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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荣和堂,程大夫正在给人开方子抓药,厅里有好几个人安静的排着队,沐雪和白小六进门,程大夫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问了声:
“回来啦?”
白小六应了一声,就要上前去帮忙,却被沐雪一把抓住袖子,拖去了后面的厨房。
“你干嘛呀,没见前头那么多人等着看病抓药啊,师父该忙不过来了。”白小六瞪着沐雪。
沐雪拦住他:
“你别急呀,你师父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沐雪笑着从篮子里捡出一个皮蛋来。
“来来来,你睁大眼睛好生看着点,把这皮蛋瘦肉粥的做法给学会了,往后你师父嘴馋的时候,都全得靠你了。”
“什么粥?”白小六惊奇道:
“你会做皮蛋瘦肉粥?”他一脸的不相信,斜着眼睛看沐雪,觉得她不仅仅脾气暴虐,如今还学会吹牛了。
沐雪不理,把皮蛋外面的泥敲掉,用水洗干净,然后让白小六去找了家里的米和酌料出来。
“家里有肉吗?”沐雪看了一圈没找着瘦,问他。
白小六摇摇头,他师父平日可抠门着呢,家里怎么会屯着肉呀,再说他一个毛头小子,厨艺能高超到哪里去,能把饭菜弄熟了就很不错了,往日师父馋了都是去酒楼买酱肘子的,哪个耐烦做什么荤菜。
“赶紧上街买去。”沐雪开始淘米,往白小六腿上轻踹一脚:“记得要买精瘦肉来。”
白小六觉得心里憋屈,被沐雪竖起眉毛,大眼睛一瞪,又不敢还嘴,撇撇嘴,重重摔了门出去。
“师父。”白小六气鼓鼓的来到大厅,冲程大夫告状:
“你快管管她吧,她现在能得都快上天了,夸下海口要做那皮蛋瘦肉粥不说,还把我当个跑腿活计,指使得团团转,这又要我上街去买肉,我可是您嫡亲的医药弟子啊,又不是来学当厨子的,太欺负人啦!”
白小六叽里呱啦一顿埋怨,程大夫拿了称药的小秤往他脑袋上一打,没好气的冲他喊:
“多嘴多色,有这功夫,肉都买回来了!快滚去买肉!”
“师父你就是偏心。”白小六捂着脑袋,不满的朝程大夫大喊一声,见他又扬起铁秤要打他,马上跑了出去。
等程大夫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半个时辰都过去了,沐雪也刚好把皮蛋瘦肉粥熬好了。
一开始白小六免不得酸不拉几的说几句,等到锅里的皮蛋瘦肉粥散发出浓郁的阵阵香味,他就自然闭了嘴,偷偷咽着口水一个劲儿问沐雪:
“还有多久才好啊?可以吃了吗?”
沐雪切加了翠绿的小葱花,让白小六去拿碗来,白小六可算是服了她,二话没说去捧碗洗干净,放在沐雪手边。
沐雪把粥舀到碗里,撒上些小葱花,这么一碗又香又美味的皮蛋瘦肉粥就做成了。
“哎,别说,真的好香,跟酒楼里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白小六弯腰把脸凑上去,狠狠吸了吸香气,忍不住赞叹。
“别闻了,快给你师父端去,孝敬他老人家去。”
“得勒!”白小六望着锅里剩下的,心想等师父吃过了,他就可以吃了。
白小六高高兴兴的端着碗热粥,差点跟进屋来洗手洗脸的程大夫撞上,程大夫也是闻着了香气,忍不住进来看看:
“都多大了,还毛毛躁躁的。”
白小六也不还嘴,被骂了还一脸的笑,端着粥去了里屋,说道:
“师父,您洗了手赶紧来吃啊,我给您放在桌子上去。”
“嗯,真香!”程大夫闭眼摇头晃脑的,忍不住赞叹。
沐雪收拾好案板上的东西,也舀了水洗手,带着两分得意的笑:
“也不看看是谁鼓捣出来的,能不香吗?”
