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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丝绳再次从上面坠下来了。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钢丝绳。一双双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好像钢丝绳不是一条钢丝绳,而是一条毒蛇。
一条要命的毒蛇。
过了一会儿。
有一个人转移了目光。其他的人也都跟着转移了目光。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相当复杂。说不清是充满了期望,还是幸灾乐祸。
周一堂看起来很吓人。
而我的力气又很大。
要是两个人互怼起来的话。他们觉得是一场好戏。
人们,天性.爱看戏。
说白了,看戏就是看笑话。
两个人如果能干起来,那就是一场笑话。
周一堂正在看着我。
我也正在看着他。
他的一双狭长型的眼睛里透着一种阴鸷的气息。还有几分犟性。
犟,就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固执的来。
而我的一只巨大的眼睛里,还是忍不住正在流泪。
仿佛我正在承受着天大的委屈。
这个场面。
好像有人正在欺负着我。
而这个欺负我的人,就是周一堂。
沉默的气氛不会一直保持下去。只要是还有活人的地方。
总得有一个人,要开口打破沉默。
我哭着说:“我不上去!”
“为什么不上去?”周一堂问。
我说:“因为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
“害怕自己的头从自己的脖子上掉下来!”我说。
“你这么大的头,这么粗的脖子。你的头不会从脖子上轻易掉下来的!”周一堂说。
“不会轻易掉下来,并不代表不会掉下来!”我说。
“在这里,还数你的大头从你的粗脖子上掉下来的几率最低!”周一堂说。
我不再说话了。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一堂说:“在这里,还数你最强。
强者应该先出征!
再说,与这世上,你无牵无挂!”
“我无牵无挂?你怎么知道我无牵无挂!”我不禁变得很是生气。
就你有牵有挂,人家没有牵没挂!
你到底想说明什么?
想说自己活得好吗?想说自己拥有得多吗?
周一堂说:“爱!你没有爱!何来牵挂?”
我不禁更加生气了,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爱!”
“是吗!你爱谁?谁爱你?”周一堂说。
“我爱我母亲。我母亲爱我!我爱我哥,我哥也爱我!”我说。
周一堂说:“好吧!算你有爱。但你的这种爱,不正宗!”
“不正宗?爱还分正宗和不正宗的?你说话真招人稀罕。
那什么样的爱才是正宗的?”我说。
周一堂说:“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老婆和孩子才是正宗的爱!
你年纪不小了。作为一个大男人,你有老婆和孩子吗?”
一下子,我的自尊受到了伤害。
而且受伤还不小。
我动了动大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一堂说:“在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已经组建起了新的家庭。
他们是家庭的中心,是顶梁柱。
他们有老婆有孩子要养!他们有正宗的责任和爱。
你呢?你有啥?”
我没有说话。从一只巨大的眼睛里泪流不已。
“你没有他们活在这个世上重要!”周一堂说。
没有老婆和孩子有罪吗?竟成了让我去送死的理由。
伤自尊。
我说:“我不上去!要上你上!你们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种了。我还没有留种呢!
我一点儿也不比你们更加该死!”
周一堂说:“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在这里我是最大的官。我的命令你要服从!
无条件的服从!”
我说:“我又不是军人!凭什么要服从官的命令!”
“凭这个!”周一堂起手做了一个预备的手势。
齐刷刷的。所有的枪都对准了我。
“不听话就要吃枪子!你想变成一个筛子吗?”周一堂说。
我说:“变成一个筛子好,还是变成一个无头尸好?”
“你听我的话,不一定会变成无头尸。若你不听我的话,一定会变成一个筛子!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了!”
人们都说傻大个子傻大个子的。意思就是一个人的个子越大,他就越傻。一个人的个子越小,他就越精。
个子跟傻,好像成了正比例。
我的个子这么大,那该有多傻?
我选择了上去。因为我不想立马变成一个大筛子。
上面不知是怎样的凶险。
能多活一会儿。就多活一会儿吧!
我将钢丝绳挂在了自己的身上。
有人将圈在我身上的特大号游泳圈放了气。
我摁了一下塑料遥控板上的写有“升”字的蓝色按钮。
“铮!”一下子。挂在我身上的钢丝绳开始发生着缩短。将庞大的我给吊起来了。从水里给吊到了半空中。
我的双手上正捧着那一栋琉璃棺材。
在不大的琉璃棺材内,正躺着一具小婴儿的尸体。
琉璃棺材密不透风。就算一个活人呆在里面也给闷死了。
正值我上升着的时候。下面有人说话了。
“上校,你往潜藏在深水中的那个庞然大物身上发射过核弹了吗?”有人问。
“还没有呢!”周一堂说。
“怎么还不发射呢?”有人问。
“因为担心你们的安危!你们还在水里泡着。我怕核弹一旦爆炸了再伤着你们。
所以我想着,先把你们安排好了。让你们都安全了。我再发射核弹!
