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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先头他还不表态, 阮绫一说有名正言顺的适龄秀女,而且阮绫也愿意扶持,王福顺立刻就答应了。阮绫现在是时怀池的妻子, 她的意思, 不就相当于泰半阮氏一族加泰半时氏一族的意思吗?
王福顺可不希望自家皇上将来遭遇根基动摇、心腹插刀之类的事情。
阮绫与王福顺商议完毕,便使人去庙里求了几张平安符,高高兴兴地等着了选秀那天的到来。
这天是个未落雨的阴天,天上乌云密布,将落未落, 好似宫殿中比往日多了许多的人一样, 密密麻麻的, 乌压压的,憋得人有些心慌。
苏榴穿着系统给她选的粉灵色百蝶穿纱裙, 进了宫来,但见满目都是娇俏可人穿红着绿的莺莺燕燕,她心中又有些退缩自疑了。第一百零一遍不确定地问系统:“我真的能选上吗?”
“宿主放心, 你一定能选上。”系统也是第一百零一遍不厌其烦地给苏榴打气。为了让效果更逼真一些,系统还举起例子来, “宿主你看, 你左边那个黑得像炭沟里捞出来的,都笑得这么灿烂来选秀, 你浑身上下肤如凝脂, 肌白光鉴, 哪点不比她好?”
苏榴顺着系统给出的虚拟绿色闪光箭头看向了那个秀女,见果真是个生得黑黑的姑娘,脸上的颜色都快赶得上她头发的颜色了,再一想自己确实比她貌美许多,又在系统这信誓旦旦的语气指引下,她倒是也生出了一股我果然比她好许多的气概来。
为了让苏榴更自信些,看起来更有气度些,这时系统又提示:“待会排队前,你就站在这个黑炭秀女身旁,保管能被她衬得仙气飘飘,傲视群雄。”
苏榴立刻记在心里,不着痕迹地往这黑乎乎的秀女身旁站了站。
那黑炭秀女的朋友似乎来了,三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说话。苏榴偷听了她们聊天,才知道这黑炭秀女竟是镇北大将军之女,此次来选秀,都当玩儿一般,根本不当回事。她攥了攥帕子,心虚地问系统:“她们的身份都这么高,我这身份……真的能中选吗?”
“选秀又不光看身份。宿主难道忘了你是阮尚书荐来的了吗?”系统又笃定地给苏榴打气,“你的底气也很足。”它扫描了一遍整个大厅,忽然又戳了一个箭头出来,“宿主看看这个人,来选秀都穿的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裳,肯定家里又穷,身份又差,你看看她,都坐得端端正正的喝茶,自信心爆棚,你有什么好自卑的?”
苏榴一看了那个绿色箭头下的姑娘,迟疑地说:“可她头上戴着金簪啊。”
“这支金簪是你们这个世界二十年前的款式,一定是她娘的嫁妆,是她最体面的东西了。”系统看着自己的分析界面如此说道。
那姑娘端着茶杯慢慢地拿杯盖刮着杯面上飘着的浮沫,似乎只是在闻香,不是在喝茶一般。
她虽然长得颇为清丽,戴的簪子却不是十分搭发式,这支簪子是一支凤头簪,凤头上翘,凤嘴圆扁略尖,和现在流行的细长高傲凤嘴全然不同。这样的款式苏榴她母亲也有一支,早几百年就压箱底了。果然是从前的老款式。
可人家也坐得端端正正的,好像有一股气度,为什么她就不可以呢?
苏榴一个深深的呼吸,便跟系统说:“你说得没错,我有你的帮助,怎么可能会不成功?”
在系统的循循善诱之下,苏榴终于露出了自信的微笑,随着唱名,站到了那端着一张拉长严肃脸的初审姑姑面前。岂料这姑姑不过是轻轻瞥了她一眼,就毫无感情地说道:“不过。”
苏榴的微笑僵在了脸上。眼前一阵的黑白星星闪烁。
不过?
……不过?
不过!
“系统,你不是说我一定过吗!”她心里几乎是带着哭腔了,天空也好似电闪雷鸣,几欲崩塌了。
“宿主别着急,我有办法!”