两人进了里屋,程大夫将白小六赶去厨房,白小六巴不得,屁颠屁颠的就自己寻碗吃皮蛋瘦肉粥去了。
一大碗粥下肚,程大夫心满意足的砸吧砸吧嘴:
“难怪要卖三十文一碗,吃着真是窝心。”
“您老就放心吧,我已经将这粥的做法教给白小六了,你什么时候想吃了,叫他给你做上一锅,包管您吃的美美的。”
“你还真是大方,也不怕人偷了师去?”程大夫笑。
“没事,我心里有数,这粥的做法虽简单,但关键的皮蛋一味,也就只有我能做。”沐雪也跟着笑,笑得像个小狐狸:
“如今不说整个镇子,全国上下也只我一家会做这皮蛋,我只需死死掌着皮蛋,还不怕赚不着银子吗?”
“你呀!”看着眼睛精明的小女娃,程大夫不禁感叹:
“还真不像咱青石镇能长得出的人。”
沐雪睁着大眼睛,眨了眨,不解的看着他。
“这般不俗的长相,这般通透机灵的心性儿,拉出去比个盛京的官家大小姐也是绰绰有余,可惜咯!”
程大夫摇头,眼见她也大了,这鸟不拉屎的地界儿,怕没一个人能配得上这雪娃娃去,真是可惜。
“您老真是看得起我。”沐雪这辈子只想吃好喝好,赚个丰厚身家傍身,一辈子逍逍遥遥的过她的小日子。
“官家大小姐能有我自由快活?”沐雪笑着道:“如今你且看我赚个盆钵满银,到时候在镇里买个大宅子,呼奴引婢,把个日子过得赛过神仙去!”
程大夫听她说的好玩,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就正经起来,盯着沐雪小声道:
“我晓得你这皮蛋瘦肉粥赚钱,可你若想早些赚大了,为何不将还魂草种起来?”
“且如今也证实了还魂草真能预防时疫,要是能种植起来,多屯下些来,怕是能救不少人性命哩,咱先不说能赚多少银子,从道义上来说,也是大功德一件。”
沐雪并不想轻易碰烟草,打着哈哈说:
“这时疫不都已经好了嘛,您老还惦记着它干嘛?”
程大夫却不打算让沐雪轻易过关,追着问:
“今年的时疫是过去了,可你也知道,上阳县为这这场时疫死了上千人,咱们镇子也死了一两个人,万一往后又爆发呢?老头子手中握着奇药却不能用,你说我急不急?怎么也是鲜活活的人命呀!你就一点儿没个感触?”
沐雪敛了笑,也一本正经起来:
“程大夫,我本是个偏远小镇的小女子,胸无大志,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若我没有发现这还魂草,该爆发时疫的时候同样会爆发,该死人的人也同样会死,这是上天注定了的,你当我铁石心肠也好,当我自私自利也罢,我真不想惹上麻烦!”
程大夫见沐雪终于交了实底儿,顿了顿也还是想劝一番:
“你就不再考虑考虑,即便不用在预防时疫的事儿上,这还魂草在药用上效果也是极好的,头两年给金陵的人家看病的时候,我给用过几次,那人家到如今还惦记着,每年都派人来寻我买呢,价格已经高到无法想象!你就一点儿不心动?”
沐雪早料到了,别说是古人,现代吸烟的人想戒掉的,有几个能戒掉的?可她如今真的没有把握,这一不小心,惹了眼,指不定命都给赔进去了。
“您老就甭再劝我了,白花花的银子我怎能不心动,可我更爱惜自己这条小命,它虽是个好东西,却能使人上瘾儿呢,这一但正经开始买卖,您老说说,能保证得了不出乱子吗?”
程大夫吁了一口气,又劝:
“我知道你的顾虑,也没说要开放了来买卖,我只想着你可以每年多卖我些,我只把它当做药使用,你大可放心,天下奇药奇草多的去了,不必如此小心谨慎,我还可以把收购的价格再往上抬一抬,你看,怎样?”
沐雪还是摇头:“这事儿还是再缓缓吧!”