你们重要于一切!”周一堂说。
“上校!你真好!”有人感动得哭了。
“可是上校,你要把我们安排到哪儿去呢?你看,除了被钢丝绳吊上去,我们还有什么可藏身之处!”有人悲观地说。
周一堂说:“这不是让巨人先上去了吗!让他看一看上面到底怎么回事!”
“万一巨人也跟前面的五个人一样,到时候头没了,光剩一个没头的身子掉下来,怎么办?”有人说。
周一堂说:“那也不怕!我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有人问。
周一堂说:“让一条大鱼吃了你们!”
“啊?!”众人不约而同的惊叫起来。
“上校!你莫跟我们开玩笑!都啥时候了!”有人苦笑起来的说。
周一堂说:“我没有跟你们开玩笑!在这座湖里,真的有一条大鱼!”
有人说:“上校,那条大鱼我们也看见过了。它游到了水面上。
它很神奇。竟然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长大。它长得越来越大,足有十米长三米宽。但它被那一只巨大的人手给捉拿住了。
它在那只大手上挣也挣不脱的,还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嚎。
那条大鱼被那只巨大的人手拿进了水里。
估计它已经让那只巨大人手的主人给吃掉了!”
周一堂说:“你们看到的是片面。
你们没有看到后续。
那只大手将大鱼拿进水里之后。那条鱼在那只手上又开始长大了。
大手的握力,抵不住鱼的生长之力。最终,鱼撑开了手。
它获得了自由,游走了!”
有人说:“让大鱼把咱们吃进了它的肚子里,那还有咱们的活头吗?”
“有个屁的活头!在它的胃里把咱们消化了,当成鱼屎的给拉出来准头!”有人说。
周一堂说:“不会的!那条大鱼它有灵性。我已经跟它沟通好了。
到时候让它把你们吞进它的肚子里,不会消化你们的。
等核危机过去了。它再把你们从它的肚子里吐出来!”
“啊?它还能控制自己胃的消化功能?厉害了!要吞吞你们吧。我不让它吞。
我宁愿被核弹炸死!”有个人冷笑道。
有人问:“周上校,你是怎么跟那条大鱼沟通的?是你讲鱼语,还是鱼讲人话?”
周一堂不再说话了。他正在极度阴沉着一张脸。
正浸泡在水里的他,低下头,将自己的一张脸埋进了水中。
在水里。他眼睛里的黑色瞳仁逐渐缩小了,一双眼珠子变得白多黑少,完全成了一双鱼的眼珠子。
我被钢丝绳吊着。进入了一百五十米长的深洞中。持续上升着。已经听不见了下面人的说话声。
洞内黑漆漆的。向上看,一个白点。向下看,也是一个白点。
一百五十米的路不显得长,但一百五米长的洞却显得很深。
我在塑料的遥控板上,将钢丝绳缩短的速度调到了最慢。
大约十分钟过去了。
身在洞中的我,离得上面的洞口只有二三十米远了。
我已经在遥控板上摁下了一个写有“停”字的黄色按钮。让吊着我的钢丝绳停止了缩短。我不再上升。
我努力的仰着头,尽量将庞大的身躯横向倾斜着,后脑勺擦住了洞壁,肚腹挤上了洞壁,用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在看着上面的洞口。
只见洞口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眯起一只巨大的眼睛,仔细观察着洞口的边缘。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在洞口的边缘上显露着。
可洞口的边缘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喂!上头有人吗?”我动嘴声响如雷的喊道。
“有!有人呀!怎么才上来?”立马的上面有人回应了。
有一颗头伸了过来。将一张脸正朝下的在洞口上显露着。
有白茫茫的光在他的脸上泛着。
但我还是用一只巨大的眼睛看清楚了露在洞口上的一张脸。
可我怀疑自己看错了。心想着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现问题了。
因为露在洞口上的一张脸,它不是别的。却正是丁大力的一张脸。
我还看见了他的脖子,还有正扒在洞口边缘上的他那两只手。
“你......你是谁?”我心里一阵发寒,忍不住大声问。
“我,我叫丁大力!”上面的人说。
“丁大力,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我说。
“谁说我死了,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上面的人说。
“怎么了大力?”又有别的人在上面说话。
接下来。又伸出了四颗脑袋露在洞口上。
多出的四张脸也正面朝下的看着洞内的我。
我禁不住心里一阵阵的发寒。头皮一阵阵的发麻着。
因为这四张脸,正是前面已经死了的那四个军人的脸。
他们比丁大力更早一步的上去了。
还是他们四个的无头尸体先从上面掉进湖里,把大伙儿给吓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