系统劝慰她之后,立刻在自己的系统空间里翻翻翻,向苏榴展示了她先前用过的新手优惠包,“宿主,你还能用六次新手好感置换术!方法和上一次一样,你能选一个离你十尺内的正好感之人进行好感置换,让初审姑姑改变主意。”
因着丫鬟不带进宫,苏榴只好朝周围人群扫描了一圈,愈发带哭腔了,身体也轻轻颤抖,“系统,没有对我正好感的人啊。”
那初审姑姑见她要哭不哭,赖着不离开,微皱了皱眉。
系统又在自己的随身资料库里翻翻翻,两秒之后语带激动地说:“宿主!我这里还有一个临时好感提高术技能,时效一分钟。宿主可以先用这个技能对旁边的人催眠,让她对你产生假好感,再用好感置换术把她的好感置换过来,这样做能绕过我身上的系统法则了!不过有一点要提醒宿主的是,根据能量守恒定律,被你置换好感的人,时效结束之后会扣除相应的真实好感点数。”
也就是说被她选择的人在事情过后会对她产生恶感了?
苏榴看看离她最近的两个人,家世差穷姑娘和黑炭姑娘。她心想,黑炭姑娘爹是大将军,得罪不得,几乎没有怎么犹豫,苏榴就选择了那个家世差又穷的姑娘。
确认兑换之后,整个大殿里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这满脸严肃的初审姑姑原本皱着眉,似要开口斥责苏榴,叫她退位。忽然面上显出一瞬的迷糊状态,她皱了皱眉,看看委屈得好像盛世粉莲的苏榴,立刻就阻止了那个要给苏榴划名的小太监,说道:“我一时糊涂,看错了。这位姑娘不错,过了。你把她的名字重新写上去。”
那抱着名册的小太监稍有迟疑,但不敢质疑,听话地添上了名字。
苏榴面上荡开了激动的笑容,连连道谢着,退了下去。
初审姑姑面色慈蔼地目送苏榴下去,进入入选队列,才又端回了一张严肃无比的脸,看向她面前新上来的凤头簪姑娘。看到那支簪,她微皱了眉,定睛一看,忽地又松开,“过了。”
苏榴不可置信,为什么她家世那么差都能过?
实际上,她刚刚除却要求这审查姑姑让自己过外,也顺带小小地要求了一下让尽量多的人不过。
她本来以为,这戴老式凤头簪的姑娘应该妥妥过不了的。
“系统?她哪点比我好?”
“宿主,她哪点都不比你好。”
“那她为什么被判过了,我却没有?”
“……大概是这审查姑姑眼瘸了吧。宿主不要灰心,有我在,以后皇上一定只看得到你。不会有任何凡夫俗子能成为你的威胁。”
“真的?”
“真的!”
……繁忙的选秀初选活动终于赶在夜幕来临前结束了。
王福顺就在御书房外间等着,看到端上来的盘子里仍有苏榴的名字,眉毛一抖。想起那日阮绫说的话来:“会不会妖法,王公公只消那日令人叫苏榴不过,看看最后呈上来的结果过没过,便知道了。”
王福顺虽然嘴里说阮绫胡言乱语,心里总归是有些狐疑。所以这次选秀,最要紧的几个地方,审查姑姑、登记太监、拿牌太监等,全是他的铁杆心腹,不可能出现有人被别人收买的情况!
这份二选名册是用金线绣出来的丝帛金册,不可能专为了消掉苏榴的名字再改换了。王福顺只有把名册呈了上去,但他心里头一次在邵曜登基后生出了不安。
他立刻找来那送名册的太监细细问了当时的情况,查出是审查姑姑身上出了纰漏之后,王福顺立刻把那个审查姑姑叫了过来,问她:“我不是交待过这个苏榴不要过吗?”
倒不是阮绫还想再做一次皇后,当一次太后,她曾经无数次想过,若是上天给她一个重来的机会,她一定宁可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也好,待时机成熟揭竿而起也罢,总归都不要再与邵曜有瓜葛了。许是想得多了,便早已在心里,给自己描绘了一幅绝好的图景。是以一醒来,又有了回到十年前的机缘,却连选择机会都没得,就已经嫁了,她心中难免便愈发委屈。
阮绫一向是肆意妄为,随心而至,随意而往的。哪怕当年邵曜宾天,她心里不觉如何悲伤,也未曾惺惺作态假意哭过。对比苏榴日日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还哭晕过去了又醒过来继续哭,她自然又叫人很是非议了一番冷血无情。
现下阮绫心中憋屈,面上便难免带出一些来。
时怀池清浅又罕见的笑意便顿了顿,抿回了嘴角,复归了他的高冷模样。阮绫是世家贵女,他又何尝不是世家贵子。阮绫骄傲,他又何尝不骄傲?时怀池本就生得朗眉星目,面如白玉,观之神仪明秀,行动间更有青竹凛节一般的风姿,自打他上了十四岁,便已是京城上至世家贵女、下至小家碧玉偷偷爱慕的绝佳对象,阮绫坐惯高位,他也是人中龙凤,阮绫这几乎等同于赤果果的嫌弃,他也不能装作没发现。
时怀池已经从地上爬起来,静默地低头拍了拍袖子和衣摆,将红衣上沾的少许灰尘拍落了。
阮绫委屈归委屈,她脑子转速向来也不慢,压下那股子郁闷后,便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狼子野心。”
时怀池倒还涵养好,闻言只往脚踏上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床沿边。他侧过身,往里头阮绫的方向倾身过来,按了一只手在阮绫裹了被子也仍旧有些瘦弱不胜握的肩膀上,黑漆漆的目光直望进阮绫眼底,“我要是狼子野心,你也会受牵连。”
“本宫明天就能和离。”阮绫并不在乎,跟邵曜离不了便罢了,跟时怀池还怕离不了?
