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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肖折釉几乎不和沈不覆说话。沈不覆知道肖折釉在生他的气,可是他不太清楚她到底在气什么。沈不覆转念一想,他做了太多对不起肖折釉的事情,她生气也是应当的。
他们在这地方住了一个月,直到那个孩子满月了,才启程离开。离开之前,肖折釉又抱着不弃去拜祭了他的父母。
肖折釉给那个孩子起名不弃。在这一个月里,不弃的身子越来越健硕起来,可是肖折釉身上的伤口却时好时坏,其间肖折釉还发了两次高烧。也幸好沈不覆识得些救急的草药,几次把肖折釉的情况稳定下来。也幸好天气越来越冷,要
不然肖折釉身上的伤口恐怕要不好。
离开的路上,肖折釉把不弃的两件衣服和几囊羊奶放在包裹里,让沈不覆背着。沈不覆走在荒芜的前方开路,她抱着不弃跟在后面。
沈不覆回过头来,问:“我抱着他?”
肖折釉走路的确走得有些吃力了,她略一犹豫将不弃交给沈不覆,还不忘嘱咐一句:“当心点。”不弃比一般孩子要乖,这段日子也不怎么哭闹,每次哭的时候肖折釉哄了一会儿就不哭了。肖折釉刚把不弃交给沈不覆的时候还担心这孩子换个人抱不习惯,却没想到这小家伙安安静静地睡在沈不覆臂弯
里,好像一点都没有觉察到换了个人抱他。
“当心。”沈不覆抬手,抓住肖折釉的手腕。肖折釉走路的时候不放心不弃,频频张望,竟是没注意脚下的小石头,差点摔了一跤。
再往前走的时候,沈不覆将自己的胳膊递给肖折釉。肖折釉犹豫了一会儿,像小时候那样拽着他的袖子,将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拢在掌心里。走了一日,天色黑下来的时候,沈不覆寻到一个山洞暂且歇着。过去的一个月里,每天晚上不弃哭着要吃奶的时候,肖折釉都会立刻醒过来。可是今天因为走了一天的缘故,肖折釉有些体力不支,侧躺在
干草上睡得很熟。不弃哭起来的似乎,竟是没有把她吵醒。
沈不覆看了一眼睡熟中的肖折釉,小心翼翼地将她臂弯里的不弃抱起来。
小家伙夜里总是醒两三次,不是尿了就是饿了。
沈不覆拎着小东西,打量了一会儿,才把他放平,解开他的小衣服查看。没尿,那就是饿了。沈不覆从一旁的包裹里拿出一个水囊,水囊里装的是提前挤好的羊奶。他将水囊的木塞拔了,把水囊递到不弃的嘴边,仔细喂他喝。羊奶从水囊里洒出来,一多半洒在了外面。沈不覆手忙脚乱的给不弃嘴
角的奶渍擦干净,又喂了他几口。
不弃歪着头不肯再喝了,嘴里却一直哼哼唧唧,不甚安分。
沈不覆有点愁,他再一次把他的小包裹解开。果然喂了两口奶就尿了,沈不覆皱着眉给他换尿布。
做好这一切,不弃哼唧两声又睡着了,沈不覆松了口气。他将不弃放在肖折釉的臂弯里。肖折釉睡得很香,完全没觉察到。
沈不覆的目光从不弃的脸上移到肖折釉的脸上。
山洞里没有灯,只有外面明亮的月光照进来,洒在肖折釉的脸上,将她睡梦中的样子映照得添了几分温柔。
肖折釉好像做了个梦,不由蹙起了眉。
沈不覆的目光凝在她蹙起的眉心上,他犹豫了很久,想要抬手抚平肖折釉蹙起的眉心。等他终于抬手,还没有碰到肖折釉眉心的时候,肖折釉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她的嘴角也慢慢翘起来。
沈不覆的手悬了半天,最终放下来,将盖在肖折釉和不弃身上的衣袍往上拉了一些。
不出意外,四天就可以走出去。然而在第三天的时候出了意外——装在水囊里的那些羊奶坏掉了。
肖折釉一边哄着啼哭的不弃,一边埋怨地瞪着沈不覆:“我都说了把那只奶羊带着了!”
沈不覆也不解释,只是说:“再忍忍,下山就好了。”
“你确定?就算下山了真的能够那么及时找到奶娘?”肖折釉问。
沈不覆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然我再去抓一个奶羊?”
肖折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有那么容易抓到吗?”
