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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酥醒来的时候外头红日已经高升,蝉儿在声嘶力竭的鸣叫。
身下的床炕只铺了张席子,硬的硌人,她这一觉虽解了乏,但身子却被硌的生疼,现在回味过来愈发疼的厉害,她眸中又湿了,默默的哭了会儿,又忍着自个儿擦了擦了泪,撑着腰杆子起身,不妨手上一软撑住了床头放着的一摞东西。
侧脸看去,粗布枕头旁放着一摞叠放整齐的衣服,抖开了看是件崭新的大红褂子、大红裙,里面竟还有条水红色的肚兜。
黎酥愣了下,往外头喊:“方青山”
外头静悄悄的。
她又喊了声儿,那汉子才闷闷的应了。
黎酥道:“你帮我把文胸拿进来。”
外头静了好一会儿,那汉子才问:“啥文胸?”
黎酥换了个说法儿:“就是肚兜。”
外头又静了。
黎酥又喊了几声,那汉子才道:“给你放在床头了。”
黎酥拎起那条水红色的肚兜嫌弃:“我要穿我自己的,我昨天晚上洗过,就晾在你搭在外头的麻绳上。”
停了会儿,那汉子道:“没有。”
“怎么没有?”黎酥蹙眉:“我问你,那麻绳上是不是晾了两块黑色的细软绸布?上面还有很多带子。”
“恩”
黎酥道:“就是这个,你给我拿进来。”
那汉子没应声,过了会儿才听到脚步声,是他进来了,许是怕她再不安分,平日里总爱穿的那露胳膊露胸膛的汗肩竟换成了短打,将全身遮的严严实实,浓眉大眼,高鼻阔口,铁塔尊神一样将外头的阳光都挡全了。
见她手上拎着那条水红色的肚兜,方青山黝黑的面上渐渐闷红解释道:“我去的早,镇上的成衣铺子还没开张,这……这是我跟山下的乡亲换的,他们家闺女亲手为自己做的嫁衣,都是新的,不脏。”
黎酥揉着腰没管这些,只看着他手上抓着的一团物什:“我穿不惯这肚兜,我要穿我的。”
方青山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大手中的一团物什,一双虎目瞬间瞪的老大:“这也是肚兜?”
黎酥点头。
方青山将手中的物什抖开,只有薄薄的两片细软绸布外面似乎还罩了层黑纱,呈桃形,上端延伸了两条黑色的细带子至后面交差横错,简单却又复杂.
那汉子眼瞪得更大:“怎么穿?”
“怎么穿?”黎酥拿过他手中的物什,勾起了红唇:“我穿给你看。”
方青山即使不知道怎么穿也是知道这是女人穿在里面的私密物件,听了她这话面上的闷红越晕越多,扭头就走:“不用。”
只是他脚下步子还未及动,那人儿忽的惊呼一声,他忙转头,正见她跪坐在炕沿上身子往外头倒,这一看看的方青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飞也似的闪过去接她,吼声震天响:“好好的做啥要往外探,不怕磕破头!”
他吼声震天,怀中的人儿却是没事人一般整理着手中的物什,抬脸:“谁让你走的!”
是以她是故意这样引他回来。
看着自己怀中那张理直气壮的娇艳小脸,方青山一双虎目瞪的老大却说不出话来。
黎酥没管他,伸手抬起他粗壮的两条臂膀将手中整理好的物什套了进去。
她靠着他,他若是退她就会摔下来,方青山只能站着,木头桩子似的僵着身体直挺挺、干巴巴的问:“干啥?”
“穿给你看呀!”黎酥手上动作不停,抬起小脸看他:“这东西名字叫做文胸,你们这儿可没有,是我自个儿做的,连我娘亲都没见过呢,这次亲手穿给你看,让你领略下千年后的技术,你可是赚大了知道吗?“
她说着,伸开手臂穿过他的腋下到后背,感受到那木头桩子更加的僵硬,后背肌肉纠结成块,硬邦邦的直硌手,她双手都环不上更别提手中的东西了,只好作罢叹气:“你太壮了,扣不上!”
方青山瞪着一双虎目直直的看着前头,似乎要将前头的木墙盯穿。
妖精就在他怀里,他哪有听她在说什么,脑子里都是空白的,屏着气,凝着神,只会随着她的话闷闷的问:“扣啥?”
黎酥对讲解她亲手做出的东西很有兴趣,他问,她乐的给他解说,环着他躯干的手收回举给他看:“这个叫挂钩,扣上就能固定。”
余光中那是两排小小的银勾嵌在稍宽些的带子上,而另一头则是两排小小的银环,银钩正好能扣到银环上,很是精巧。
方青山没见过,目光便不自觉的转了过去。
黎酥却没给他看多久,又环了回去,他太粗壮扣不住,她是攥着上面的长带子才将将能勒紧,细嫩的手指又挑起了挂在他肩膀上的细带子:“这个叫肩带。”说着又指了指前面那两片桃形的布:“这个叫罩杯,肩带就是连接罩杯和后面挂钩的。”似乎还嫌不够避人的,那只白嫩的小手游蛇一般又顺着他腋下往胸前面的罩杯里拢,轻声:“罩杯就是用来装乳儿的。”
那汉子终于撑不住了,脸上都快烧了起来,匆匆道了句:“吃饭”将她往后轻轻一推,转身就走。
黎酥跪坐在床炕上笑:“你要穿着我的文胸出去吗?”