时怀池捏着阮绫肩膀的那只手暗暗地紧了紧,他盯着阮绫的眼睛,似乎是换上了较为软和的劝人语气,“你想清楚,你就是跟我和离了,满朝文武也不会同意让你以皇后身份入玉蝶了。顶多就是一个妃子,等将来邵曜遇到了苏妃,到时你何去何从?”
“……”阮绫虽然不可能再去找邵曜了,听了这一番好似肺腑之言一样的话,一时也无话可说。
时怀池眼里的光仿佛柔软了一些,他那堪称没有表情的表情似也隐约跟着柔和了一些。“还有一晚上,你好好想想。”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又开口,“刚成亲就和离,对你对我都不好。”
他劝人的语气实在是太柔软了。柔软得阮绫几乎怀疑前方是不是有什么陷阱等着自己。她警惕而小心地,将时怀池打量了打量。就像一只兔子,竖着耳朵,睁着眼,小心翼翼,敏感谨慎,却不知自己这个模样,一点太后威仪都找不见。
许是她看起来过于无害了些,时怀池便低头咳了两声,揉了揉方才被阮绫一脚踢到的心口。看着像是伤到了,可他还是静静坐着,似乎也没去外面找人给他看看伤的意思。
阮绫的下巴,搁到了软软的被子上。她想起来,大齐最后走向灭亡,大抵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自己杀了太多世家大族之人,导致国内新势力刚开始成长,旧势力不是脆了就是包好了隐形衣将自己藏起来,各方面都很虚弱疲乏。如果她以后要用到这部分力量,留在时怀池家里可以说是最优选择了。
“不和离了。”阮绫没有思考犹豫太久。时怀池惊讶地转过头,阮绫便朝他扬了扬柳眉,“暂时的。”
“哦。”时怀池竟然又笑了。
他今晚笑得次数仿佛有点多。阮绫微微侧目,只看了两眼,又将目光落到了别处。时怀池的笑容再好看,在她心里大抵也不过是吉光片羽落平湖,须臾,便不留痕迹了。
时怀池又克制不住地咳了两声,便问:“你怎么也回来了?”
“跟你一样,死了。”阮绫只得这一句话,除此之外,也不想说那些国破家亡之事。她这会儿,裹着被子还觉得有些冷,便往外瞧了瞧。整个房间的窗子全部都关上了,只有烛光照耀到的区域特是明亮一些,然而烛光只要点亮了,四季都是如此,晃着澄澄的光,落进人的眼里,扩散着小小的温暖,驱使人走到它近前。因此阮绫也没瞧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季节。
她跟邵曜是春夏交接的季节里成的亲,那时候牡丹不好看,是铃兰开得最好看的时节,邵曜说她最像铃兰,娇俏可爱,因此是叫人在窗户上、院子里栽了许多铃兰,窗框上还叫人挂了铃兰和红铃铛做的风铃,风一吹,就叮叮当当响。
可是铃兰虽可爱,味道也甜,却是有毒的。
邵曜在阮府里遇上苏榴的头两天,那时候阮绫和邵曜还在宫里,院子里种的铃兰叫一只她甚为欢喜的鹦鹉啄了,当场便毒死了那只鹦鹉。阮绫也还记得,那只鹦鹉是邵曜送给她的,她便教了那只鹦鹉天天说些“阿曜,你皇冠掉了。”“阿曜,你玉佩不见了。”“哎呀,阿曜,你的宝印钥匙怎么掉出来了?”之语……专用来捉弄邵曜。
鹦鹉还没养上两个月,便被铃兰毒死了。阮绫很伤心,抱着鹦鹉尸体掉了一串泪,揪掉了两串铃兰给它陪葬,埋在附近御花园的土壤里。邵曜便劝她说,这只鹦鹉太不机灵了,乱吃东西,回头他俩微服私访出宫去,陪她挑一只更机灵的鹦鹉,顺便也看看她爹和她奶娘。
这便有了改变一生的阮府之行。
后来鹦鹉邵曜也忘了买。阮绫也把铃兰铲光了。
阮绫一时有些出神,等她回过神来,就看见时怀池不知道已经从哪里拿来了一把小刀,他还拿着小刀往自己手指上比划。
阮绫给他震惊了一下,不着痕迹悄悄裹紧了自己的两层被子,心道:上辈子怎么没发现丞相有自残倾向?
