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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人在天涯,从此萧郎是路人!
小道士念着这句诗,心中大痛,痛极,痛得无法呼吸。
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昨夜到后面,他完全沉醉其中,压根就忘了柔儿的存在。
也不知,她在旁边看了多久?也不知,她在看的时候,是怎样的,心神俱裂!
和心爱的人拜了堂成了亲,可还没来得及洞房,夫君就被人劫走。她一个弱女子,不惜神魂离体,追踪而来,却得知,原来她的夫君早已有了妻室。她放下颜面,和“敌人”一番大战,最后却落得个惨败。甚至,亲眼看到自己的夫君就在她的面前,和别的女人欢爱!
这样的打击,谁,消受得了!
断肠人啊!
断肠人在天涯,柔儿这是要,远走天涯,从此不再与自己,相见啊!
她痴恋自己,她誓言过“我心属君,我身亦属君”,可她现在却说出了,从此萧郎是路人!
她终于,绝了念,断了想。就此浪迹天涯,即便日后相见,也已是,路人!
小道士心中这痛啊,这悔啊,无可言表。他伸手又要给自己一个耳光,却被许若雪拉住。
许若雪哭着说道:“夫君,不要这样!”
一看到她,小道士爆发了,他指着许若雪骂道:“是你,都是你,全怪你!你这个恶婆娘,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竟然用出了这么狠毒一招。你赢了,你满意了,是不?”
“你这是要生生地逼死她啊!许若雪,我告诉你,哪怕你逼死了她,你也得不到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
说完小道士怒气腾腾地冲了出去,许若雪在身后悲怆地叫道:“夫君,你要去哪?”
小道士停住脚步,却没转身:“我去找柔儿。”
许若雪凄声说道:“夫君,你去找她,那我怎么办?”
小道士犹豫了下,说:“别的事我暂且顾不上,你先,先自个回青城吧。”
说完,小道士再不停留,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若雪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惨笑了几声。她摇摇晃晃地进了屋,痴痴地看着那床锦被。那里,有处醒目的嫣红。
许若雪摸着那处嫣红,眼里的泪如掉线珍珠似地往下滚,她凄声说道:“碧玉初破瓜,妾身付君心。夫君,昨夜你我一夜恩爱,今日你却弃我而去。你说我狠心,可你的心,又何尝不狠!”
“哈哈,许若雪啊许若雪,你自诩剑术通神,你自诩姿容绝世,可有用吗?你留不住你啊!”
“拜堂成亲的当晚,你被夫君抛弃了。洞房花烛的第二天,你又被夫君抛弃了。你性子鲁莽,做事向来只图一时痛快,从来不顾后果,就依你这性子,呵呵,你就是被抛弃的命!”
“刘姐姐,你一直说,我若不改脾气,嫁人后必会吃尽苦头。我每次都不以为然,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你说的竟全是对的。我好后悔未听从你的教诲,可惜现在已经晚了,已经晚了!”
许若雪呆呆坐在床边,坐了好久好久。直到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刺痛了她的眼,她才惊醒过来。
她眯着眼睛看向窗外,苦笑:“原来都这么久了。这么久了夫君你都还没回来,你的心,竟真得这般狠!”
“你叫我自个回青城,呵呵,此心已碎,此情已伤,回去的,还是那个许若雪吗?”
“回去的,不过是个,受尽了情伤,看透了红尘的,伤心人!”
说着,许若雪挽起了胸前的一缕秀发,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没想到,青灯前,古佛边,竟是我许若雪的最终归宿!”
她缓缓抽出血海剑,将剑搁在那秀发上,痴痴地说:“今日斩断此发,明日剃尽烦恼丝。从此以后,世上便少了一个女侠,多了一个尼姑。死道士,此生已了,来生我俩再见!”
说着,她一咬牙,一用力,就要,斩了这段情缘,断了这世尘缘。
在这时,正当这时,她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哎,去了这头秀发,就再做不成美人,这样会被夫君嫌弃的。”
许若雪浑身僵住了,她像木头似的,一点点地扭过了头。身后门边,苦笑着正看向她的人,不是那死道士又是谁?
许若雪的眼泪立时更凶猛地涌了出来,她哭道:“被夫君嫌弃了又怎样?反正我都已经被他抛弃了。抛弃了还不止一次,是一次又一次。”
小道士叹了口气,走上前,将她搂入怀中。他目光扫过床上的那处嫣红,于是更加愧疚,声音更是温柔:“对不起,若雪,我又惹你伤心了。”
许若雪拼命地捶打着他的胸,大哭道:“你回来干嘛?你去找你的女鬼妹妹啊。你管我做什么?我是死是活不关你的事,我出家当尼姑也不关你的事。”
小道士叹道:“我是说了‘别的事暂且顾不上’,是叫你先‘自个儿回青城’,可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你我昨夜才做了夫妻,我怎么可能会抛弃你?若雪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对你的夫君有些信心?”