说着,沐雪交代了程大夫,厨房还有二十九个皮蛋,想吃皮蛋瘦肉粥了只管让他那小徒弟做去,要是皮蛋吃完了,她还给送来,都是免费的,算是答谢他在那场人参风波中的帮助。
沐雪说完见时辰也不早了,便起身告辞,脚刚踏出去一步,又被程大夫喊住了。
“雪娃娃,我这儿还有一桩事,差点儿给忘了。”程大夫把沐雪喊回来坐下,自己起身去翻了柜子,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等他坐下把手中的东西一递,沐雪才瞧见他手中躺着那片金光闪闪的金叶子。
“这是怎么回事?”沐雪不愿接手。
“那姓苏的书呆子,是个一根筋的傻小子,说是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死活不肯要,我就只好替你拿回来。”
程大夫拉起沐雪的手,把金叶子放在她手中。且不去提如今苏明轩模样大变的事情来,也不提他以为她出了啥叉子为她如何着急的事。
沐雪失笑:“果然是个傻的!我不过和他玩笑了两句,他还当了真。”
沐雪也不想和苏家扯上关系,又把金叶子递给程大夫,笑眯眯的说:
“前几月我在您这儿借了二两银子还没还呢,如今就那这片金叶子抵了债,您看如何?”
程大夫本不想接,转念一想,又怕那苏明轩往后借着金叶子的由头来骚扰沐雪,只得替她暂且挡住。
“罢了,等哪日我得了闲,去金陵把它给典当了,得的银子依旧给你。”
“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啦?还晓得为我着想啦?”沐雪有些受宠若惊,不敢相信爱财如命的程大夫舍得换了银子分一份给她。
程大夫没好气的瞪了沐雪一眼,把金叶子收起来。
转念,程大夫还是有些不放心,认真的问沐雪:
“雪娃娃,你如今也老大不小的了,家里可有给你定下亲事?”
沐雪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您老还有闲心操心这?”
“我年底也才满十一,不急不急。”
程大夫见她不以为意,语气便有些急了:
“过了年也就十二了,还小啊,再过两年都可以出门了。你爹娘没着急为你相看相看?”
沐雪不知道程大夫今日吃错了什么药,竟是真关心起自己的亲事来,便笑着胡乱说了个借口:
“还早着呢,我爹娘只得了我一个,舍不得我早出门,还要多留我几年呢!”
程大夫又问:
“那你呢,你自己想找个什么样儿的?若信得过我老头子,你说来听听,或许我老头子可以帮着你打听打听!”
其实自从苏明轩那遭,程大夫就把镇里的适婚小子们全给默了一遍,还真是找不出一个能配得上沐雪丫头的,唯一可以将就配一配也就他那上阳县老朋友的儿子,代小公子了。
可如今雪娃娃家就只她一个,怕她爹娘舍不得她嫁那么远呢!且她要真离了青石镇,他还不习惯了,左思右想,竟没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这时,恰好白小六过来端碗去洗,沐雪眼珠子一转,嘿嘿笑着指着白小六道:
“您老要是舍得,就干脆将你这小徒弟给我做个上门女婿,咋样?”
沐雪见白小六吓的一脸又红又白,瞪着眼睛看她,她便调皮的朝他眨眨眼睛:
“我保证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一两年下来让您都认不出来。”
见沐雪避着不说真话,程大夫也不好再逼她,只得放她走了。
沐雪一走,白小六越想沐雪的话,心里越害怕,虽说那小娘子长的美,可动不动就提刀砍人,心眼比他师父还多,若真娶了她进门,他还怎么活啊!还不得让她折磨死了?且听她那话,还要他去做上门女婿,重要的是他师父竟也没觉得不妥。
晚上白小六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便急吼吼的去找程大夫:
“师父,师父,你醒醒!”
白小六大半夜把程大夫摇醒,不等程大夫发怒,就噼里啪啦的说:
“师父,我突然想起来了,今年年头我娘就给我定了邻村的一个小娘子,咱两家婚书都过了的,娘说等那小娘子再长长,最多不过明年就成亲呢!”
