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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你是我的梦(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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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七点左右,席勒川推门进屋,屋内的女人招呼了一声:“你回来了?”

    回来。

    席勒川真的是十分喜欢这个词,男人柔和了略显冷硬的表情,正打算凑上去稍稍软着嗓子撒个娇,就看到凤非离面前摆着的一部手机和一份文件。

    他那点浅浅的笑意顿时僵在了嘴角。

    “我听了你和徐怜怜的对话,虽然是在槐青和我大姐的要求下听的,但是事实就是——我偷听了你们的谈话。”她砸了下嘴:“算是侵犯了你的隐私权,所以我还是先道个歉。”

    男人垂下眼睫,手指尖因为眼前不在计划中的发展变得有点发凉。

    “坐,正好趁着这件事我有事情和你聊。”

    凤非离表情淡淡,看不清喜怒:“放心吧,我没有因为你去和那个女人聊天而生气……就算你说的内容稍稍有点刺激到了我大姐。”

    她修长的手指翻开那些纸张:“你过来把这份文件签个字,然后就万事大吉了。”

    席勒川乖乖坐到她的面前,那双眼睛只是固执的盯着女人的脸,神情哀戚而绝望:“您不要了我吗?”

    他不在意那些荣耀和财富,他甚至愿意就这么呆在这个屋子里一辈子,只要她还愿意看着自己就可以……

    哪怕她根本不爱他也行啊。

    可凤非离不为所动:“别把自己说的像是没人养就活不了的宠物,要知道野狗还能想办法养活自己呢。”

    席勒川屈膝跪在了她的腿边,固执的回答道:“但是我就是您的一条狗。”

    “别作践自己,席勒川。没那个必要,我也没有这方面的兴趣。”女人看也不看他一眼,侧脸线条冷硬而性感,她下颌瘦削脖颈修长,穿着整洁的白衬衫和黑色的西裤,搭放在腿上的漂亮手指偶尔会戴着华丽冰冷的宝石戒指。

    她还是那个样子。

    ……她似乎永远都是那个样子。

    没人能改变她,她也不会允许有人改变她。

    凤非离只是翻到了需要签字的那一页放在了席勒川的面前:“签字。”

    席勒川没有动。这让女人抬头瞥了他一眼:“你要先看看内容吗?现在不签字也可以,我可以等。”

    “能等一辈子?”席勒川扯扯嘴角。

    凤非离没有回应他的这句话,而是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等到外面的人已经默认你是某个贵族的私生子之后……这可能会花点时间,消息爆出来后只要稍加操作一星期左右就差不多了,我能等得起。”

    席勒川的嘴唇抿得发白。

    而此时,摆弄着手机的凤非离终于愿意抬头看他。

    “你爱我什么?”

    她晃了晃手中的小巧的机器,挑起眉毛。

    “其实细想想就觉得很奇怪了,我并没有见过你的印象,你却在徐怜怜一句毫无技巧最多只能算得上是低级暗示程度的话后,立刻、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的开始收集我的资料。”

    席勒川表情平静:“我没想过能瞒过你。”

    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么想过,所以调查的时候他只是稍稍掩饰了一下那些痕迹。

    他了解她——哪怕只是她愿意或者说不介意让自己了解的那一部分;他也知道这个人虽然不介意有人隐瞒她什么事情,但是却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把这些细节当成某种能足以杀人的致命一刀。

    席勒川不愿意让自己和自己的这份感情也沦落到那个地步。

    ……他已经卑微到极点,不能连最后的一点底线也失去。

    “我得说这是你做过最聪明的事情之一……但是你还是没有说理由。”

    席勒川张了张嘴,等到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后,才发现声音嘶哑的可怕:“您……难道不信‘我爱你’这个理由吗?”

    我爱你——多么简单的三个字,却足以令这世界上多少人舍生忘死抛弃一切。

    凤非离扬起嘴角,看着席勒川的眼神完全可以用悲悯来形容。

    “你和我……谈论这种小姑娘的爱情游戏?”她压着嗓子轻轻的笑:“你觉得我会信?”

    她坐在那里,和男人的距离甚至还没有第一次真正见面的时候远,可席勒川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永远也碰不到她。

    她高高在上,她俯视世人。

    “我十二岁那年,我爷爷给我上了一课,就是教我‘爱’这个字有多可怕,但又有多么脆弱到不堪一击。”

    她说的是属于凤非离的人生,而不是这一次的任务世界。

    “他给我看了一个人,那个人是白手起家,一路做到了老大的位置……从他的年纪来看,他很有才华,也有手段;但是他四十岁那年却因为一次聚会,爱上了一个酒吧的陪酒女郎。”

    席勒川问道:“他们在一起了?”