许若雪怒道:“你去找她,不管我,就是抛弃了我。”
小道士苦笑,这是在使小性子了。他熟知许若雪的刁蛮,当下也不争辩,只是静静地抱着她,轻声哄着她。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许若雪埋首在他怀中,问:“你找到她了没?”
“哎,我也是急晕了头。这大白天的,柔儿自是不可能出现。出了客栈后我策马就往重庆府那边跑,跑了好远才明白过来。”
许若雪犹有余怒道:“那你还回来干嘛?你自去找你的女鬼妹妹。”
“哎,我那不是心神大乱吗?等稍微冷静些后,我才发现,自己这事做得不对。”
“我骂了你一顿,把你丢下不管,径自去找她,那你会怎么想?指不定会有多伤心,多绝望。你的性子本就有些偏激,要是情急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那我岂不是即负了她,又负了你。”
“好在我回来的还算及时,若是再晚些,哎,怕是你真会割了头发,出家做了尼姑。”
许若雪沉默了下,涩声说道:“夫君,对不起,这次是我错了,我做的实在是过分了。可,可若不是她说出了那件事,把我气疯了,我也断不会这么做。”
“若雪,我知道,是柔儿将你得罪的狠了,你才会如此。可若雪啊,你想想,从我俩订亲到现在才过了多久,就闹出了多少事,惹出了多少风波。”
“有些事自是我错了。但若雪,细想起来你就没有错吗?”
许若雪再沉默了下后,说:“夫君,我知道,此前种种大半倒是怪我。我的性子如何我自己清楚,我,我会改的。”
小道士点头说道:“若雪,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你我的缘份非浅,情分也深。可再深的情,也禁不起这样天长日久的折腾。到时将情磨没了,就算我的人还在,那样又有何用?你说是不?”
许若雪点了点头。
见她难得地服了软认了错,小道士便不再多说,只是搂着她。
这一夜,小道士一夜未眠,一心期待着,那个可人儿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甜甜地叫上一声“道士哥哥”。许若雪数次醒来,都看到小道士端坐在床头,寂寞等待的背影,她只能一声叹息。
在客栈等了两晚后,小道士终放下了这份奢望。
许若雪先找了驿站,给她爹爹去了一封信,报了平安,只说已经找到了夫君,夫妻已经和好,现在随夫君闯荡江湖去了。最迟数月,必回青城,还请爹爹勿念。
策马出了普州城门,小道士心中茫然。这天大地大,到哪去找柔儿?
柔儿既然说了“断肠人在天涯”,那自然不会很快返回国公府。再说了,回府后她也不知该怎么向国公爷交待。所以十有八九,柔儿正在某处游荡。
哎,柔儿虽然是生魂,又学了仙术,但她道行实在低微。这孤身在外的,若是遇到个好歹,那该如何是好?
许若雪见小道士久久迟疑,就在一旁说道:“夫君,不如我们随处走走,边走边打听。柔儿是鬼,只要留下形迹,自然会有谣言传来。到时我们再前去打探,这样总比没头苍蝇似地乱转要好得多。我之前就是这样找到夫君的。”
小道士苦笑,别说普通人,就是道行稍差一点的和尚、道士都见柔儿不到。她现了形迹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能看到她的,必然道行精深,那要收拾起她来,怕是易如反掌。若是遇到懂道理的还好说,若是不懂道理的,见你是鬼,二话不说,就来个斩鬼除魔,那柔儿逃得了吗?
只是现在无计可施,也只能如此了。
小道士眼望许若雪,想请她给个主意。许若雪张口欲言,想了想,却来了句:“一切但听夫君吩咐,夫君说去哪我就去哪。”
呵,这女侠,还真转了性子哦。小道士一笑,就说:“去利州吧。”
他下山以来,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天玄子在重庆,醉道人游走四方,只有去找守真子。守真子身在神宵派,交游广泛,刚好请他帮忙打探些消息。再说了,自己可是答应过女道士,忙完了就去利州看她。这人嘛,得言而有信,是不?
计较一定,两人便往利州行去。
每逢人烟稀少之处,两人便策马狂奔。到了人烟稠密所在,两人便四处打探一番。只可以,一直风平浪静,柔儿音讯全无。
小道士心中愁怅:哎,我的宝贝柔儿,你现在在哪,可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