程大夫睡得迷迷糊糊的,听着小徒弟突然无头无脑的说了这么一通,一时没反应过来,没开口。
“师父,师父,你听见我说的了吗?我可是定了亲的人吶,你可不许着了那姓李的道,稀里糊涂就把我卖给她当上门女婿啊!”
这回,程大夫算是听明白了,见白小六白头赤脑的急的不得了,气得拿起枕头往他脑袋上用力一打,大骂:
“臭小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配雪娃娃?”
程大夫见白小六那不争气的样子,火气顿时上来,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招呼:
“你还不乐意了,你以为人家是真看上你啦,人家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堵你师父我的嘴罢了!”
“还美得你,你还巴巴的当了真,大半夜跑来拒亲……”
切不说白小六这夜被程大夫一顿好打,沐雪回了家,便见她娘一下午的功夫,把皮蛋已经包好了。
十月里,酒楼的老板又来拉了两回,一共四百个,沐雪家又赚了十两多银子。
十一月,酒楼老板的老娘整七十大寿,大肆操办,办了整整六十桌,轰动了整个青石镇。
这日,老板家各个兄弟姐妹,不论嫡亲的,还是堂亲表亲,皆赶了来给老娘祝寿。
老板有心想要在各兄弟姐妹主动炫耀一番,便出了大血,每桌上了一盆皮蛋瘦肉粥,寒风萧瑟,大家伙儿身上正冷着,这一碗香喷喷的皮蛋瘦肉粥一下肚,顿时五脏六腑都又暖又美,让人忍不住啧啧称道,加上又是从来没见过的新食品,老板这日可是狠狠出了一番风头。
家里几个开着酒楼食馆的兄弟亲戚都舍不得走,纷纷留下来向他讨秘方,也不是讨,人家是要花银子买。
想着大家的生意都没开在一处,也谈不上抢生意,老板便大方的把做皮蛋瘦肉粥的方法一一说了出来。
“老五,你这是哄人玩儿呢,光有做粥的方法,没有材料,这道粥怎么能做的成?”
金陵的表哥一语道破。
老板陪着笑说:
“表哥,这皮蛋我也是从别人那儿买的,实在不晓得到底是怎么弄成的,抱歉的很啊!”
“哦,是吗?”表哥挑了眉毛,只是不信,又说:
“那你帮我去问问去,看他要多少钱才肯卖了方子,只他出个价,便是七八百银子,我也给买了。”
果然是金陵来的,口气大,一出口就是七八百银子,老板心里发慌,若是那李家小娘子还还口,怕是上千两银子也是有的。
虽说当时他出了三百两银子那小娘子都咬死了不松口,可如今表哥出到了上千两,指不定她就心动了呢?
若这皮蛋的腌制法子被表哥买了去,以后他还上哪儿去买皮蛋,做这皮蛋瘦肉粥的生意去?
“表哥,你还是别折腾了,那是人家祖上传下来的的秘方,不给传给外人的,你若是想买她家的皮蛋,我倒是可以去帮你问问看。”老板小心的回道。
“真不卖?”表哥不死心,死死盯着老板的眼睛:
“可别是表弟你想做个独门买卖,不给我传话吧?”
“这样,你先带我去找那做皮蛋的人家,我亲自去跟他谈。”
其他个表兄弟老板都拿了各种借口把人打发了,偏这金陵的表哥又鬼又难缠,早知道他就不该出这风头,等表哥走了,自己悄没声息把金陵的饭庄开起来,倒时候也好回绝了他去,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老板心里着急,面子上还不得不稳住,乘机喝了口茶稳了稳声音说:
“她那人脾气有些古怪,轻易不见外人的,等弟弟帮你去问问她吧!”