那汉子顿了下,也没回头拉下那还挂在他身上的东西扔回去,又一阵风似的刮出去,走的急竟一头撞到门边上,发出“咚”的一声响,把黎酥看的乐不可支。
半晌,外头那汉子没忍住凶了她一声:“笑啥!出来吃饭。”
黎酥这才勉强止了笑,换上他放在这儿的新衣,下床的时候,床炕下还放这一双红绣鞋,上头摆着一双袜子,看不出什么材料,模样也是崭新的。
她小心套上袜子,触感虽不及她常穿的绫罗绸缎细软,却也不会磨到伤口。又穿了绣鞋竟还异常的合脚,慢慢的走了两步,脚上还是有些疼,她立时雾蒙了双眼,忍着自个儿擦擦没再耽搁慢慢的出了去。
外头,方青山已经将饭菜摆好,听见声音回头看了眼,她穿着他为她换来的新嫁衣,偏远乡村的嫁衣能有个什么样式,还是寻常的褂子、百褶裙,不过就是颜色是大红的。
可穿在她身上却是不同的,她还没有挽发髻,是披散着的,发如瀑,色若鸦,映衬的那张小脸越发的瓷白莹润,那唇却又是不点自红,再加上眉心的一点红痣,即便是如此这般的毫无装饰,竟也是美的摄人。
美人儿之所以是美人儿,便是一切庸俗用在她身上便不再庸俗,而便成了美,一如那明珠,即使蒙尘也是闪耀的。
方青山没有多看,撇过眼,整理着木桌上早就已经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碗筷。
黎酥没管他洗漱后,将头发简单的挽起来坐过去,
四四方方的桌子上摆放的依旧是白粥和肉块。
她咬着筷子看他:“给我点糖,蜂蜜、黑糖都可以,我不挑的。”
方青山看着她浓眉皱了皱没有说话起身回了厨房,再出来,手上端了个瓷碗。
黎酥看见眸子都亮了,直起了身子眼巴巴的看过去,那里头却只有一条食指粗细的黑糖条子。
她不可思议:“这么少?”
方青山将碗放到她面前:“糖吃多了不好,多吃点饭。”
黎酥骂他:“吝啬鬼!”
方青山也不生气,垂着眼皮子只盯着自己面前的碗,坚定的重复:“糖吃多了不好。”
黎酥瞪了他半天,可那汉子却像没发现一样,依旧垂着眼皮子自吃自己的饭。
黎酥无法,只好拿过碗里那食指粗细的黑糖条子一小口一小口的抿。
察觉她许久没动静,那汉子趁着夹肉的空当抬头看了眼。
她坐在他对面正在吃糖,那样细的黑糖条子,她抿到现在还没抿下去一半万分珍惜的模样,面前的粥却是一口没动。
方青山看的眉头直皱,放下手中的饭碗起身去了厨房,再出来手上多了一大块黑糖。
黎酥看见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他把那一大块黑糖化到了她面前的白粥里,还拿了她的筷子把那黑糖捣碎搅了搅,于是那一大块黑糖瞬间便不见了。
……
确认碗里的黑糖已经全部都融化,方青山才坐回自己位子上:“吃饭吧。”
这个醇厚的汉子,心里活络起来竟也不比旁人差!
面前的白粥因加了红糖就变了颜色,暗红的,往外冒着的热气带来阵阵香甜。
黎酥吃完了手中的黑糖条子,看着面前的红糖粥半晌,终于还是拿起了汤勺。
见她终于吃饭,对面那汉子刚毅的面上便隐隐带了笑意,“呼呼哧呼哧”这才放开了吃自己的饭。
吃完饭,收拾好,方青山背了个大筐出来说:“我去镇子上一趟,晌午就回来。”
那粥加了红糖,黎酥吃的有点多撑在肚子里不舒服,正忍着脚疼满院子乱走消食,闻言随口应了声。
方青山走了两步又转回了来:“你脚上有伤别乱动,晚上再抹药,等明天就会好的差不多了。”
那人儿停了脚步,抬起一双又疼出雾的眸子:“那药不好闻,你帮我抹。”
方青山低低的“嗯”了声,脸上渐渐闷红:“我帮你抹。”
黎酥缓缓走近他,抬手抹了抹疼出来的眼泪仰着脸看:“你为什么脸红?”
闻言,那汉子似被踩到了尾巴一样立刻转身却还佯装镇定的回了句:“没有”也不等人说话就慌忙着走了。
他这模样看的黎酥心情大好,笑弯了一双还雾着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