们相爱,阻碍都可以忽略。若是一人唱独角戏,她坚持十年,从最初当兄长一般喜欢,到当英雄一般崇拜,最后当成情人一般爱慕,终究痴情错付。
这其中的转变,她现在不愿意想是从何时开始但是何时结束,确实她唯一可以努力控制的。
*
天地自古有灵气,内聚与山川,外显与云,掌八方,分阴阳。
她生带紫龙之气,被国师预言为下一代帝皇,龙庭帝君,她的父皇,因为对已亡之母的怀念愧疚,一直尽力弥补疼爱她,自然乐见此事。
只是,她不愿意的事,谁能阻止?一代女帝又如何,若能成他之帝后,是否胜却人生诸多美事,可是,他给她的不过是残忍的四字。
痴人说梦。
痴人说梦,呵……
*
可她明明记得那年宿醉,他贴着她的耳道:只要你让我爱上你,我便娶你。
她以为有希望,飞蛾扑火,极尽温柔,换不了他怜惜多一分。
当她爱到骨髓,他却一纸薄书:吾将婚,尔莫痴缠。
念了十年的人,将婚,新娘不是她。
她爱的人说莫痴缠。
她亲自找他,他给的话更让她伤彻心扉。
——“夏侯渊,你娶我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嗯?赫连云露,我什么时候承诺过要娶你?”
——“我喜欢你,夏侯渊,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放纵我爱你……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推开我,我爱了你这么多年!我……”
——“这些,我逼你了嘛?”
可笑,她赫连一脉,血脉尊贵,各个生来为当世奇绝之人。为他,她甘愿背负娇蛮之名,薄情之名,只愿藏拙,不被皇位所束缚,他倒好,十年隐藏,抵不过娇人儿一笑。
终究错爱,还好,没到海枯石烂,世界尽头。
其实,他没给过太重的承诺。
不过是她,动了心,动了情。
自取苦果,她甘愿的。
只可怜,十年棋局成弃局,所谋非人。
*
前世。
那一年,西兀边城,烽火炊烟,纸醉金迷。
他受伤昏迷,她千里相望,他笑道若是有一娇妻如此娴雅,也是人间美事。
此去经年,她柔美娴静,活成了他喜欢的样子,在他心里,却淡成了一道疏影。
她知,东漓太子,虽威猛俊美却是风流少年郎,乱花丛中过,招惹百花相随,每每他战伐番邦,她寝食难安,然他率军归国,庆祝盛事,身边美眷却不是她。
奇楠沉香,万年奇珍,她苦学三月,雕刻而成一精致木雕,却成了他借花献佛之物。
边境受袭,他微在旦夕,她手刃敌军之血,为保他平安,自此也克服了缠她多年的恐血之症,无人知她内心如何惊恐,无边绝望。
净口竹盐,竹生于西兀紫竹林三年而生,以昆仑黄土封存,煅烧半日,她送与他却被随手弃之。所废纸之物,何止她之心血?
明珠生晕,美玉盈华的女子双颊微染桃晕,她未曾想撞破他与别的女子闺房情事。
至此,心死,绝爱。
赫连云露,轻贱自己的事情,就做到这里吧,从今以后,夏侯渊,与她再无关系。
*
国师有药,名约忘尘。
据悉是凤眸传承百年的圣药,由历届国师守护,她问:此药可否绝情?
国师道:异世一游,一梦经年,可能情入骨髓再难绝,亦可能忘却红尘断孽缘,殿下可要一试?
当然要试。
受过伤,带着伤痕,若能痊愈,心智才能趋于圆融。
服药前,眼前最后一次浮现那个男人罕见的笑,妖娆的丹凤眼春光融融,狭长邪魅,眼波一转,无数风情流出,没有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样子,有的是君子如玉,邪魅无双并存的无双华贵。
夏侯渊。
来生,梦醒,不要再爱你。
……
“混沌初开,阴阳交换,小小寰宇,山河竟生,三界灵物,来去相继,繁衍无穷,十六天罡,收阵!”
夏侯渊满身戾气,阴沉着眼,看着恭敬的站在赫连云露身后的三十六人,冷言冷语道:“赫连云露,你藏得好深!” “我藏得深?”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赫连云露笑的花枝招展,眉间那点魅色,混杂着些许阴霾:“男人果真是可以喜欢不可以宠。过去,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才让你觉得我在你面前该是一张白
纸,一切透明没有任何的秘密和掩藏?” “可是夏侯渊,你又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