表哥知道老板在撒谎,也不好揭穿,只得应了。
老板也是个精明的,金陵的表哥在他家一连呆三日,他就日日想出各种借口不去找沐雪,只怕他前脚刚去,后脚表哥就暗地使人跟了去,查探清楚了沐雪家的住处。
直到第五日上,金陵的表哥熬不住了,惦记着金陵的生意,便交代了老板帮他问话,起身回金陵去了。
表哥一走,老板就迫不及待的跑去找了沐雪。
“这批皮蛋还没腌制好,老板你怎么来了?”
依然是沐雪负责接待老板,她爹娘不过是出来打了个照面,就各干各的去了。
老板心里着急,也顾不上喝水,便把前因后果给沐雪学了一遍。
“我那表哥在金陵开了二十来年的酒楼,生意做得很大,全不是我能比的,如今他盯上了你家的皮蛋,银子也出得多,可咱之前就说好了,你的皮蛋只卖我一人,你可不兴反悔啊!”
老板拿那双精明的眼睛紧紧盯着沐雪漂亮的小脸,想从她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来,若她执意毁约,其实他也是没什么可效的办法的。
现如今,只希望他没看错人,只盼着这小娘子是个讲究诚信的人。
“老板,您先喝口水,缓一缓气。”沐雪亲自把水端给老板,他在担心些什么她心里明白,金陵的大老板,她如今连村里的村民都应付不过来,实在不想招惹那些老鬼精。
老板胡乱喝了一口,胡子上都沾上了水珠,也不管,只看着沐雪。
“你别担心,我李沐雪做买卖向来说一不二,既然当初咱两家讲定了皮蛋只卖给你,就断没有再卖给第二家的道理。”
老板松了一口气,又问:
“我表哥可能会出到上千两银子,买你腌制皮蛋的法子,你…。”
沐雪摆手打断老板的话:
“别说上千两,就是上万两,这法子我也是不卖的。”
“这样我就放心了。”老板紧绷的脸色缓了下来,突然尴尬的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个一个信封,不自然的说:
“我自然是信得过小娘子的,可咱口说无凭的始终让人心里有些发虚,不如咱立个字据如何?”
沐雪看着老板把信封打开,从里面拿出两片写好的纸来,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
沐雪一时不语,老板心里七上八下,也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小心翼翼的看着沐雪,怕她会突然翻脸。
“如此,也好。”
沐雪思量了一番,立字据看起来是她吃亏,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对她的保护,她想赚银子不假,可她更不想惹麻烦,有了这字据,往后想买她皮蛋的找上门,她只管拿了这字据推掉,让他们去找老板去,也可少了口舌麻烦。
沐雪拿起字据细细看了,指出一处道:
“我是诚心诚信和老板你做这门买卖,可我觉得这皮蛋的收购定价需要再商量商量。”
老板凑过去一看,定价写着每一个鸭蛋按三十文一个收购,自从沐雪拿起字据细细查看,老板又不免心惊,他原以为这小娘子根本不识字,如今看来她是把整个字据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忍不住抹了一把汗,庆幸自己没有以为李沐雪不识字就在字据上动坏脑筋,不然给她抓个正着,可就收不了场了。
看来,往后,和这小娘子打交道,更加得小心些。
“没毛病啊,咱们当时说的就是三十文一个?”老板道。
沐雪把字据放在桌子上,笑起来极为好看,老板却绷紧了一颗心,只听她脆生生的问:
“老板如今是打算怎么应付你金陵的表哥呢?还有你那众多盯上皮蛋的表兄表弟们?”
“您是打算自己出钱在金陵在开一家酒楼吗?”
老板的心思被沐雪看破,也不遮着掩着了,反问:
“如此,不好么?你我都能挣得更多!”
沐雪摇头:
“且不说在金陵那样的大城开一家酒楼要花多少银子,我只问您,您觉得只凭着这一道皮蛋瘦肉粥,足以支撑那般贵的租金和人工费吗?那里除了你表哥的大酒楼,别家的酒楼饭馆多的是,若真没有那么一点儿官里和地方上的关系,老板你拿着这么好的一门独门生意去,无端抢了人家的饭碗,人家可能饶了您去?”
“所谓强龙尚且不压地头蛇呢,老板是把自己的能耐看的太大了吧!”