“不确定,但是可以试试。”
沈不覆将肖折釉和不弃安顿在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然后走进前方的丛林。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回过头来望一眼,确保他们两个的安全。
沈不覆没有再找到奶羊,但是他抓回来一只母狼,母狼后面还跟着两只亦步亦趋的小奶狼。
肖折釉向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沈不覆牵着的母狼。
“只抓到这个,凑合一下吧。”沈不覆说。
肖折釉将水囊递给沈不覆,让他去挤奶。她则是在离得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抱着不弃坐下来。
那两只小奶狼以为自己的母亲被欺负了,趴在一旁嗷嗷叫了两声。那只母狼朝他们两个叫了几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只小奶狼才安静下来。它们两个趴下来,静静望着自己的母亲。
沈不覆并不打算将它们带下山,毕竟是狼。他挤了奶,又拿了些在先前那夫妻住处找到的肉干喂给它们吃。
“走吧。”沈不覆拍了拍母狼的头。
母狼张开獠牙鸣叫了两声,又忽然畏惧地看了沈不覆一眼,然后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离开。
肖折釉闻了闻狼奶的味道,果真和羊奶有些区别。她给不弃喂了奶,又跟着沈不覆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半日,肖折釉又开始体力不支了。
沈不覆解下背上的包袱,一句话不说,在她面前蹲下来。
肖折釉将包袱系在背上,爬上沈不覆的背。沈不覆左手抱着不弃,右手握着鸣鸿刀,背上背着肖折釉,也幸好他步子够稳,才使肖折釉没那么颠。肖折釉趴在他的背上,伸出手来去摸他怀里的不弃,逗着不弃玩。不弃黑黑亮亮的眼睛可以跟着肖折
釉的手指动了。他静静窝在沈不覆的怀里,睁着眼睛望着肖折釉。
沈不覆听见肖折釉忽然笑了一声,他低下头来,就看见不弃望着肖折釉居然裂开嘴笑了。
已经很久没露过笑脸的沈不覆嘴角也跟着轻轻扬起来。
下山时,山下有很多官兵在巡逻。
“将军,这些是谁的兵马?”肖折釉压低了声音小声问。眼下情势未明,很多人想要沈不覆的性命。
沈不覆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瞬,背着肖折釉径直往前走。
“什么人!”巡逻的官兵看见沈不覆,立刻高声质问,一大队士兵围了过来。
“沈不覆。”沈不覆直接爆出名字,脚步不停往前走。
沈不覆尚未前行很长,袁兰五骑着马冲过来,她跳下马背,高兴地说:“将军,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袁兰五不由看了一眼沈不覆背上的肖折釉,和他怀里的小孩子。额……将军背上背个媳妇儿怀里抱个孩子的样子瞧着怎么那么让人不适应?
如果是别人背一个抱一个恐怕会显得十分狼狈,然而这动作由沈不覆做出来,倒将他的高大更加突出了出来。
沈不覆点了下头,一边脚步不停地往前走,一边吩咐:“去请一个大夫,找一个奶娘,再让归刀来见我。”
“是!”袁兰五立刻转身吩咐身后的一员小将。
再往前走,士兵越来越多,肖折釉忙说:“将军,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这么短的路,又是平路,我可以自己走了。”
闻言,沈不覆蹲下来将肖折釉放下来。
“不弃也交给我来……”肖折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禾仪打断了。
“沈不覆!”沈禾仪带着怒气地骑马冲过来。
沈不覆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对于沈禾仪出现在这里有些意外。
“吁——”
沈禾仪趋马在沈不覆面前停下来,她跳下马,一句话不说,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沈不覆的脸上。
“啪”的一声巴掌声十分响亮,所有的士兵都震惊了。
袁兰五愣了一瞬,轻咳了一声,那些士兵立刻低下头,再不敢乱看。
“你长这么大,这是母亲第一次打你!以前多少苦难都撑过去了,我费劲心思把你培养成人,是为了让你去寻死的?”沈禾仪抬手又是一巴掌打在沈不覆的脸上,力道比起之前那一道更重。
那巴掌打在沈不覆的脸上,在场的士兵好像同时挨了巴掌,一个一个都使劲儿低着头,不仅不敢乱看,连大气都不敢喘。
沈禾仪怒道:“如果不是折釉派归弦去找我,说不定我连你的尸都收不了!”
沈不覆看了肖折釉一眼。
肖折釉也懵了,的确是她派归弦去请沈禾仪回来,因为她知道沈不覆是个孝子,就算她劝不动他,他应该会听他母亲的话,可是肖折釉完全没想到沈禾仪一见面就这样当众打沈不覆巴掌……
肖折釉觉得有点尴尬。
沈禾仪再抬手的时候,沈不覆怀里的不弃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沈禾仪愣了一下,她先前太生气了,居然没注意到沈不覆怀里的这个小东西。沈不覆低头看了一眼不停哭着的不弃,将他递给肖折釉,然后一掀衣摆,在沈禾仪面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