    “当然,那个女人怀了孕,然后他们订婚了……如果从那个女人的角度来看,这段感情非常像是灰姑娘的童话故事对吧?”

    不过凤非离才不会说童话故事呢。

    “然后他们两人在订婚的前一天,女人被杀了,男人精神崩溃不顾属下的阻拦前去寻仇,死在了对家的地盘上。”

    男人不说话了。

    凤非离站了起来,转身去酒柜那里拿了一瓶威士忌和两个玻璃杯子。“喝一杯吗?”

    席勒川摇摇头。

    凤非离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后,她开始在这屋子里踱步。

    “把话题重新转回来……我想了想,我没见过你,不过如果是你没成名之前的话,那么我见过你却不认识你的几率还是蛮大的。”她把自己的记忆导入系统,让它帮忙开始进行人脸鉴别。

    这是个稍稍有点费时间的工作,但是系统毕竟也是跟了她那么久的S级,很快就扫出了结果。

    凤非离从那份资料面前撤回注意力,不动声色的继续说下去:“所以眼下的最大的可能是就是,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单方面认识了我。”

    席勒川用力闭上眼睛。

    “之前我和徐怜怜见面,她说的那一次,我其实也在场……不过我是在外面。”

    他从头围观到尾,当时年少的席勒川大概能猜到这群人是要做什么……但是他没有报警,也没有慌乱到跑掉。

    他就是那么安静的在外面看着——那个时候他刚刚失去了自己所能拥有的一切,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充满了毫无理由的可怕恶意。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印象中本应该是脆弱可怜犹如温室娇花,必须需要人保护才能活下去的年轻的Omega,擦着脸上的血,一脸阴沉的走了出来。

    她还没有发育完全,整个人清瘦又挺拔,眼神冷得骇人;黄金龙舌兰的信息素混合着空气中浓稠的血腥味刺得人头皮发麻双腿发软,猩红色的血染红了她因为发情期而略显苍白的脸颊。她面无表情的抹掉了脸上的血迹,盯着自己的手好一会,然后低头伸出舌尖,舔掉了手指上的血。

    远远躲在一边偷偷注视着她的少年在那一瞬间呼吸都停止了。

    ——那是席勒川第一次见到凤非离。

    那个眼也不眨用刀刃割断了六个人的脖子满身骇人血迹的年轻Omega,成了他日后最大的梦魇。

    他的梦里摆脱了母亲频繁到令人厌烦的哭泣和周围人怜悯又轻蔑的眼神,他转而开始梦见那个年轻的Omega,她还是那副染着血的可怕模样,像是割开了那些高大alpha的脖子一样,用那双细瘦而苍白的手轻松扼断了他的脖子。

    年少的席勒川从梦中惊醒,然后绝望的发现自己进入了第一次发情期。

    ……她是个Omega。

    ……她是个Omega!?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可怕的家伙存在?

    她是他年少的幻梦,她也是他无法摆脱的梦魇。

    他开始下意识收集有关她的一切消息。

    一开始只是媒体透露出的官方的只言片语,一直到后来他有了钱,有了人脉后,有关凤非离的资料才开始渐渐丰富起来。

    席勒川其实很想问问,他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后来发现似乎没有必要。

    他只是在按着凤非离期望的那么走而已……因为这个女人如此期待,所以他才能坐在这里,然后听着她说那些残酷又温柔的安排。

    他不是被爱的那一个。

    他只是足够幸运,得到了她的垂青。

    席勒川没有去问她为什么安排了这些……多多少少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

    但是他还是没有忍住,这个人无论如何也是他执着到死却也碰不到的梦,面对自己用了小半辈子来憧憬的对象,他还是试探性的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您如何看待我的爱?”

    凤非离仰头喝掉了杯里的最后一口酒,看着他低头签下字后仰头看着自己。

    男人脸上的表情很是悲伤,能够让人心碎的程度……她承认这是个相当迷人的优秀男人——如果不是任务,她大概不介意来一次点到为止的露水情缘。

    “说实话吗。”

    席勒川露出苦笑,但还是点了点头。

    凤非离张了张嘴,听着脑海里传来系统机械冰冷的【主线任务结束,请宿主尽快离开】的提示音,然后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挺无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