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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这座山并不算高,以前更高更险的山,傅御也不是没跳过。
可眼见得许夷光坠下了山崖,他又急又痛,关心则乱,素日的冷静与持重哪还剩半分?满脑子只想着他一定要救敏敏,一定要救她,竟至坠落了好一会儿后,才想起了自己还有武功可以施展。
然而已经迟了,他根本来不及卸力,只能借力让自己下坠的速度慢一些,那样坠到底时,才能尽量不受伤。
万幸他关键时刻的借力缓冲还是起到了作用,让他坠地时除了胸口气血翻涌,难以忍受之下闷哼了一声以外,并没有其他外伤,意识也是十分的清醒。
更万幸敏敏就落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傅御一边急声叫着许夷光‘醒醒’,一边已轻轻的抱起了她的上半身,却见她人还是清醒的,立时大喜过望,急声问道:“敏敏,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搜救我们的人
也很快就会到达,我们很快就能得救的。”
说着见她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紊乱,越发心痛得无以复加,也越发恨舞阳县主入骨,这笔账,他上去后一定会十倍百倍向贱人讨回来的!许夷光被傅御抱进怀里,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后,才确定自己不是脑子摔坏产生了幻觉,心里霎时又酸又甜又涩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他分明就是跟着她跳下来的,压根儿没想过可能会跟着她一起送了
自己的命。再听得他一声声的叫她‘敏敏’后,她心里就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了,原来,他口中的敏敏一直都是她,果然没有别人,也足见他对她用的心,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可这样一来,她岂不是越发抗
拒逃避不了,越发骗不了自己的心了吗?
“敏敏,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是不是身上痛得很厉害,你忍忍,我马上带你上去……”
傅御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一边说,一边还将手伸到许夷光的腿间,试图打横抱起她。
许夷光这才回过了神来,忙小声说道:“我听得见你说话,你先别动我,我胸口痛得厉害,怕是受了内伤了,至少暂时不宜搬动,你且让我自己先缓缓……”
话没说完,胸口一阵翻腾,竟“噗”的吐出了一口血来,不由苦笑起来,气若游丝的道:“果然是受内伤了,早知道方才不该跟那个疯子较劲儿的。”傅御见她吐了血,他习武之人,怎么可能没有过同样的经历,便自己没有,也见得不少了,知道她的确是受了内伤,只怕还不轻,霎时满眼的杀气,若舞阳县主这会儿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拧断
她的脖子!
好容易才压下了满心的戾气,柔声与许夷光道:“敏敏,我给你运气疗伤好不好?那样你至少能好受一些。”许夷光却虚弱的摇头:“不行,我不是习武之人,你给我运气疗伤,就跟虚不受补一样,于我只会有坏处,而不会有半点好处……你认识芨芨草三七百灵草之类的草药吗?若认识,找些来我嚼了吞下,再设
法给我找几根尖细的长刺来,我权做银针,给自己施几针,想来能缓解一些。”
心里越发后悔没有将银针随身带着了,她头上的首饰都太粗了,通不顶用,何况还在下坠的途中,掉了个七七八八,连头发都散了,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到底狼狈落拓成了什么样儿?
后悔之余,却又忍不住庆幸,要是傅御没跟着一起跳下来,她就算知道怎么自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只能听天由命的将希望都寄托到搜救自己的人能快些赶到上。傅御听罢许夷光的话,这才想起她自己就是大夫,听说昨儿还再次大展身手,救了新安王世子妃,心下略松,道:“芨芨草和百灵草我倒是都认识,只是三七认不准,而且三七一般都长在高寒之地,这里怕
是未必有,我且先附近找找吧,敏敏,你等我回来。”说完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因见这谷底比别处都凉些,怕她着凉,忙又把自己的外衫脱下,给她垫在了身下,方微红着耳朵,逃也似的找草药去了,心里暗骂自己,往常在人前露膀子都觉得没什么,怎么
这会儿在敏敏面前,明明还穿了中衣的,仍然觉得不好意思,怕唐突了她呢?
许夷光自不知道傅御在想什么,她的注意力早被身下的衣裳给全部占领了,那衣裳分明还带着他的温度与气息,自己躺在上面,就像整个人都被他的温度与气息包围起来了一样……
她的脸与耳朵也渐渐都红透了,唯一庆幸的,就是傅御这会儿不在,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好了。
不过,身上好似痛得不那么厉害了,心里甚至还隐隐觉得,被那个疯子推下来,也不全是坏事了……傅御惦记着许夷光,也不敢走远了,就在目力可以看到她的范围内,仔细搜寻了一番,总算不负所望的找到了芨芨草与百灵草,还从一种叫不出名字的树上,拔下了十来根尖刺,光看着,都觉得扎在人身
上一定痛不可当了,不免又恶狠狠的咒骂了舞阳县主一回。
方忙忙赶回了许夷光身边。
就见她已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亦或是……
傅御心里一紧,忙上前小声叫起许夷光来:“敏敏,你醒醒,醒醒……”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万幸许夷光很快便睁开了眼睛,虚弱的说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东西都找齐了吗?”
傅御心里满是失而复得的庆幸与狂喜,想着许夷光这会儿搬动不得,好容易才克制住了一把拥她入怀的冲动,点头道:“除了三七,都找齐了。”许夷光见他只着中衣,想是方才找草药时没注意,雪白的中衣上蹭脏蹭破了好几处,却衬得他整个人越发的潇洒出尘了,心猛地一跳,忙移开眼光,吐出一口气,“那你扶我坐起来吧,我先把药吃了,再施
针。”
她的双腿一直都动不了,也不知道是痛麻木了,还是骨头已经断了?得亏双手还听使唤。
傅御便依言轻轻扶了许夷光坐起来,见她蹙了眉头嚼草药,许是太苦太难吃,好几次都差点儿吐出来,心痛得只恨不能自己替了她,好一会儿才沉声道:“敏敏,要不我生一堆火,给你烧点热水喝?”许夷光被草药苦得心里直翻腾,艰难的点了一下头:“那就麻烦你了……”