沐雪的话可谓是说的极为露骨,难听了,但老板细细一想,又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
“那就让我这般放弃金陵这块肥肉?别说我不甘心,小娘子你是否甘心呢?”
沐雪又道:
“我做生意便是为了赚银子,既然金陵的金主都让您给招来了,自然没有白白放过的道理,老板,听我一句劝,金陵不比咱这个小镇,那里的水有多深咱谁也不晓得,还是先不要去趟那潭浑水为好。”
“咱只把只管把皮蛋瘦肉粥的做法交给你表格去,让咱们给他提供皮蛋,如此,你在中间一倒卖,不用操什么心也可以赚上一笔。”
老板被沐雪说的心动,却还是有疑惑,问道:
“照你这么说来,完全可以没我什么事儿啊,为何你要让我在中间插一竿子呢?”
没有他在中间赚差价,这小娘子完全可以凭着独家腌制的皮蛋多赚上许多,他可不信有天下无端掉馅饼这种好事,且这小娘子如狐狸般狡猾精明呢!
沐雪看着老板,一脸真诚的解释说:
“这般,我还有事求您呢!”
老板竖起耳朵听她道:
“你瞧我一个女娃,年纪又小,家里也没个出息的兄弟可以依靠,鼓捣出了这皮蛋的腌制法,怕让人晓得的,麻烦不少。”
“我愿意让老板你在中间赚上一笔,只希望老板能为了挡了那些不识趣想要亲自找我买腌制皮蛋方子的人,你看可好?”
老板点头,觉得这理由完全说的过去:
“可,我那表哥像是铁了心要见你一面呢,我怕到时候挡不住。”
沐雪皱了皱眉,她最怕那些胡乱较真的人,什么事儿非要求个源头,她声音冷下来:
“若他执意要见我,那我这皮蛋就不卖给他家了,你只问他,既然吃了鸡蛋觉得鸡蛋好吃,为什么还要非闹着去瞧瞧那下蛋的母鸡呢?也不怕那母鸡知道他吃了鸡蛋,到时候把他眼睛给啄了去。”
老板听沐雪说的比喻新鲜有趣,笑了起来,也知道这小娘子很有些硬气,便想着还是得自己想个法子让他表哥打消见她的念头,免得这小娘子恼了不卖皮蛋给他表哥,他在中间也少赚一笔。
于是两人就皮蛋的价格重新定了一番价格,沐雪保证每个月提供两百个皮蛋给酒楼老板,这两百个还是按照三十文一个收费,其他人要买皮蛋都得通过酒楼老板,沐雪私下不卖皮蛋给任何人,每月在两百个皮蛋之外的,就按照七十文一个收费,其中沐雪以五十文一个卖给酒楼老板,老板在中间每个皮蛋再赚二十文钱。
如此这般算下来,也可以算的上的双方都得了利益,沐雪和老板两家皆大欢喜。
沐雪不管老板是怎么与其他酒楼饭店的老板商议的,只知道皮蛋销路一打开,头一个月她就卖了八百个皮蛋,赚了三十二两银子。
第二个月又定了一千个皮蛋,把李二嫂给愁得睡不着觉。
“雪儿,如今全村的鸭蛋都让咱给买光了,可还是远远不够啊,我问了下你姥姥,他们村能凑个三四百个,可还是差三百多个。”
“你说这一个月就订出去一千个皮蛋,我就是一天给全腌制了也得等两个月才成熟的了,时间上不赶趟不说,这一时间也找不出那么多的鸭蛋啊!”