阮绫也曾听闻,这世上就是有一种怪人,有被虐喜好。莫非他就是那个有特殊癖好的?
难道这才是他这辈子会娶自己的真相?
阮绫惊疑不定,想来想去,还是问道:“你要干什么?”
时怀池头也没抬,“弄点血出来,明天应付我爹娘。”
阮绫:“……”
她懵了一下,眼看着时怀池一皱眉,一闭眼,就要手起刀落,连忙扑过去,按住了他胳膊,“你这法子太容易被看出来了,我应该有准备。”
“你有准备?”时怀池不知想到什么,大吃一惊。“你为什么要准备?”
阮绫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谁家姑娘出嫁,都会有准备,你姐妹出嫁,你娘也会给准备的。”说着,她就转身往枕头底下摸了摸,果然给她摸到了一个瓶子。阮绫一拢手,就把这个红釉瓷的圆口扁肚子小瓶抓了出来。拿到手里一看,果然还是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阮绫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小瓶子,“瓶里有鸡血,你不用自残了。”
时怀池还在领悟阮绫那句“包括你姐妹”的意思中。
很快他就想起一件事:“你娘早走了。”
阮绫冷笑了一声,“我还有奶娘呢。”
跟时怀池杠完,阮绫又有些发怔了。阮绫娘是被扶正的妾室气死的,她很小的时候就走了。前世她嫁给邵曜前,她奶娘也给她悄悄塞了这个瓶子,说要是邵曜不行,就得用鸡血冒充一下了。她也是像这样,放到了枕头底下。虽然最后像大多数姑娘一样,也没用得上,但也跟今天的时怀池一般,刷新了三观和认知。
阮绫看着他这个被雷劈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她最后还是没有笑。
入宫只能带丫鬟,她奶娘便没有随她进宫,留在了家中。第三年,她掉到家中的小湖里淹死了。那天正是端午要喝雄黄酒,说是酒后醉了,看不清路,跌进去了,便没有再上得来。
阮绫一向是奶娘把她拉扯大的。多少个日夜,阮绫午夜梦回,都会想到,她奶娘是如何掉进湖里去的呢?她是不是当时完全没意识到危险的临近,嘴里还哼着最爱哼给自己听的催眠童谣,抑或者,她兴许是在嘴里念着,最近的某某布料又涨价了。更或者,是唠叨她的小孙子也到了能入学的年纪了。
出事之后,阮绫人虽然在宫中,如何肯善罢甘休?查来查去,查到是她继母嫌奶娘素日里在府中碍事,将她除了。
那不过是个爱唠叨的普通大娘而已。
那个时候,苏榴刚入宫不久,阮绫已经跟邵曜决裂了。约莫是她太决绝,邵曜对苏榴的态度便有些反复无常。一会儿好,一会儿差,倒叫阮绫在一边看了不少笑话。那时候邵曜还不死心,要来找她,每来找一次,就被阮绫嘲一顿,他们三个人,就像三只八哥盘旋在宫廷的上空,麻麻喳喳,正是最闹剧最可笑的时候。
就传来了她奶娘的死讯。
时间太巧了,巧到阮绫不得不怀疑,这是一个陷阱。
但是这世上,有些陷阱可以规避,有些陷阱,是你哪怕明知它是陷阱,也要闭着眼睛跳进去的。
阮绫趁着夏天赏荷宴,邀了她继母入宫游玩。请她喝了点小酒,让人把她推进了御花园的人工湖里。她继母没有死成,给苏榴救了下来。苏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还让阮绫一个心腹反水供出了自己。
外人便说,是她拿苏榴没办法,竟将气撒到她继母身上去了。
因是得了个无情无义的名头。
无情无义又如何?若非苏榴从中作梗,阮绫定是要叫她继母一命偿一命的。
当然,她企图谋害继母,就是十分的大逆不道了。她亲爹就扬言不再认她这个女儿,要改为扶持苏榴。那时候,周围的丫头都劝阮绫去服个软,道个歉,阮绫却不肯弯腰,不肯道歉,她也不信这个邪。她召集了族中的族老们,问他们,是想要皇帝生下阮氏血脉的继承人,还是生下姓苏的血脉继承人,为他人作嫁衣裳?
如此,族中便有相当一大部分人她爹使唤不动了,不但使唤不动,这些人还都觉得她爹脑子长包,好好的亲生女儿正牌皇后不扶持,却要拐着弯去扶持老婆的妹妹,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小家族里出来的妃子?
这些人便都改与阮绫达成了合作联盟,成为了阮绫脱离她爹、自主迈向朝堂的第一步。
没有人怀疑过阮绫劝说他们的说辞。他们觉得阮绫嫁了邵曜,哪怕失宠了,努力争取生一个太子出来,自然是想也不用想的正经事。可实际上,阮绫就是拿话哄他们的。从邵曜纳妃那一刻起,她就不可能跟邵曜生下什么太子了。因着自己不会去生,她当然也不会再让苏榴有生下孩子,让自己到老反要给她让出太后之位、受她欺负的可能。
所以,其实从邵曜确定要纳妃那一刻起,他从此绝后的命运就注定了。她有时候自己想一想,也觉得别人骂得没有错,她就是无情无义。两年恩爱夫妻,说让他绝后,就让他绝后了。
阮绫握着这小瓶鸡血发了阵子呆,约莫是悲伤的神色露了些出来。就连时怀池都隐约想起来,她那个奶娘似乎是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就没了。
时怀池便同阮绫道,“你奶娘就在外面候着的,你若是要见她,将她唤进来便是。”
阮绫猛地握紧了瓷瓶,怔怔又看向时怀池。是了,她如今又不是嫁进宫里,她奶娘自然能够跟过来的。
时怀池沉默了一会,过一会,他忽然又固执地把阮绫的手掌拉回来,攥到手心里,攥到怀里,语气依然是无比认真,“现在没有干系,以后就有了。”
“……”阮绫抽了抽手,没抽动,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反驳时怀池的话。若是反驳,那也只有日后和离这一条出路,但阮绫自己都觉得背靠大树好乘凉,要想安心收拾苏榴,还是不与时怀池和离最便利,路最好走……所以耿直的阮绫说不出话来了。
时怀池得寸进尺,攥着阮绫的手掌,又往阮绫身旁挪了半寸。目光明净专注。阮绫往旁边撇了头,看着迎枕的一角。
二人一路无言地回府。
至洗漱完毕,阮绫终于收拾好了心情,能平心静气地跟时怀池好好谈谈正事了。阮绫方道:“林景以后不能找了。”
时怀池还以为阮绫终于想通,明白了做恶人没有前途,不由得便是神色一松,“这不是挺好吗?”
他这种高兴,却让阮绫更不爽利。她原先以为林景根基还不稳,所以想跟他搭上线,现在看来,林景已经迅速成为邵曜的心腹之一,在御书房站稳了脚跟,他不但不会帮自己,很可能还会出卖她。素来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阮绫也不会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我准备去找王福顺了。”
“王福顺?”时怀池心中吃惊,难免带些诧异出来。归根究底,他还是不太希望阮绫来做这个恶人,“要不,就还是算了吧。”
阮绫几乎是固执地说:“不行,一定要阻止苏榴选秀。”
时怀池把手放在被面上,偏过身来,盯着阮绫的眼睛问她:“你是不是还期待有一天回去做皇后?太后?对,你做不成皇后,做太后总是没问题。”
阮绫偏头看他一眼,笑得有些轻蔑,“你想太多,本宫不是爱吃回头草的人。”
时怀池盯着她这轻蔑的神色看了一会。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推开了被子一角,往里挪了挪。“晚了,还是睡吧。”
“正事都没说完,睡什么觉?”阮绫一把拉住他袖子。心道,你以为随便就能糊弄过去?
“什么正事?”时怀池果然一副想糊弄的样子。
阮绫说:“我要找王福顺。你得给我打掩护。”
时怀池便有些赌气的样子,一口回绝:“不打。”
“你不打,我只有自己出去,递自己的名帖了。相信王福顺还是会见我的。”
“……你怎么知道他会见你?”
阮绫拂了拂额前的刘海,翻身躺到床上,“因为他关心邵曜。苏榴要是给邵曜做妃子,会害死邵曜呢?”
“不要胡编乱造。”时怀池皱了皱眉,立刻又不干了。
“我要是说我没有胡编乱造呢?”
“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时怀池这样子,摆明了是不会相信阮绫的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