现如今是白花花的银子就放在面前,也不敢伸手拿,真是让人好是煎熬痛苦。
沐雪也心急,她虽然知道皮蛋瘦肉粥同时在整个琼州各个县城、大镇子推广出去,指定销量会提高,只没想到能这么受人欢迎,各个酒楼饭店卖得都火爆起来,实在让她有些吃不消。
“娘,你别急,鸭蛋的来源,我来想办法,你只管领着小舅妈、小豆一起包皮蛋。”
自从和酒楼老板签订了正式协议,沐雪便也不瞒着黄姥姥他们了,实在也是她和她娘一个人忙不过来,黄姥姥不知道沐雪到底一个皮蛋赚多少钱,只晓得酒楼每个月都要来她们家收皮蛋。
反正小舅舅也在金陵银矿回不来,入了冬,地里也没啥活可忙,李二嫂干脆请了沐雪小舅妈并黄小豆来帮忙,雨哥儿留在家里给黄姥姥看着。
这镇上的马车一趟趟往沐雪家跑,那好事的去打听便晓得了,李铁栓家的姑娘又捣腾出了个赚钱的买卖,说是叫什么皮蛋的,有了皮蛋才能做成镇上红的发紫的皮蛋瘦肉粥。
难怪他们家满村子的收购鸭蛋呢,原来全是拿去做皮蛋赚钱去了,这不免又招了村民们眼红。
沐雪这次学聪明了,一瞧着村民们有些眼红的苗头,便把收购鸭蛋的价格提高了一文,以前她们收购是二文一个鸭蛋,现在变成三文一个鸭蛋,而且是有多少她们就收多少,这在无形中就给全村人们带来了一笔可观的收益。
往后村民们再也不用凑了鸭蛋辛辛苦苦走那么老长的路去镇子上卖了,这浪费时间精力不说,还不一定卖的完,且最多不超过两文钱的。
如今沐雪家不但出的价高了一文,还是随时都可以收购的,钱也是现付的,从不拖欠。
每次她们家腌制好了一批鸭蛋,还要给每家每户送上那么一两个,让大家不用去那镇上的酒楼也能吃上一锅美美的皮蛋瘦肉粥。
一边,沐雪又让里正放出话去,镇上管着几个村子赋税丁亩的便是沐雪嫡亲的三舅舅,且他三舅舅在乡长面前又是如何得脸,平日是连苏地主,各村的里正都要争先讨好的。且她三舅舅就她一个侄女,谁要欺负了她去,他绝不会饶了他去。
如此恩威并加,加上村里人知道沐雪做皮蛋挣了钱,具体挣多少却是不晓得的,虽然眼红,却也没人生出什么乱心思。
但也有那例外的,便是沐雪她奶和她三婶刘桂英。
“娘,我就说不该分家,你看看,老四分出去,在镇子上买了房子,马上就寻了当铺的好差事,这二哥一分出去,二丫那死丫头又鼓弄出个皮蛋,咱现在可是一点儿光都沾不上啊!”
刘桂英也往沐雪家送过几次皮蛋,仗着是她亲婶子,没皮没脸的硬是挤了进屋去,一眼望见地上码的整整齐齐的皮蛋,眼睛都给看花了,回来就不淡定了。
“你咋没沾上了,咱家的鸭蛋不也高价卖给她们了吗?”
李铁山现在觉得他们三房得了六亩好地,已经很满足了,加上今年秋收收的好,他心里也高兴,看他二哥,连一粒谷子都没有,啧啧,就知道折腾些破玩意儿,哪儿有装得满满的粮食来的让人心安啊。
“你晓得个屁!那皮蛋做成了皮蛋瘦肉粥在镇上一碗就卖三十文呢,咱卖鸭蛋那点儿子钱能当个屁!”
刘桂英打了李铁山一下,又想转头去鼓动李老太。
“都别吵了,老二老四都让你们两口子给吵吵走了,你们怎么还不安身啊?”李老太瞪了刘桂英一眼,满心怨气。
听听村里人都在说什么,说他老李家就是个倒霉窝子,大儿子在家的时候穷的闺女都差点给饿死了,这一分家出去,人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老四家的在家也没看出个所以然,这分出去马上就在镇里寻了典当铺子的好差事,又在镇上买了房子,把妻儿够接了出去,小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就他们老两口偏心老三家的,真是越偏心日子越过不赢别个。
刘桂英见老公公发了火,便闭了嘴。
私底下又找了李老太几次,终于把她给说动了,约着一起去沐雪家逼着让他们把腌制皮蛋的法子给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